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写羁留地的萧条冷落,近而感慨一生多桀,累受挫折。前半用典,说自己是个文坛老将,也像个庙里的病和尚。马援的“常恐不得死国事”,很合作者心事。后半首即景抒情。鸥鹭之典前面已经见过,诗人无法归隐之心明矣。第四句化用陈咏“隔岸水牛浮鼻渡”,诗人改“渡”为“过”,变得更准确、生动些。
第二首是悼念秦观,怀念陈师道的诗。一、三句写陈师道,二、四句写秦观。诗人抓住两位朋友创作时的不同表现的细节,描写出他们不同的风度,一个闭门觅句,其艰辛可知;一个对客挥毫,其潇洒可见。一静一动,一隐一豪,各有特色,而其才干超群自是想象中事。但可悲的是他们有才却不受器重,一个沉沦下僚,一个客死荒远。
作者任职山东佥宪(司法长官)时,爱慕当地的一位名妓金莺儿,两人如胶似漆。后来改任陕西行台御史,不得已分别,就写了这支散曲寄赠给她,而内容则是代金莺儿立言。旧时妇女识字不多,由文人代为捉刀写情诗是常有的事。但本篇将金莺儿对自己的思念写得如此细腻,也可见两人相知非比一般。
上支〔醉高歌〕起首两句写两心相悦的快乐,反衬出下文离别的痛苦。“比目连枝”是两人的盟誓,“新婚燕尔”是两人的憧憬,难怪当离别骤然来临,画船载着心上人前往遥远的任所时,女主人公不甘心相信“人独自”的现实,要遥望千里之外的“关西店儿”了。“人独自”与“比目连枝”、“新婚燕尔”成一对照,“抛闪”的痛苦滋味自不言而喻。而女主人公首先想到的是关心男方沿途的起居,这种感情只有在心心相印的恋人间才会产生。
由“遥望”二字,引出了下支〔红绣鞋〕的“黄河水”、“中条山”,这正是“画船”一路经过的途程。对于女主人来说,水远山长却另有一番意味。“黄河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天造地设的自然屏障,竟催生了天造地设的相思名句!前句是刻骨铭心永在的柔情,后句是海枯石烂不改的信念。
唯因山水阻隔而思情不断,望不见情人的踪影,女主人公才会堕入了深沉的回忆,借助往事的追怀来排遣寂寞。也是在自己独个儿冷清的情形下,夜深人静,他悄悄来到了身边。“来时节三两句话”,是因为两情脉脉,用不着多余的语言。“去时节一篇诗”,是因为两心欢悦,止不住爱的喷涌。这两句回应起首的“比目连枝”、“新婚燕尔”,却因别离的既成事实,而显得既甜蜜,也苦涩。女主人公却发了狠,“记在人心窝儿里直到死”,因为这是她唯一珍贵的慰藉了。这一步步细腻而缠绵的感情,当得上“柔肠百转”的评语;而全曲均以脱口而出的家常语言表出,便更觉情真意真,贴近生活,因而更能打动人心。
乔吉有《水仙子·手帕呈贾伯坚(贾固,字伯坚)》:“对裁湘水縠波纹,援皱梨花雪片云,束纤腰舞得春风困。衬琼杯蒙玉笋,殢人娇笑韫脂唇。宫额润匀香汗,银筝闲拂暗尘,休染上啼痕。”可见贾固是位绮罗丛中的风流郎君。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金莺儿的倾心相爱,据《青楼集》记载,他正因作了这首《醉高歌过红绣鞋》而遭到弹劾丢了官。一个御史对青楼女子这般忠诚不贰,又写出如此纯情的曲子,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顺便一说,贯云石有《红绣鞋》曲:“返旧约十年心事,动新愁半夜相思。常记得小窗人静夜深时。正西风闲时水,秋兴浅不禁诗,凋零了红叶儿。”本篇中的《红绣鞋》,“心事”、“相思”、“时”、“诗”的用韵次序都与之相同,“常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更与贯作相似,当非偶然的巧合。作者风流情种,青楼常客,对情词小曲不会陌生,作此篇时忆及酸斋乐府,借作依傍,是并不奇怪的。又《梨园乐府》载无名氏《红绣鞋》一首:“长江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情思。想着你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三两句话,去时节一篇词。记在你心窝儿里直至死。”全同本篇,最明显的差别不过是“黄河”改成了“长江”,“诗”改作了“词”。这显然是在民间流传中,好事者记录时的差错。由此也可见出本篇在社会上的广远影响。
