每日看天色,今年厌雨声。
重新六甲换,喜得一朝晴。
疲卒淹穷谷,饥民守坏城。
竹深荷净处,犹忆旧承平。
每日看天色,今年厌雨声。
重新六甲换,喜得一朝晴。
疲卒淹穷谷,饥民守坏城。
竹深荷净处,犹忆旧承平。
方回

方回

(1227—1307)宋元间徽州歙县人,字万里,号虚谷。幼孤,从叔父学。宋理宗景定三年进士。初媚贾似道,似道败,又上十可斩之疏。后官知严州,以城降元,为建德路总管。寻罢归,遂肆意于诗。有《桐江集》、《续古今考》,又选唐宋以来律诗,为《瀛奎律髓》。 ▶ 273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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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
我兄征辽东¹,饿死青山²下。
译文:我的哥哥去东征高句丽,已经在青山下活活饿死。
注释:¹征辽东:辽东:郡、国名。战国燕置郡,辖境相当于今辽宁大凌河以东。西晋改为国。十六国后燕末地入高句丽。隋大业七年至十年(611-614),炀帝三次东征高句丽。²青山:在今辽宁义县东北。
今我挽龙舟,又阻隋堤道。
今我挽龙舟¹,又阻隋(suí)(dī)²道。
译文:我今日为皇帝龙舟拉纤,被困在这千里长的隋堤。
注释:¹挽龙舟:在岸上牵引帝王所乘的船。²隋堤:炀帝开通济渠,沿河筑堤种柳,谓之隋堤。
方今天下饥,路粮无些小。
¹今天下饥,路粮²无些³小。
译文:现如今普天下正闹饥荒,一路上已没有多少粮米。
注释:¹方:正当。²路粮:途中所需粮米。³些:少量。
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
前去三千程,此身安¹可保!
译文:望前方还有长长的路程,如何能平安地返回故里?
注释:¹安:如何、怎么。
寒骨枕荒沙,幽魂泣烟草。
寒骨枕(zhěn)¹荒沙,幽(yōu)魂泣烟草。
译文:荒沙中的寒骨令人哀叹,幽魂野鬼在荒草中悲泣。
注释:¹枕:横躺。一作“惋”。
悲损门内妻,望断吾家老。
悲损¹门内妻,望断吾家老²
译文:家中的妻子在日夜哀伤,高堂二老不见儿的影子。
注释:¹悲损:因悲伤而瘦损。²老:长辈,老父、老母。
安得义男儿,焚此无主尸。
安得义男儿¹,焚此无主尸²
译文:怎能遇到一位侠义之人,怜悯这不知姓名的尸体。
注释:¹义男儿:仗义的男子汉。²无主尸:设想自己死后,尸体无人料理。
引其孤魂回,负其白骨归!
引其孤魂回,负¹其白骨归!
译文:引领这个孤魂返回故乡,背负这白骨回到家中去。
注释:¹负:背,担负。

  开首四句,即以高度概括的语言、自己亲历的事实,控诉了隋炀帝发动战争和三下江都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隋炀帝在大业八、九、十三年曾三次东征高句丽,仅大业八年一次,就分十二路发兵一百一十三万余人,战死者不下三十万。接着,就以“今我挽龙舟,又困隋堤道”,来说明这种灾难简直是接二连三。“龙舟”,隋炀帝南下江都时特制的一种大船,据《通鉴·隋纪》载,龙舟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共四层,上有正殿、内殿、朝堂及许多其他房屋。儿子被征去打仗饿死途中的余痛未消,自己又被征来拉纤,这已经够痛苦了,更痛苦的是也被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困境。

  “方今”以下四句,即具体叙述自己所处的困境:当今普天下的收成都不好,路上的口粮简直没有一点点(“些小”),这一去路程有三千里,路遥无粮性命怎能保,恐怕是要死在路上了。“方今天下饥”一句,似轻实重,看似在解释“路粮无些小”的原因,实则已将普天之下民不聊生的境况概括反映了出来。看来,不仅是歌者陷入了“路粮无些小”,“此身安可保”的困境,大多数纤夫、普天下的百姓,怕也都要为无粮而丧命了。

  “寒骨”以下四句,是歌者想像自己死后的情景:我的尸骨将被抛撒在荒郊野外,任凭风吹日晒;游荡异乡的孤魂,将在烟雾荒草间哭泣。家中的妻子,将因悲伤而哭坏身体;父母双亲将因盼我归去而望穿双眼。这是何等凄惨的画面。这虽是歌者设想死后的情景,但却是十分真实的。无论远征军士也罢,无论远行民夫也好,该有多少人暴死荒郊,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兄长饿死青山、全家悲痛欲绝的情景,他都是亲历了的。因此,对自己死后的情景也就描绘逼真。

  “安得”第四句,是诉说自己惟一的希望。歌者已自料必死,且尸陈异乡,因此,他只希望能有个义气男儿,将他这无人认领的尸体焚烧,把他的骸骨运回乡里,把他的亡灵引渡回家。这歌者竟不作活着归来之想,而把能将骨骸运回作为惟一的希望,其情也可哀,其境也可知。这是他对“义男儿”的希望,同时也是对逼迫他陷入死亡境地的统治者的控诉。若无隋炀帝的重赋繁役,他何以必死。把人逼到将尸骨运回便算幸运,这是一个何等黑暗残暴的社会。

