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赋用骚体赋形式,汉大赋的手法,虚构夸张地铺叙“大人”游仙,对跨乘的各种龙想像描写得尤其生动形象。先写“大人”不满人生短促,人世艰难,于是驾云乘龙遨游仙界;然后分东南西北四方写遨游盛况,其中游西方见“西王母”几句通过仙人居住山谷形貌很瘦来劝诫求仙的;文末归于超脱有无,暗含对汉武帝好神仙之道的讽谏,同时流露了作者对于自己仕途进退的矛盾之情。全赋想象丰富,文字糜丽,蕴含着丰富的道家思想。
纵观全文,此赋在结构、文句等方面拟则《远游》,但又有变异。
在结构上,《远游》始述“悲时俗之迫陬兮,愿轻举而远游”,然后述游求仙,从故乡“南州”出发,历东、西、南、北,又“周流六漠”,加之“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下峥蝾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一段,最后归结到“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此赋袭用这一结构而先谓“世有大人兮……竭轻举而远游”,然后写“大人”从中州出发的东、南、西、北四方之游,文末袭《远游》“下峥嵘”四句而归结到“乘虚无而上假兮,超无友而独存”。
在文句上,此赋造句于首尾袭用《远游》数句,但中间四游诸段则并不照抄,而是用辞赋家敷衍夸艳之笔写成。从某种意义上说,此赋应该是以《天子游猎赋》述游仙的“然后扬节而上浮,陵惊风,历骇飚,乘虚无,与神俱”数句为蓝本的,但因主旨不同而调整别构:“载云气而上浮”源自“扬节而上浮”;“焱风涌而云浮”源自“陵惊风,历骇飚”;“乘虚无而上假”源自“乘虚无”;“使五帝先导兮,反太一而后陵阳”以下一段源自“与神俱”。
在内容上,此赋之旨则在于求仙不足为喜,以讽武帝求仙之谬,与《远游》抒发恋土之情和自我排遣的寄托之意存在根本的不同。
《柯敬仲墨竹》首联以议论出之,谈画竹的难易繁简。诗人在此称赞柯氏墨竹之“简”。笔简,脱去形似的画风,力追写意,更能实现其气逸、其格高,这是文人画所追求的美学境界。“莫将画竹论难易”,开口就劝人不要轻率谈论画竹难易这回事,因为其中道理深沉,作者是针对识见肤浅者而言的,也是针对他自己过去的认识而言的,所以此句的“莫将”,也有心商口度的意味。“刚道繁难简更难”,这句中有两个分句,一个“刚道繁难”即硬要说繁难,因为“繁难”是简单的道理,所以才一口咬定,实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二是“简更难”,尽翻前四字之案,“简更难”是不合于习惯看法的,但它包含更深刻的道理。所以第二句中有一个波澜跌宕,令人耳目一新。
前二句皆议论,而后两句则是为前两句寻找的艺术个案证明,诗人将目光投到画面上来,通过对具体画境和观画的感受的描述,生动展现画家所创造出来的境界,给第二句的说理以形象的论证。“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其实也是对眼前柯九思所画的墨竹图而作出的高度称赞。艺术创作并不在写繁还是写简,关键在于它是否能生动传神,让人感到真境逼人。柯九思所画竹,萧萧数叶之间却能产生风雨飘飒、寒气袭人的艺术效果,可见简便非易,数叶的竹虽简,但却是以虚写实,取得了形简而意远的艺术成就。数叶之竹,其神态却具备天下风雨飒然而至的意蕴,文人画之神妙尽在画笔间。这里的说理因具体生动的例证而变得十分有力。
从艺术手法上,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起码由视觉沟通了两重的通感:一是作用于听觉,一幅画居然能产生满堂风雨的感觉。这是耳朵发生错觉,可见画的简而妙;二是作用于肤觉,一幅画居然又产生了降温的感觉,这是生理上另一错觉,再见画的简而妙。从炼句上看,通常形容“只数叶”,用“寥寥”也合律。而诗人却用了“萧萧”,这就不但绘形,而且绘声。这是风吹竹叶、雨打竹叶之声,于是三、四两句就浑然一体了。如换着“寥寥”,也能过得去,但过得去并不就佳妙。从语气上看,用了“君看”二字,与首句“莫将”云,皆属第二人称的写法,像是谈心对话。
这首小诗既是评论柯氏的墨竹,也探讨了艺术的真谛,意象与画论结合,诗情与哲理交融。巧妙的做到了诗意与画论的结合。诗人以简笔写意赞画家的简笔写意,诗画相得相彰。前两句是借观柯九思的墨竹图而发议论,专门拈出了画竹的难易繁简问题,表达了诗人对文人画尚意崇简美学趣味的推崇。这里没有逼真地描绘画面,主要是写意,写出流动在画面的气韵,制造出一种萧疏、凄冷的氛围。上联以抽象论艺的方式评价柯氏的画艺,下联则是具体印证:简笔,不是简率,而是在“意匠惨淡经营中”达到形似基础上的升华。
李东阳深谙文人画的精髓,在此诗中提出了画竹莫论难易,要做到简实则比繁更难的艺术创作观。
《垓下歌》是西楚霸王项羽在进行必死战斗的前夕所作的绝命词。《垓下歌》中既洋溢着无与伦比的豪气,又蕴含着满腔深情;既显示出罕见的自信,却又为人的渺小而沉重地叹息。以短短的四句,表现出如此丰富的内容和复杂的感情,真可说是个奇迹。
