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片概括强虏民夫拉纤的实况,下片抒写丁男病妇忍痛离别的情景,凄怆感人。全词一气贯注,笔力浑厚,开头“战舰排江口”三句,开门见山地点出了战争的紧张气氛,笼罩了全篇,这里所使用的是分镜头写法:一面写千万艘战舰排列在滔滔的江边渡口,另一面写远在天边的统治者正在派遣亲王出征的非凡场面。“真王拜印”是借用《史记》中韩信的典故。统治阶级对拜官授印,率兵出征当然是非常隆重的,但这种征服战争将给人民带来什么后果,词篇由此生发,逐层铺叙。作者没有从正面描写战争,而是把笔锋紧扣主题,直写强拉船夫,“征发”二句,写朝廷命令各地郡县火速征集十万民夫,一场奴役人民的灾难,犹如急风骤雨洒向苦难的人间,弄得广大乡村鸡犬不宁,这里的“骚然鸡狗”前面还有“闾左”一词,可谓笔力重而用意深。在秦代以富强为右,贫弱为左,此处暗用了陈胜农民起义的故事。词中“叹闾左”三字,既点出了受压迫、被奴役的都是贫苦人民,又暗示出当时统治阶级的专横暴虐。“里正”句以下,紧接着写面目狰狞的地方官吏呵叱着逼迫大批劳苦农民拉纤,并把他们当作囚犯那样锁在空谷仓里。作者曾目睹官吏催逼租税的凶狠情景,在那种高压统治的环境下,被捉民夫连摇手也不敢,这不是夸张,而是悲惨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
下片“稻花”一句,承上接下而转入另一种境界,点明了时令季节:深秋霜天,田间稻花飘香。从上面强拉民夫的紧张、悲痛的气氛中,突然出现一幅乡村秋熟的自然景象,似乎用了闲笔,其实作者巧妙的笔法在于;意在言外。词人通过稻花霜天的物景透露出这样的意念,恰巧在这繁忙的秋收季节将来临的时刻,统治者不顾农事,强拉民夫这样不仅笔调清新而意脉不断,而且包含了作者对征服战争的愤慨和遭难者的同情。接着“有丁男”二句,既与上片相照应,又展现了丁男病妇在岔路旁草丛间诀别的凄惨情景“此去”三句承上铺叙“土牛”任意鞭打春牛,它都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活人的背却经不住皮鞭的抽打。凄惨的声音,如泣如诉,这是对统治阶级奴役人民罪恶的血泪控诉,“好倚后园”四句,写丁男无力反抗,呼救无门的情况下,只能含着眼泪叮嘱病弱的妻子。词以“神佑我,归田亩”作结,使人感到更加真切、沉痛。
这首词的艺术特色是通篇运用直叙其事的白描手法,绘声绘色地勾勒出一幅封建统治阶级到处掳掠民夫、奴役人民的悲惨生活画面,同时表达了诗人对灾难深重的贫苦农民的同情,因而诗篇具有深刻的社会现实意义,从这首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风格沉雄的词中,可以窥见陈维崧反映现实的词篇中所放射出独有的艺术光彩。
歌词以穹庐、星影两个不同的物象,于宇宙间两个不同方位为展现背景,并以睡梦和睡醒两种不同的状态通过人物的切身体验,揭示情思。布景与说情,阔大而深长。
王国维论诗词之辨,既曾提出“诗之境阔,词之言长”,亦曾提出“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长河落日圆”,此中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性德塞上之作。
尘世中总有着夜阑独醒的人,带着断崖独坐的寂寥。就算塞外景物奇绝,扈从圣驾的风光,也抵不了心底对故园的冀盼。
诺瓦利斯说,诗是对家园的无限怀想。容若这阙词是再贴切不过的注解。其实不止是容若,离乡之绪、故园之思简直是古代文人的一种思维定式,脑袋里面的主旋律。切肤痛楚让文人骚客们创作出这样“生离死别”、这样震撼人心的意境。
那时候的人还太弱小,缺乏驰骋的能力,要出行就得将自己和行李一样层层打包。离别因此是重大的。一路上关山阻隔,离自己的温暖小屋越来越远,一路上昼行夜停风餐露宿,前途却茫茫无尽,不晓得哪天才能到目的地,也可能随时被不可预期的困难和危险击倒。
在种种焦虑不安中意识到自身在天地面前如此渺小。这种惶恐不是现在坐着飞机和火车,满世界溜达的人可以想象的。归梦隔狼河,却被河声搅碎的痛苦,在一日穿行几个国家的现代人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首诗是东晋名僧慧远所作。慧远是个极好云游的人,本持着纤尘不染的一颗佛心到处游历,时而普度旁人,时而观望微笑。