  这是一首直接表达人民悲痛和愤恨的民歌。它全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控诉了隋炀帝给人民造成的灾难,高度概括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语言质朴凝重,情感真切动人。

参考资料:
1、 贺新辉.古诗鉴赏辞典(下):中国妇女出版社,2004年:1552-1553页

wǎnzhōuzhě--míng

xiōngzhēngliáodōng饿èqīngshānxià

jīnwǎnlóngzhōuyòusuídào

fāngjīntiānxiàliángxiēxiǎo

qiánsānqiānchéngshēnānbǎo

hánzhěnhuāngshāyōuhúnyāncǎo

bēisǔnménnèiwàngduànjiālǎo

ānnánérfénzhǔshī

yǐnhúnhuíbáiguī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学有诗书六艺,弦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礼,以习其恭让;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以习其从事;师友以解其惑,劝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其所以为具如此,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而无过不及,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而无不得其宜,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为天下之士,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终始之要,无所不知。其在堂户之上,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何则,其素所学问然也。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¹,皆有学²;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学有诗书六艺³,弦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礼,以习其恭让;进材¹⁰论狱¹¹出兵授捷¹²之法,以习其从事¹³;师友以解其惑,劝¹⁴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¹⁵。其所以为具如此,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¹⁶也。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¹⁷,而无过不及,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而无不得其宜,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为天下之士,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终始之要,无所不知。其在堂户之上¹⁸,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lǚ)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何则,其素所学问然也。
译文:古时候的人,从家庭居住地直至天子的京都,都设有学校。他们从幼年直到成年,未尝在学习状态中脱离开过。学习的内容有《诗》《书》和礼、乐、射、御、书、数这六项技能,有演奏和吟诵各地采集上来的诗歌,洗涤酒杯再向客人敬酒的酬答礼仪,低头和抬头的姿势,进来和退下的步法,由此来使他们内心、躯体、耳目和手脚的一整套符合规范的动作形成习惯。又有祭祀、乡射、养老这类典礼,由此来使他们端庄严肃、谦逊推让形成习惯。还有进用优秀人才、区分轻重审断案件、出兵祝胜、凯旋献捷的程式,由此来使他们对将来所要承担的职事形成习惯。通过老师和学友来解开他们的疑难问题,借助奖励和惩处手段来勉励他们不断上进,叫他们对不遵从教诲引起警惕。古代所订立的施教内容、方法与学规虽像这样,但它那要旨,还正是在于务必让人人在各自的善良本性上自觉地来体悟、陶冶和提高,不单单是防止他们邪僻放肆啊。尽管学生存在着性情上刚强或柔弱、缓慢或急躁的差别,但都能使他们步入不偏不倚的境地,不再有过分或赶不上的倾向。导致他们在内心深处识见洞明,正气充沛,那么,一旦施用到前进、退避、表态不表态的时候,就没有得不到最适宜的处理的;一旦把祸福死生的利害关系摆到他们面前,也没有足可以动摇他们的意志的。既然要使他们成为天下的士子,对他们进行身心培养的完备程度竟到此地步。进而又让他们了解天地事物的变化、古今治乱的道理,直至典章制度减裁增补、废止创设、先行与后续、起始与终结的要点,没有一处不清楚的。他们身在堂室门户之上,可有关四海九州的统辖大业永久保持和巩固政权的策略,却全都了然于胸。等到踏上仕途,担当起天下的大任,位居百官的行列中,就会依据所施行的事项,没有一宗应对不了的。为什么呢?这是他们平素所学习请教到的东西造成的。
注释:宜黄县:今江西宜黄县。北宋时属江南西路抚州临川郡。县学:县立的官方学校。¹国:国都。²学:此处指学校。³六艺:礼、乐、射、御、书、数。⁴弦歌:犹言“弦诵”,音乐。⁵洗爵:古人招待客人时,先洗净酒器再斟酒敬客。爵,一种酒器。⁶俯仰:低头与抬头。⁷容:与下文的“节”同,指法度。⁸升降:登上与降下。此处引申为进退。⁹祭祀、乡射、养老之礼:古时学校中举行的三种礼仪。祭祀,指祭神和祭祖。乡射,古代一种射礼。养老,尊敬老人,给他们奉以酒食的礼仪。¹⁰进材:推荐有才能之士。¹¹论狱:判决狱讼之事。¹²授捷:出征而归,将在战场上所割敌人的左耳祭告于先庙。¹³从事:这里是办事的能力。¹⁴劝:勉励,鼓励。¹⁵不率:不遵从命令。¹⁶邪僻放肆:奸邪,无所忌惮。¹⁷中:不偏不倚,无过与不及。¹⁸堂户之上:意为足不出户。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于终。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则刑罚措;其材之成,则三公百官得其士;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¹去于教也。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yāo)于终²。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则刑罚措;其材之成,则三公³百官得其士;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
译文:大致说来,凡属人们作息、饮食、日常活动这类小事,直至修养好自己本身,掌握治理国家天下的要领,都从学习中得出来,而片刻也脱离不开教导啊!在耳目四肢要做的那些事情,必定叫它同内心协调一致;在起始就谨慎对待的那些方面,必定叫它贯彻到底。用自然而然来使他们渐次升进,用积久而成来等待他们完全合格。哎呀呀!这教得多么到家啊!因而,那样一种风俗形成,刑罚就搁置不用了;那样一等人才造就,三公百官就获得足能胜任的士子了。它作为法式坚持下去,中等资质的人就会做到安分守己;它深入人心,即使历经衰败的时代,人们也不会动乱。进行教导的极限达到这般地步,鼓舞全天下,可人们却意识不到自己是在跟它走,这哪里还需要动用强制性的力量呢?
注释:¹斯须:须臾,片刻。²要于终:约束到最后。要,约束。³三公:古代朝廷中级别最高的官员,其具体官员各代不同,周为太师、太傅、太保,西汉为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东汉为太尉、司徒、司空。
及三代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余年之间,学有成者,亦非古法。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夫然。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弊之后,而治不教之民。呜呼,仁政之所以不行,盗贼刑罚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
