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寒早。对漠漠暮秋,霜风烟草。战□长闲,刁斗无声,空使荷戈人老。陇头立马极目,万里长城古道。感怀处,问仲宣云乐,从军多少。
缥缈云岭外,夕烽一点,塞上传光小。玉帐尊罍,青油谈笑,肯把壮怀销了。画楼数声残角,吹彻梅花霜晓。愿岁岁静烟尘,羌虏常修邻好。
边城寒早。对漠漠暮秋,霜风烟草。战□长闲,刁斗无声,空使荷戈人老。陇头立马极目,万里长城古道。感怀处,问仲宣云乐,从军多少。
缥缈云岭外,夕烽一点,塞上传光小。玉帐尊罍,青油谈笑,肯把壮怀销了。画楼数声残角,吹彻梅花霜晓。愿岁岁静烟尘,羌虏常修邻好。
李纲

李纲

李纲(1083年-1140年2月5日),北宋末、南宋初抗金名臣,民族英雄。字伯纪,号梁溪先生,祖籍福建邵武,祖父一代迁居江苏无锡。李纲能诗文,写有不少爱国篇章。亦能词,其咏史之作,形象鲜明生动,风格沉雄劲健。著有《梁溪先生文集》、《靖康传信录》、《梁溪词》。 ▶ 88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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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咏沧浪古岸边,牵风柳带绿凝烟。
独咏沧浪¹古岸边,牵风柳带绿凝烟²
译文:独自在古老的锦江河畔吟咏诗歌,风儿轻柔,连柳丝都忍不住牵拉一把,此刻江面上升起淡绿色的烟雾,缥缈若纱。
注释:¹沧浪:江河的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²凝烟:浓密的雾气。
得鱼且斫金丝鲙,醉折桃花倚钓船。
得鱼且斫(zhuó)¹金丝鲙²,醉折桃花倚(kuài)钓船。
译文:如果这时候得到一条大鱼多好啊,定要把它做成金丝一样的鱼片,悠闲地倚靠在渔船之上,伴着醉人的桃花香等待上钩的鱼儿。
注释:¹斫:大锄;引申为用刀、斧等砍。²鲙:即切鲙,做生鱼片,把鱼切成一片一片的。此处用典。曹操做生鱼片很拿手,《曹操集》中有《鱼谱》专门介绍曹操做鱼的心得。
围城十月鬼为邻,异县相逢白发新。
围城十月¹鬼为邻²,异县相逢白发新。
译文:往日,在围城困守了整整十月,战火中苦挣扎与鬼为邻,如今与朋友在他乡欣然相会,我头上已添了白发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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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不如南去雁,羡君独是北归人。
恨我不如南去雁,羡君独¹是北归人。
译文:只恨我,不如那南飞的大雁,羡煞你呵却是个北归的行人。
注释:¹独:副词,表示对比与转折的意思,略同于“却”。
言诗匡鼎功名薄,去国虞翻骨相屯。
言诗匡鼎¹功名薄,去国²虞翻³骨相(xiàng)(zhūn)
译文:我好比长于说《诗》的匡衡,功名的福分本自微薄,我又像离开国都的虞翻,骨相多蹇命运艰屯。
注释:¹匡鼎:就是西汉经学家匡衡,汉元帝时官至丞相,后得罪免为庶人。他对《诗经》深有研究,故说“言诗”。²去国:离开国都。国,都城。³虞翻:三国时东吴人,曾任孙权的骑都尉之职。后因多次犯颜直谏,贬官交州(在今广东、广西一带),他自恨命运不好,曾表示生时无人可与互相交谈,死后当以青蝇作为吊客,并说:“使天下有一人为知己,足以无恨。”⁴骨相:人的骨骼相貌。古人认为骨相可以决定人的贫富祸福。⁵屯:艰难、困顿。
老眼天公只如此,穷途无用说悲辛。
老眼天公只如此,穷途无用说悲辛。
译文:老眼昏花的天公,从来就只是如此颠倒,身处穷途的遗民,也无须互诉无限的酸辛。