“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句,项羽概括了自己叱吒风云的业绩。项羽是将门之子,少年气盛,力能扛鼎,才气超群。他胸怀大志,面对不可一世的秦始皇,敢于喊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项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23岁跟随叔父项梁起兵反秦,率领江东八千子弟投入起义的大潮,成了诸路起义首领中的佼佼者。巨鹿一战,项羽破釜沉舟,与几倍于己的秦军进行浴血奋战,奇迹般地灭了秦军主力,被各路诸侯推举为“上将军”。此后,项所向披靡,直至进军咸阳,自封为西楚霸王。但从这一句诗中也可以看出,项羽夸大了个人的力量,这是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时不利兮骓不逝”,天时不利,连乌骓马也不肯前进了。项羽不是新时代的骄子,而是旧制度的牺牲品。在四年的楚汉战争之中,他虽然与汉军大战七十,小战半百,打了不少胜仗,但仍是匹夫之男,既不善于用人,更不会审时度势,他的失败根本不是什么天意,全是咎由自取。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是项羽面临绝境时的悲叹。项羽被汉军追及,撤至垓下,陷入汉军重围,以致众叛亲离,帐内只剩下他心爱的虞美人。他夜不能寐,与虞姬悄然相对,借酒浇愁。突然,四面传来阵阵楚歜,项羽愕然失色,惊呼 “汉皆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项羽知道自己的灭亡已经无可避免,他的事业就要烟消云散,但他没有留恋,没有悔恨,甚至也没有叹息。他所唯一忧虑的,是他所挚爱的、经常陪伴他东征西讨的一位美人虞姬的前途;毫无疑问,在他死后,虞姬的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于是,尖锐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深深地啮着他的心,他无限哀伤地唱出了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是项羽面临绝境时的悲叹,在这简短的语句里包含着无比深沉的、刻骨铭心的爱。虞姬也很悲伤,眼含热泪,起而舞剑,边舞边歌,唱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和项王歌》)歌罢,自刎身亡,非常悲壮。
相对于永恒的自然界来说,个体的人极其脆弱,即使是英雄豪杰,在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里也不过像一朵大的浪花,转瞬即逝,令人感喟;但爱却是长存的,它一直是人类使自己奋发和纯净的有力精神支柱之一,纵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爱的面前也不免有匍伏拜倒的一日,令人赞叹。《垓下歌》虽然篇幅短小,但却深刻地表现了人生的这两个方面。
此诗叙写尹吉甫北伐玁狁的战争全程。全诗六章,前四章主要叙述这次战争的起因、时间,以及周军在主帅指挥下所做的迅速勇猛的应急反应。诗一开首,作者就以追述的口吻,铺写在忙于农事的六月里战报传来时,刀出鞘、箭上弦、人喊马嘶的紧急气氛(“柄栖”、“孔炽”、“用急”)。二、三章作者转向对周军训练有素、应变迅速的赞叹。以“四骊”之“维则”、“修广”、“其大有颙”的强健,以“我服既成”的及时,“有严有翼,共武之服”的严明及“以奏肤功”的雄心,从侧面烘托出主将的治军有方。第四章作者以对比之法,先写“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的凶猛来势;次写车坚马快、旌旗招展的周军先头部队“元戎十乘,以先启行”的军威。一场恶战即将开始,至此,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峰。第五章作者并没有被时空逻辑的局限所束缚,凌空纵笔,接连使用了三个“既”字(“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描写己方军队以无坚不克之凛然气势将来犯之敌击退至靠近边界的太原。很自然地从战果辉煌的喜悦之中流露出对主帅的赞美和叹服。从紧张的战斗过渡到享受胜利的平和喜悦,文势为之一变,如飞瀑落山,又如河过险滩,浩荡而雄阔。最末一章,作者由对记忆的描绘转向眼前共庆凯旋的欢宴。“来归自镐”是将记忆与眼前之事联系起来,而“我行永久”说明作者也曾随军远征,定国安邦,与有荣焉。然而自己的光荣之获得,又与主帅的领导有关,可谓自豪与赞扬俱在其中。
从审美的角度统观全诗,这种以追忆开始,以现实作结的方法,使得原本平淡的描写平添了几分回味和余韵。同时,此诗在行文的节奏上,一、二、三章铺垫蓄势,第四章拔至高潮,第五章舒放通畅,第六章归于宁静祥和,也使诗歌产生了丰富变化的节奏感、灵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