及三代¹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余年之间,学有成者,亦非古法。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sì)²;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³。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夫然。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弊之后,而治不教之民。呜呼,仁政之所以不行,盗贼刑罚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yú)
译文:待到夏商周三代衰落以后,圣人创设的教育制度全部被破坏。一千多年之间,学校培育仍有留存的,但也不是那古代的良法了。世人有关体认善良本性的举动,只管任从他本人随意来;而居官当政、治理民众的方法,压根就不再平素做讲求。士子具备聪明和朴实厚道的资质,却没有教导培养的渐进过程,结果人才就成不了本该成为的那副样子。拿那不曾真正学习、尚未造就的人才去做天下各地的官吏,又承接在世道衰颓凋敝之后,硬去治理未尝教化过的百姓。哎呀呀!仁政之所以得不到推行,贼寇强盗和国家刑罚之所以长期去除不掉,这种局面竟不是因为以上那个原因吗?
注释:¹三代:夏、商、周。²唯其所自肆: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妄为,意思说没有学习过礼法,不知收敛。³讲:讲求,重视。
宋兴几百年矣,庆历三年,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而方此之时,抚州之宜黄,犹不能有学。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群聚讲习。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之事,以著于令,则常以主庙祀孔氏,庙又不理。皇祐元年,会令李君详至,始议立学,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其书,经史百氏、翰林子墨之文章,无外求者。其相基会作之本末,总为日若干而已。何其周且速也!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为恐不及。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欤?
宋兴几百年矣,庆历三年¹,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而方此之时,抚州²之宜黄,犹不能有学。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群聚讲习。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diàn)之事³,以著于令,则常以主庙祀孔氏,庙又不理。皇祐元年,会令李君详至,始议立学,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¹⁰皆备。其书,经史百氏、翰林子墨¹¹之文章,无外求者。其相基会作之本末¹²,总为日若干而已。何其周且速也!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¹³。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¹⁴,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为恐不及。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欤?
译文:大宋兴起,将近一百年了。庆历三年(1043),圣明天子谋求当世的要务,而把兴学列作首位,在这时,天下各地的学校于是得以设立。可正值此时,抚州辖领的宜黄县,仍旧不具备条件拥有学校。士子中求学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寄宿在抚州州学,来大家聚集,讲论研习。第二年,天下各地的学校又废止,士子也都离散而去。可春秋两季祭奠先圣先师的大事,因在法令上做出过永远遵行的规定,就常借孔庙祭祀孔老夫子,孔庙又不再做修整。皇祜元年(1049),正赶上县令李君李详到任,才头一遭商议设立学校。而县中士子某某以及他的追随者,都自认为在这时获得机会发愤求学,没有谁不相互激励而趋向振兴地方的文教事业。因而,所需物料不摊派还有剩余,工匠不征调还远远超额。县学的建成,累计起房屋建筑区共有若干处,而门墙和先圣祭室、讲诵经典的厅堂,供士子住宿的房间,全都一所也不缺。累计起器物的数目共有若干件,而祭祀、饮水、睡觉、吃饭的用品,全都一件也不少。校内的塑像与画像,从孔老夫子以下,直到陪从受祭的贤士,全都一个也不丢。所需的图书,无论经典史籍、诸予百家,还是文人墨客的文章,不存在要向外边寻借的。它择定基址,并行施工,从头到尾才总共用了若干天。这是多么周详又迅速啊!正当四方学校刚要废止时,朝廷主管部门的讨论意见坚持认为,兴办学校,属于人们普遍所不感兴趣的事情。及至观察宜黄县学的修建,恰恰是在那次废止学校才几年以后,只不过该县县令一倡导,可全县境内群起响应,而谋划操办这件大事,县民惟恐自己赶不上一般。据此来看,当初说人们普遍对办学校不感兴趣的人,他那种说法果真不错吗?
注释:¹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²抚州:在今江西省。³释奠之事:古代学校的一种典礼,春天应陈设酒食以祭奠先师先圣,秋冬亦如此。⁴皇祐元年:公元1049年。⁵李君详:李详,当时担任宜黄县令。⁶趋:本义是小步快走,这里指为兴办学堂而奔走。⁷不赋而羡:不征敛而有余。⁸发而多:不征召而来了许多人。⁹序:堂的东西墙。¹⁰从祭之士:随同孔子享受祭祀的人。宋时学校立孔子及亚圣十哲塑像,又绘七十二贤人及先儒二十一人像于东西廊的板壁上,同时祭祀。¹¹翰林子墨:代指文人。¹²相基会作之本末:勘察地基、兴修屋舍前后事宜。会作,聚集工匠建造。¹³固以为学者人情之所不乐:本来认为兴学是人们不乐意做的事情。¹⁴唱:通“倡”,倡导。
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虽古之去今远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已。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邻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远人也;可不勉欤!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故记之。十二月某日也。
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¹,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yì)²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虽古之去今远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已。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邻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远人也;可不勉欤³!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故记之。十二月某日也。
译文:宜黄县求学的人,本来就有很多优秀的士子。而李君担任该县县令,威权得到贯彻,仁爱得到树立,争讼平息,政事大有起色,他所施布的县政,又很棒哩!趁贤良县令在任的时候,又随顺当地向往求学、发愤用功的习俗,修建成在学宫堂室教诲研习的场所,再凭仗图书、器物、用具的必需品无不应有尽有,来培养那些本属良才的士子。尽管古代距离今世已经很遥远了,然而圣人的典籍都还留存,他们讲过的那些话仍可以考察,他们制定的那些法则仍可以求取,特让士子共同学习并究明它。其中礼乐方面各种仪式的详细规定,固然存在着不能再全部照办的东西,至于像使内心纯正,修养好自己本身,肩负起治理国家天下的大任务,就在于怎样叫士子们朝这目标迈进了。先使一个人的品行得到修明,推广到一家去;一家品行得到修明,再推广到乡里邻居、同族亲属去,那么,整个县的风俗就形成了,人才就涌现出来了。教化的推行,道德的归属,并不远离世人啊!能不劝勉吗?宜黄县的士子前来请求说:“希望有篇记文。”这篇记文记下来是在十二月的某一天。
注释:¹威行爱立:威严的法令得到贯彻,仁爱的风气得以树立。²肄:学习。³可不勉欤:怎么能够不努力。