此诗所写即是慧远在庐山禅修参悟时所见,诗中首句所讲的“岩吐紫气”的情景,后世的李白等人都见过。山雾与阳光形成的霓虹造成雾气产生薄紫的现象,如同仙人的衣带,引人遐思。慧远深入山中,声行于小径,密林探幽,神思意远。脱离尘嚣,寻找自然同宇宙的玄机。
于是诗人发出“孰是腾九霄,不奋冲天翮”的感慨,哪里才是九霄云外呢?偶触云门闸开。高山流水,看遗落凡尘的仙山,灵关顿开,神智翻腾而上,冲天幽游,翱翔宇内,心灵自足,最后两句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提点升华了整首诗的主题,也就是悟道。诗人终于明白道存何处。然而道究竟在哪里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凡心遗落不要紧。最要紧是获得精神境界的提高。
此诗脱落尘埃,自有幽韵脱俗之高风,写景状物足见方外之人的本色。该诗不仅生动地描绘了匡庐清幽美丽的自然风貌,记述了作者游览时陶然忘我的喜悦心情,同时也表达作者摆脱世俗牵缠、坚持修行学道的决心。
其实佛法道存何处,在每个修行者的心中都不一样。不管是慧远的在山间神往,还是惠琳的在世俗里探讨,所得都不尽相同。修行者的凡心如果遗落到山林间,或可偶得宇宙的玄机,但若是落在人世,往往招来是非。
该词上阕写旅途风景、词人醉梦情景,下阕言离愁别恨,抒发怀人的感情,整首词层次清晰,语尽而意不尽。
“枫落河梁野水秋,澹烟衰草接郊丘”一句写途中秋景,以“河梁”作为观景的出发点,视线遍及周围红叶掉光的枫树,枯涩干涸的“野水”,远处淡淡缭绕的烟气雾霭,连天的郊野、山丘,以及漫山遍野的衰瑟秋草。这两句,准确而传神地抓住最能表现秋月黄昏郊原景色的典型化物象,富有立体感地描绘出一幅旅人眼中的秋色图景,渲染出秋的寥廓与苍凉、萧瑟,作者将触目所及的景色,浓缩在短短十四个字内,由近及远描绘出深秋的萧条气象,从而引发作者愁苦的情绪,因此下文“醉眠小坞黄茅店”一句便接续得十分自然。
但从词意上来看,从写景直接过渡到“醉眠”,中间其实留有空白。小令因其篇幅短小,故而不可能铺排渲染情感的演变。此处景物中蕴涵的情绪,只能由读者亲自去体会。
作者行至山中村落,进到一家茅草搭盖的陋店,饮而醉,醉而眠,眠而人梦,“梦倚高城赤叶楼”,梦见自己回到了繁华的城市,在一座遍值枫树的高楼上斜倚栏杆。词意到此戛然而止,作者并未交代他在那座“高城赤叶楼”上做了什么,但联系“醉眠”一句来看,身在陋店,梦见高楼,现实与梦境的对比,十分鲜明,因而加倍表现出作者的愁深难解。梦中的“赤叶”与此前所见“枫落”相照应,笔致细密。作者因见“枫落”而生愁,以致人梦得见,景情交融的蕴藉不露,竞至于此。
下阕由醉梦至清醒,只见“天杏杏,路悠悠”,作者仍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征程之中。这一句仍是状写眼前之景,“杳杳”、“悠悠”两个叠词,余韵悠长,备显惆怅忧伤。天远路长一方面是实写,另一方面也是作者情绪外化的结果。因做了一场好梦,醒来之后,原本就很长的路途此时显得更长了,不知何时才能走完,也不知何时才是归期。
作者满怀愁情,想到梦中高楼之上的美好时光,再联系现实中的冷清寥落,不由得感叹“钿筝歌扇等闲休”,那些歌舞欢笑的生涯,轻易就结束了。“等闲”二字,点出现实的无情和不由分说。紧接着,自然接出“灞桥杨柳年年恨,鸳浦芙蓉叶叶愁”的伤感慨叹。
结尾两句抒写别恨和迟暮之感。“年年”说明别恨无止无尽,暗合前面“天杳路悠”之语。“叶叶”则表示愁之深广沉重。词人浪迹天涯,到处播下相思情种,离别于他自然是时有发生的了。“鸳浦芙蓉”句,化用贺铸《踏莎行》中“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句意,言浦中的绿荷于“红衣脱尽”(即繁花凋落)后,再没有“蜂蝶”来依慕(即无人垂顾)了。灞桥杨柳年复一年的离苦别恨,水中的夏荷一经凋落,便只余荷叶,“愁”自己在秋冬来临之际,将逐渐枯老。此句既与“秋”的萧瑟相呼应,又流露出作者对自己长年羁旅在外、年老体衰的深沉喟叹。此二句以精美工整的对仗,借物言情,表达了词人哀叹流年、自伤迟暮的深沉悲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