yànshēnguòliáochéng--yuánhǎowèn

wéichéngshíyuèguǐwèilínxiànxiāngféngbáixīnhènnányànxiànjūnshìběiguīrén

yánshīkuāngdǐnggōngmíngbáoguófānxiāngtúnlǎoyǎntiāngōngzhǐqióngyòngshuōbēixīn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我车既攻¹,我马既同²。四牡庞庞³,驾言(cú)
译文:我的狩猎车早已整治坚利,供我驱驰的马儿早已备齐。看那四匹雄马有多健壮啊,驾起车竟直奔往东部郡地。
注释:¹攻:修缮。²同:齐,指选择调配足力相当的健马驾车。³庞庞:马高大强壮貌。⁴言:句中语气词。⁵徂:往。⁶驾:驾都洛阳。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田车¹既好,四牡孔²(fù)³。驾有甫草,驾言行狩(shòu)
译文:我的狩猎车早已准备完善,看那四匹雄马有多么强健。东都洛邑有很大一块圃田,驾起车奔往那里打猎射雁。
注释:¹田车:猎车。²孔:甚。³阜:高大肥硕有气势。⁴甫:通“圃”,地名,在今河南中牟西。⁵行狩:行狩猎之事。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之子¹于苗²,选³徒嚣(áo)。建旐(zhào)设旄(máo),搏兽于敖(áo)
译文:天子在夏季安排狩猎活动,点数步卒随从一派喧哗声。车上遍插龟蛇旗和旄尾旗,驾起车去敖那里打猎兜风。
注释:¹之子:那人,指天子。²苗:毛传:“夏猎曰苗。”³选:通“算”,清点。⁴嚣嚣:声音嘈杂。⁵旐:绘有龟蛇图案的旗。⁶旄:饰牦牛尾的旗。⁷敖:山名,在今河南荥阳驾北。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¹。赤芾(fú)²金舄(xì)³,会同有绎
译文:驾驭四匹雄壮宝马来狩猎,这四匹马儿跑起来多和谐。诸侯们穿着红蔽膝金马靴,从四方赶来会朝络绎不绝。
注释:。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¹²既佽(cì)³,弓矢(shǐ)既调(tiáo)。射夫既同,助我举(zī)
译文:射箭的板指护臂早已戴上,强弓和羽箭也已调适停当,射手随从们都已集合到位,就等着帮我把猎物来抬扛。
注释:¹决:用象牙和兽骨制成的扳指,射箭拉弦所用。²拾:皮制的护臂,射箭时缚在左臂上。³佽:“齐”之假借字,齐备之意。⁴调:调和,相称。⁵同:合耦,指比赛射箭的人找到对手。⁷举:取。⁸柴:即“紫”,或作“胔”,堆积的动物尸体。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四黄¹既驾,两骖(cān)²不猗(yǐ)³。不失其驰,舍矢
译文:只见四匹黄骠马齐驱并驾,辕两侧的骖马照直往前拉;驭手驱车进退转旋皆有法,天子诸侯显身手箭不虚发。
注释:¹四黄:四匹黄色的马。²两骖:四匹马驾车时两边的马叫骖。³猗:通“倚”,偏差。⁴驰:驰驱之法。⁵舍矢:放箭。⁶如:而。⁷破:射中。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萧萧¹马鸣,悠悠²旆旌。徒御³,大庖(páo)不盈。
译文:猎罢得宽馀马儿萧萧长鸣,旌旗猎猎随晚风轻轻飘动。步卒驭手们静悄悄地列队,君王的后厨堆满了猎物。
注释:¹萧萧:马长鸣声。²悠悠:旌旗轻轻飘动貌。³徒御:徒步拉车的士卒。⁴不:语助词。无义,下句同。⁵惊:“警”之假借字,机警。⁶大庖:天子的厨房。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之子于¹²,有闻无声。允³矣君子,展也大成
译文:大队人马井然有序转回程,只闻车马行进不闻人语声。君王是多么仁义可信赖啊,一定会成就伟业天下治平!
注释:¹于:往。²征:行,此处指田猎归来。³允:确实。⁴君子:指天子。⁵展:诚然,的确。⁶大成:成大功。

  这是一首记述天子会同诸侯田猎故事的诗篇。《诗经》中涉及田猎的诗篇有许多,而描写场面之宏大,当首推此诗。全诗八章,艺术地再现了举行田猎会同诸侯的整个过程。

  第一章是全诗的总貌,写车马盛备,将往东方狩猎。战马精良,猎车牢固,队伍强壮,字里行间流露出自豪与自信。第二、三章点明狩猎地点是圃田和敖山。在那里人欢马叫,旌旗蔽日,显示了周王朝的强大声威。第四章专写诸侯来会。个个车马齐整,服饰华美,显示了宣王中兴、平定外患、消除内忧后国内稳定的政治状况。第五、六两章描述射猎的场面。诸侯及随从士卒均逞强献艺,驾车不失法度,射箭百发百中。暗示周王朝军队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第七章写田猎结束,硕果累累,大获成功,气氛由紧张而缓和。第八章写射猎结束整队收兵,称颂军纪严明。赞语作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全诗结构完整,层次分明,按田猎过程依次道来,有条不紊,纹丝不乱。运用具有高度概括性和极富表现力的语言,生动传神地描写了射猎的场面及各种不同的景象,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写射猎,仅用四句十六字就绘声绘色地将大规模的场面呈现于读者眼前。“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凝炼传神;“萧萧马鸣,悠悠旌旆”,画出一幅队伍归来的景象,尤意境宏大而优美,真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61-364

chēgōng

míng xiānqín 

chēgōng tóng lónglóng jiàyándōng 
tiànchēhǎo kǒng dōngyǒucǎo jiàyánxíngshòu 
zhīmiáo suànáoáo jiànzhàoshèmáo shòuáo 
jià  chìjīn huìtóngyǒu 
juéshí gōngshǐtiáo shètóng zhù 
huángjià liǎngcān shīchí shěshǐ 
xiāoxiāomíng yōuyōupèijīng jǐng páoyíng 
zhīzhēng yǒuwènshēng yǔnjūn zhǎnchéng 