  这篇散文可分为五大段。第一、二两段写古人立学,培养人才,人才出而天下治;第三段写三代以后千余年来废学所造成的恶果;第四段写宜黄县立学的始末及其积极性;第五段则赞美县令李详兴学和为政的功绩,并对宜黄县学寄予希望。文章议论恣肆,层次分明,有极强的说服力。文中夹叙夹议,典重博厚,叙述有原有委,议论深刻透辟,堪称是曾巩文章的代表作。

  在这篇千字文中。作者以“纡徐简奥”的笔墨阐述了儒家的教育思想及其意义,同时又以简练的史笔记叙了家乡宜黄县县学的建立始末,表达了作者崇学重教的思想。

  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中,兴办学校历来是推行文治教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此,古代的圣人们不断摸索、总结,乃至确立了一套较为完备的制度,来保证学校教学的进行。这些制度与方法,都记载在儒家的六经中。如文章第一句所说的“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记载于《礼记·学记》: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 文中的“祭祀、乡射、养老之礼”,曾巩对此非常熟悉,所以在论及兴学的重要性和古代学制时,能有源有委,条畅而详备,将古代从下到上学校的设制、教学的内容、教学的目的及具体措施,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使文章显示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文章开篇不提宜家黄县学校的筹建、选址以及规模和外观。而是别处落笔,先写学习的重要性,说得十分恳切。抓注学习“使人人学其性”和“皆可尽于中”这个论点,逐步开始阐述教学内容和方法的安排,并注意指出每一个方面的学习都有明确的意义。比如学习《诗经》和《尚书》,可以明白待人接物的礼节和进退上下的种种规矩。接着阐述立学的最终目的,使社会上的人都“学其性”,而不单是防止他们出现邪恶放纵的行为。再者,从培养可以担当天下大事的人才来说,是为了“养其身”,使人们能够懂得天地间事物的变化,懂得古往今来国家治理得好坏的原因,懂得在施政的过程中,对具体的措施应如何增减损益、废置或施行,以及如何善始善终。于是,立学的重要性可见一斑——“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这是作者对此最好、最准确的总结。