这首诗抒发了年华易老的感慨,并将人到中年的独特人生体验巧妙地表达出来。
前两句咏叹韶光易逝。眼前的满眼青山既是实指,更是指人生旅途中经历的种种美好风景。美景不能饱览贪看,暗示着人生有着许多错过或不得不错过的遗憾,这就为下文埋下了伏笔。以下三句写为何如此怅惘的具体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岁月催人老,一是人生多事。第二句写自己还没有充分领略人生,再看镜中已是鬓角如霜雪。这里,诗人并没有直接写自己如何白头,而是用无奈的语气写对鬓丝变白无可奈何。“无那”、“何”并未实指,也未明言,不出现“白”、“霜”、“雪”等字眼,却给人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这既体现了岁月的不可抗拒,给人以浓厚的岁月沧桑之感,又充分表现了自己年华飞逝而功业未就的怅惘。
后两句展现复杂情怀。自己只以为很快就会老去,那时就可以清闲下来无事可做了,没想到就要到四十岁了,各种杂事反倒更多了。要知道,人一旦到了中年,人生阅历已经非常丰富,可以说人生大多数滋味都已经尝过了,胸中百味杂陈但又不容易说得清楚。而此时也是事业鼎盛的时候,往往要同时面对各种杂事冗事,穷于应付。这两句就将这种中年人普遍怀有的复杂心情生动传神地表现了出来,同时也呼应了开头。
这首诗首联先是抒发人生感慨,人越老,生活中乐事也越渐稀少。颔联写桥畔村头的集市风光,有桥畔莼丝担和村中小酒店。颈联则转写自然景观,选取的是最具有江南和初夏特征的风物。尾联以“郊行”应题以结束全篇。全篇无一“喜”“乐”等字眼,诗人欣喜之情却漫溢于画面之中,令人读之心醉神怡。
首联以抒发感慨的议论提起:人老了,感到生活中乐事不多。时间一年年地过去,眼下春天又完了。这两句诗,联系陆游的经历来看,不应视作叹老嗟卑的陈词。诗人有志难伸,被迫赋闲,光阴空逝,欲挽无由,当此之际,不会没有“战马死槽枥,公卿守和约”(陆游《醉歌》)的激愤,只是这首诗没有触着这方面的话题,因而出语平和罢了。不过,“容易”和“又”二语,还是约略透出了一丝感慨之情。
中间两联就承接“春归”二字落笔,具体展示初夏时分平水道上的景象。
颔联写集市风光:桥上莼丝担,路旁小酒店。陆游生于江南,对于其味深有体会,一个“滑”字,最能表现莼菜特色。桥头是过往行人必经之路,莼丝担停在桥头,可谓善于选择地址。从“压”字可见,担中莼丝数量不少。在这桥畔村头,酒店自然是少不了的。初夏时,豌豆、黄豆相继粒绽。江南村俗,带荚水煮,用以佐酒。村店中常可以见到用粗瓷碟子堆起几盘以招徕顾客。二句颇能表现时令特点与江南水乡的地方特色。
颈联转而写初夏自然风光:傍水林中,随风传来声声莺语。市上人家的园内,碧草如烟,蝴蝶翻飞。不说“莺语”、“蝶飞”,而说“莺语语”、“蝶飞飞”,动词叠用,情景热闹,读来更有亲切之感,表现了诗人的愉悦心情。时当初夏,郊行稍久,即感暑气侵人。于是诗人便取出单衣,在梧桐阴下站立片刻,换下了夹衣。“小立桐阴换夹衣”,是这首诗中最动人之句。诗人描绘了这一生活琐事,而换衣之处是历来以喻清节的梧桐之阴,则更增添了几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