参考资料:
1、 雅瑟主编.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大全集 超值白金版.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1.09:251
辞宗盛荆梦,登歌美凫绎。
辞宗盛荆梦¹,登歌²美凫(fú)(yì)³
译文:当时的文学之士,视屈原、宋玉的诗文创作为宗法,刘义庆都督六州诸军事有如鲁侯之保有凫、绎二山。
注释:香炉峰:庐山南部名峰。因水气郁结峰顶,云雾弥漫酷似香烟缭绕,故而得名。¹荆梦:即楚梦,用宋玉《高唐赋》记楚王游云梦事。²登歌:升堂奏歌。³凫绎:二山名,在兖州邹县(今属山东)。因刘义庆时为江州刺史都督南兖州、徐等六州诸军事,故引以喻庐山诸峰。
徒收杞梓饶,曾非羽人宅。
¹²(qǐ)(zǐ)³,曾非羽人宅
译文:楚地徒然人才众多,却不比此山是神人仙人所居之地。
注释:¹徒:空白。²收:接纳,聚集。³杞梓:楚产二种好木,喻优秀人才。⁴饶:丰饶。⁵曾非羽人宅:不如香炉峰这仙人之境地可贵。羽人:神话中的飞仙。
罗景蔼云扃,沾光扈龙策。
¹²³云扃(jiōng),沾光扈(hù)龙策
译文:阳光使庐山云雾光彩润耀,我随从临川王义庆进山亦沾其光芒。
注释:¹罗:列。²景:日光。³蔼:云气升腾。⁴云扃:犹云扉。⁵扈龙策:随从临川王游山。扈:随从。龙策:贵人腰间佩带物。这里代指临川王。策:马鞭。
御风亲列涂,乘山穷禹迹。
御风亲列涂¹,乘²山穷³禹迹
译文:登上山峰,亲历列御寇御风之途,穷尽大禹足迹所至。
注释:¹列涂:列子御风所经之途。列子:即列御寇,战国时道家。《庄子·逍遥游》中说他御风而行,轻妙之极。²乘:登。³穷:寻求到尽头。⁴禹迹:大禹治水足迹所至之地。传说中大禹治水曾经过庐山。大禹:传说中古代部落联盟领袖。奉舜命治水,采取疏导的办法,取得成功。后成为舜的继承人。
含啸对雾岑,延萝倚峰壁。
含啸¹对雾岑(cén)²,延³峰壁。
译文:对着云雾缭绕的山峦吹着清越的口哨,女萝攀附峰崖的绝壁上。
注释:¹啸:摄口吹出声音,古人有擅长此技者,《世说新语·栖逸》:“阮步兵啸,闻数百步。” ²雾岑:云雾缭绕的山峦。岑:小而高的山。³延:及,援。⁴萝:女萝。⁵倚:靠着。
青冥摇烟树,穹跨负天石。
青冥(míng)¹摇烟树,穹(qióng)²³负天石。
译文:摇烟之树葱茏上指晴空,负天之石犹似远跨而来。
注释:¹青冥:青色的天空。冥:昏暗。²穹:高耸。³跨:渡。
霜崖灭土膏,金涧测泉脉。
霜崖灭¹土膏²,金涧测泉脉³
译文:满承霜雪的山涯见石不见土,黄碣色岩石的深涧下,可以探测到泉水的源头。
注释:¹灭:灭绝。²灭土膏:这里指只见石不见土。土膏:土地中的膏泽,即土地的肥力。³泉脉:指泉水由来。
旋渊抱星汉,乳窦通海碧。
旋渊¹²星汉³,乳窦(dòu)通海碧
译文:深深的潭水星汉倒映,钟乳石洞中之水似与碧海相通。
注释:¹旋渊:回旋流动的深潭。²抱:围抱。³星汉:银河。抱星汉:指倒映出天空星辰。⁴乳窦:石乳洞穴。⁵海碧:即碧海。相传在扶桑之东,“广狭浩汗,与东海等。水既不咸苦,正作碧色,甘香味美。”(《海内十洲记》)
谷馆驾鸿人,岩栖咀丹客。
谷馆¹驾鸿人²,岩栖(qī)³(jǔ)客。
译文:山谷中寓居着乘坐鸿鹄的仙人,山岩上栖止着服食了金丹的人。
注释:¹谷馆:山谷中寓居着。²驾鸿人:乘坐鸿鹄的仙人。鸿:鸿鹄,高飞之鸟。³岩栖:山岩上栖止着。栖:止息。⁴咀:含味,这里指服食。⁵丹:金丹,仙丹。服食金丹据说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殊物藏珍怪,奇心隐仙籍。
殊物¹藏珍怪²,奇心隐仙籍³
译文:山中有许多特殊奇怪的珍贵之物和许多奇人仙人。
注释:¹殊物:异物。²珍怪:贵重而少见的物品。³仙籍:成仙得道。
高世伏音华,绵古遁精魄。
高世¹²音华³,绵古(dùn)精魄
译文:仙人的音容笑貌虽潜隐不可见,但其精魄却绵古长遁却不死。
注释:¹高世:盛世。²伏:藏匿,隐伏。³音华:音声。⁴绵古:远古。⁵遁:潜隐。⁶精魄:魂魄。
萧瑟生哀听,参差远惊觌。
萧瑟¹生哀听²,参差³远惊觌(dí)
译文:草木萧萧发出悲哀之响,远观景物惊心动魄。
注释:¹萧瑟:一作“萧散”,萧洒闲散。²哀听:哀音,动人听闻的声音。³参差:高低远近。⁴觌:见。
惭无献赋才,洗污奉毫帛。
¹无献赋²才,洗污奉³毫帛(bó)
译文:虽然我没有高超的献赋之才,但也要恭敬奉上这简陋之言以记此从登庐山香炉峰之事。
注释:¹惭:惭愧。²献赋:作赋献于皇帝,或以颂扬,或以讽谏。古时以遇事能作赋进献为有才华的表现。³奉:进献。⁴毫帛:毛笔绢帛。

  开头四句借鲁侯保有凫绎两山起兴,称美庐山。当时刘义庆以江州刺史都督南兖州徐兖青冀幽六州诸军事。义庆招揽文士,作者称其为辞宗,意思中不无知遇之感。这里说“美凫绎”,不过是借凫绎起兴,作者称美的是庐山。“徒收”二句说鲁侯虽有凫绎二山,其地又人才众多。但却不是仙人所居。言外之意是庐山才是可记可咏的羽人之宅。而从“曾非羽人宅”之‘‘非”字,不难看到诗人追慕羽人的思想倾向。

  接着“罗景”四句是叙事,始写登香炉峰。“罗景”句是说山中云雾时起,常把日影遮住。“沾光”句点题面“从登’’二字。“御风亲列涂,乘山穷禹踪’’二句用列子御风而行的典故,夸张地写出了作者一行脚步的迅捷,简直大有飘飘欲仙之态。从“穷”字可见他们的游兴之浓。

  “含啸对雾岑”以下八句是全诗中的写景部分,诗人精细地描绘了庐山的奇险景物。若隐若现的雾中峰峦,激起了诗人的奇情妙趣。“含啸”借以抒发诗人飘飘然有凌云之志的思想情绪。“延萝”句的“倚”字很形象地描绘了树木贴山生长的景象。“青冥”二句分写树和石。目力极远之处是一片青蒙蒙的境界,而远树若烟,融入一片青冥之中。这原是一幅淡而远的图画,但用一个“摇”字,将静境化为动境。下句描写巨石的峥嵘气象。山石高插云天,故称“负天石”。重岩叠巘,若远跨而来,故曰“穹跨”。同上句一样,诗人以独特的审美眼光,把静态的山石写成似有生命,从而充分表现出庐山峰峦的奔腾气势。“霜崖”二句分写石崖和深涧。霜崖不一定指崖上有霜,不妨可解为石壁光秃无土,灰白如霜。闻人倓释“旋渊”句说:“水在山之巅则高,故云抱星汉。”湍急的旋流倒映着云天河汉,而“抱”字,出人意表地写出了水天合一之景。可见鲍照诗研炼之工。‘‘乳窦”句更多地表现出想象成分。岩洞中倒挂的石钟乳,千奇百怪,不知其所以来,常令人遐想无穷。诗人想象它们与碧海相通。以上八句,诗人以瑰丽夸张的诗笔,描绘了庐山的雾岑、延萝、青冥、巨石、霜崖、金涧、旋渊、乳窦,勾勒出庐山的奇险风光。

  从“谷馆驾鸿人”至结尾,主要表现诗人对于神仙的向往。“谷馆”二句说,幽谷之中和峰岩之上,栖居着驾鸿往来、饮丹修炼的仙人。“殊物”句紧承上,“驾鸿人”和“咀丹客”,便是“珍怪”的一部分。“奇心”句亦指仙人。他们的踪迹虽潜隐不见,但魂魄却能绵延万古而不死。这里,明显表现出诗人艳羡神仙。接下“萧瑟”二句荡开笔墨,抒写诗人在大自然面前微妙复杂的心理变化。刚才曾激起诗人退想、并为其精心描绘的庐山奇景,定然给诗人一种且哀且惊的感受。“哀听”和“惊觌”,分别从听觉和视觉两个方面写出诗人的哀伤。作者始登香炉峰时,“御风亲列涂,乘山穷禹迹”,真是兴致勃勃。最终却“萧瑟生哀听,参差远惊觌。”乐景成哀,似乎无端生出许多伤感。诗人心理突然变化的原因就在于诗人感叹不能名隐仙籍。在诗人意识中,庐山亘古如斯,驾鸿人和咀丹客在此长遁精魄,然而我却不能跻身羽人之列,与庐山共存,这是无可奈何的大恨事。这一叹恨袭上心头,睹景皆生哀情。结尾二句,从遐想和悲哀中返跌回从游香炉峰的现实。作者自谦没有汉代辞人的才能,而作此诗。这里用汉代辞人日夕献赋之事,在文义上正与开头“辞宗”遥相呼应。

  钟嵘《诗品》评鲍照诗“善制形状写物之词”和“贵尚巧似”。这首诗在写景方面的特点,正如钟嵘所说,善于精细地描绘景物形状,显得具体逼真。如“罗景蔼云扃”、“延萝倚峰壁”、“青冥摇烟树”、“旋渊抱星汉”一类诗句,无不真切地刻划出景物的形状,显示出鲍照描写景物的独特才能。

  鲍照才气旺健,故遣词造句每出新意,且骨力遒劲。这首诗给读者的突出印象是刚健新奇,丝毫没有平熟软媚之态。像“青冥摇烟树之“摇”字,“旋渊抱星汉”之“抱”字,“参差远惊觌’’之“远”字,用字生异,句法独造。陆时雍说:“鲍照材力标举,凌厉当年,如五丁凿山,开人世之所未有。”(《诗镜总论》)丁福保说:“鲍照于去陈言之法尤严,只一熟字不用。又其真境,沈响惊奇,无平缓实弱钝懈之笔,杜、韩常师其句格,如‘霞石触峰起’、 ‘穹跨负天石’,句法峭秀,杜公所拟也。”(《八代诗菁华绿笺注》)这些评语,很适合《从登香炉峰》诗的特色。

  鲍照写景诗虽以雄健、峭秀取胜,但往往失之厚涩,缺少自然之美。此篇也有这种缺点。如“穹跨负天石”一句虽说峭拔,但总觉雕琢过甚。他如“霜崖灭土膏,金涧测泉脉”,“高世伏音华,绵古遁精魄”等句,用字既异,又兼对偶,便显得既涩又厚。沈德潜《古诗源》评鲍照:“五言古雕琢与谢灵运相似,自然处不及。”指出了鲍照写景诗不及大谢之处。

  此诗状物精细,骨力雄健,句法峭拔。以布局而言,入题、叙事,状物、抒情等部分层次清晰,文义吻合无间。但终因受山水诗发展的时代影响,显得雕琢有余而少自然之致,幽深涩厚而乏跌宕风韵。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姚奠中,胡国瑞.汉魏晋南北朝隋诗鉴赏词典: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第823页
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录大辟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
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¹,录大辟²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
译文:对君子讲信义,对小人施刑罚。刑罚定成死罪,是罪恶到了顶点,这又是小人中最厉害的了。宁可为了信义而死,不愿苟且偷生,把死看得象回家一般,这又是君子中特别难以办到的。当唐太宗贞观六年的时候,选取犯死罪的囚犯三百多人,释放了让他们回家,并约定时间叫他们自动回来接受死刑;这是用君子难以做到的事,希望最坏的小人一定做到。那些囚犯到了期限,终于自己回来,竟没有一个失约的:这是君子难于做到的事,小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这难道是近于人情的么。
注释:¹唐太宗之六年:632年(唐太宗贞观六年)。唐太宗是我国历史上有一定作为的皇帝,他在位年间,国势强大,社会较安定,史称“贞观之治”。²大辟:死刑。辟,法。刑法。大辟意为最重的刑罚。
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不然,太宗施德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
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¹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²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不然,太宗施德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
译文:有人说:“罪大恶极,的确是小人了;但是等到对他施加恩德,就可以使他变成君子。因为恩德进入人心很深,能很快改变人们的气质,所以出现了象这样的情况。”我说:“唐太宗之所以这样做,正是为了求得这种声誉啊。这样看来,哪里知道放囚犯回去,不是预料他们一定再回来以希望赦免,所以才释放他们呢又哪里知道被释放回来的囚犯,不是预料自动回来一定能够赦免,所以才再回来的呢料想囚犯一定回来才释放他们,这是上面揣摩下面的情意;料想上面一定赦免他们才再回来,这是下面揣摩上面的心思。我只见上面和下面互相揣摩来造成这种声誉,哪里有什么布施恩德和懂得信义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唐太宗向天下布施恩德,到这时已经六年了,还不能使小人不做罪大恶极的事;然而一天的恩德,却能使他们视死如归,保存信义,这又是讲不通的理论啊。”
注释:¹意:估计。²贼:用作动词,窃,私下行动,引申为窥测。
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¹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译文:既然这样,那么怎样做才好呢?我说:“释放了回来的,把他们杀掉而不赦免;然后再释放一批,他们又回来了,这样才能知道是布施恩德所造成的。然而这是一定不会有的事啊。至于释放了能够自动回来再加以赦免,只能够偶然试一试罢了;如果屡次这样做,那么杀人犯就都不会死了,这能够作为天下经常的法律么不能作为经常的法律,难道是圣人的法律么因此,尧,舜和三王治理天下,一定根据人情,不标新立异来显示高尚,不违背人情来求取名誉。”
注释:¹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他们都是儒家崇拜的古代的明君。

  这是一篇史评,评论唐太宗李世民的假释死刑囚犯,犯人被释归家后又全部按时返回,从而赦免他们的史实。 文章开门见山,警拔有力。从“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说起,定下了全文的基调,标出全文的主旨。接着从唐太宗纵放死囚的史实,以君子与小人相比较,反复论析,指出唐太宗的做法有悖人情,违反法度,只不过是借此邀取名誉的一种手段。议论纵横,深刻入髓。“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而不是什么“施恩德”“知信义”,揭露得可谓明快酣畅。因此,唐太宗的做法不值得效法,不可以作为“天下之常法”,而应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文章据史立论,层层辨析,论证充分,结论高远,警醒人心也。

  据史书记载,唐太宗曾于632年(贞观六年)下令把等待执行的死囚三百余人放回家中,令与家人团聚,并约定返回狱中的日期。其后三百余人均如期返回,朝廷遂赦免其罪。在欧阳修以前,一般的都把这件事传为“美谈”,认为唐太宗能“施恩德”,囚犯“知信义”。作者独能力排众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种敢于创新的精神本身就是可贵的。

  《纵囚论》最大的特点是逻辑性强,结构严密。全文基本上可以分为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个部分。在提出问题时,作者肯定地指出,纵囚一事本身就不近人情,这就为下文的展开定下了基调。在分析问题时,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唐太宗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沽名钓誉。文章从唐太宗、囚犯的不同的心理活动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不过是上演了一场“上下交相贼”的闹剧。同时,他还从唐太宗登基六年来并没有消弭小人犯极恶大罪的事实,证明了偶尔的纵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笔法,确实犀利无比。在解决问题时,作者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不管从事何种工作,“必本子人情”。全文浑然一体,无懈可击。

  《纵囚论》的反问句较多,有助于增强文章的说服力。第二段中采取问答的形式来论证,又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所有这些,都值得认真揣摩。

zòngqiúlùn

ōuyángxiū sòngdài 

    xìnxíngjūn érxíngshīxiǎorén xíngzhě nǎizuìè yòuxiǎorénzhīyóushènzhě nìng gǒuxìngshēng érshìguī yòujūnzhīyóunánzhě fāngtángtàizōngzhīliùnián qiúsānbǎirén zòngshǐ使huánjiā yuēguījiù shìjūnzhīnánnéng xiǎorénzhīyóuzhěnéng qiú érguīhòuzhě shíjūnzhīsuǒnán érxiǎorénzhīsuǒ jìnrénqíngzāi ?

    huòyuē zuìè chéngxiǎorén shīēnlínzhī shǐ使biànérwéijūn gàiēnrénzhīshēn érrénzhī yǒushìzhě yuē tàizōngzhīwéi suǒqiúmíng ránānzhīzòngzhī láimiǎn suǒzòngzhī ?yòuānzhībèizòngér guīérhuòmiǎn suǒlái ?láiérzòngzhī shìshàngzéixiàzhīqíng miǎnérlái shìxiàzéishàngzhīxīn jiànshàngxiàjiāoxiāngzéichéngmíng yǒusuǒwèishīēnzhīxìnzhězāi ?rán tàizōngshītiānxià liùnián néngshǐ使xiǎorénwéièzuì érzhīēn néngshǐ使shìguī ércúnxìn yòutōngzhīlùn !

    ránwéiér ?yuē zòngérláiguī shāzhīshè éryòuzòngzhī éryòulái zhīwéiēnzhīzhìěr ránzhīshì ruòzòngérláiguīérshèzhī ǒuwéizhīěr ruòwéizhī shārénzhějiē shìwéitiānxiàzhīcháng ?wéichángzhě shèngrénzhī ?shìyáo shùn sānwángzhīzhì běnrénqíng wéigāo qínggān 

董遇字季直,性质讷而好学。兴平中,关中扰乱,与兄季中依将军段煨。采稆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闲习读,其兄笑之而遇不改。
董遇字季直,性质讷(nè)¹而好学。兴平²中,关中³扰乱,与兄季中将军段煨(wēi)。采稆(lǚ)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闲¹⁰习读,其兄笑之而遇不改。
译文:董遇,字季直。为人朴实敦厚,从小喜欢学习主。汉献帝兴平年间,关中李榷等人作乱,董遇和他哥哥便投朋友段煨处。董遇和他的哥哥以进山采集野生稻谷贩卖为生,每次去打柴董遇总是带着书本,一有空闲,就拿出来诵读,他哥哥讥笑他,但他还是照样读他的书。
注释:¹质讷:质朴诚实,不善言辞。²兴平:汉献帝年号。³关中:陕西渭河流域一带。⁴扰乱:混乱。⁵季中:董遇之兄董季中,魏国著名学者。⁶依:依附。⁷段煨:东汉末年将领。⁸稆:野生的禾。⁹负贩:担货贩卖。¹⁰投闲:乘隙。
遇善治《老子》,为《老子》作训注。又善《左氏传》,更为作《朱墨别异》,人有从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从学者云:“苦渴无日。”遇言:“当以‘三余’。”或问“三余”之意。遇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遇善¹²《老子》,为《老子》作训注³。又善《左氏传》,更为作《朱墨别异》,人有从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从学者云:“苦渴无日⁵。”遇言:“当以‘三余’。”或问“三余”之意。遇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译文:董遇对《老子》很有研究,替它作了注释;对《春秋左氏传》也下过很深的功夫,根据研究心得,写成《朱墨别异》。附近的读书人请他讲学,他不肯教,却对人家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请教的人说:“(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苦于没有时间。”董遇说:“应当用‘三余’时间”。有人问“三余”是什么?董遇说:“三余就是三种空闲时间。冬天,没有多少农活。这是一年里的空闲时间;夜间,不便下地劳动,这是一天里的空闲时间;雨天,不好出门干活,也是一种空闲时间。”
注释:¹善:擅长,善于。²治:研究。³训注:注解。⁴见:同“现”,显现。⁵苦渴无日:意思是苦于时间不足。⁶或:有人。⁷时: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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