家随兵尽屋空存,税额宁容减一分。
家随兵尽屋空存,税(shuì)¹宁容²减一分。
译文:军兵离去,家室一空。财物掠夺走,男子抓了丁。税赋的数额又哪里容许减去一分?
注释:¹税额:规定应缴赋税的数字。²宁容:岂容,不许。
衣食旋营犹可过,赋输长急不堪闻。
衣食旋营¹犹可过,赋(fù)输长急²不堪闻。
译文:缺衣少食尚可勉强解决,赋税常交又急迫,听到传令让人心惊。
注释:¹旋营:临时对付。²赋输长急:官府长年都在急迫地催缴赋税。输,送。
蚕无夏织桑充寨,田废春耕犊劳军。
蚕无夏织桑充寨¹,田废春耕(gēng)(dú)劳军²
译文:到了夏天,桑树疯长充塞村寨,却无人养蚕,无丝可织。到了春耕时节,田野荒芜,耕牛都被犒劳了军队。
注释:¹充寨:充作修营寨的木料。²犊劳军:将耕牛牵去慰劳官军。犊,小牛。
如此数州谁会得,杀民将尽更邀勋。
如此数州谁会得,杀民将尽更邀勋(xūn)¹
译文:这样下去,哪一州县会得到好处呢?只有那些军棍酷吏靠宰杀榨取百姓得到更多功勋。
注释:¹“如此”二句:多州县都处于如此水深火热之中,没谁去理会,那些作地方宫的却一味不顾人民的死活,只管敲榨勒索,争取立功受赏、升官发财。

  这首墙头诗,题在作者所住村舍的墙上,意在叫大家看,所以写得很通俗。某些前人和今人以“鄙俚近俗”贬斥杜荀鹤反映民间疾苦的诗,孰不知既反映民间疾苦,又力图写得通俗易懂,尽可能争取更多的读者,正是杜荀鹤的难能可贵之处。

  离乱之后,诗人寄居在一个被战争蹂躏的满目疮痍的村庄里,他见到许多农舍,空无人居,由于赖以蚕织的桑树竟被砍伐,充作修营寨的材料,所有耕牛也都被杀掉犒劳了士兵,使得蚕没法养,帛不能织,大片田地也遭到了荒芜,人们缺衣少食,只能凑合着过,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农家所负担的赋税一分也不能少,催缴赋税官吏的呼喊声仍然非常急迫,实在惨不忍听,作者最后指出,遭到兵燹之害得并不只这一个村庄,而是许多州县。官府怎么一点也不予理会,减免赋税呢,原来这些地方官吏都是一群不顾人民死活的家伙,老百姓都被杀害完了,他们还在多收税向上面邀功请赏。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霍有明.唐诗精品: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9:548
2、 潘同生.中国经济诗今释: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0:642

suǒcūnshě--xún

jiāsuíbīngjǐnkōngcúnshuìéníngróngjiǎnfēn

shíxuányíngyóuguòshūzhǎngkānwén

cánxiàzhīsāngchōngzhàitiánfèichūngēngláojūn

shùzhōushuíhuìshāmínjiāngjǐngèngyāoxūn

尝谓: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¹谓:文者,礼教²治政³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译文:我曾经认为文章,不外是讲礼教政治罢了。那些写在书上书传授给人们的,大体都归于这些方面。至于古书说的“语言没有文采,流传就不会久远”,仅仅是说修辞不可以不要,并非圣人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尝:曾经。²礼教:封建社会中关于礼法条规和道德标准的教育称为礼教。³治政:治理政事,亦可解为政治。⁴大体:大致。⁵归然:归于此,这里指归于礼教治政。⁶不文:没有文采。引文见于《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孔子的话,原文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⁷已:止,这里是不要的意思。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作,望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¹²,望³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¹⁰以为作文之本意。
译文:自孔子死了好久以后,有韩愈出现,千百年中,人们所瞻仰的圣人只有韩愈一人,真是个了不起的杰出人物。只有柳宗元和韩愈齐名,他虽然比不上韩愈,然书他写的文章最终与韩愈的文章并传,也是可敬畏的豪杰呀。韩愈曾对人说过关于写文章的事,说应该这样那样;柳宗元也说过应该这样那样。我怀疑韩、柳二人说的,只不过是修辞的问题,至于写文章的本意,不是这样就够了的。孟子说:“君子应该有自己的心得,有了心得,就能安心进行钻研;安心进行钻研,就能打下深厚的基础;有了深厚的基础,就能应用自如,左右逢源了!”我说孟子说的这些话,不仅直接适用于写文章,同时也可借用来说明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韩子:指韩愈。²作:兴起,出现。³望:仰望,敬慕,这里有学习、继承的意思。⁴百千年:言岁月久远,孔子卒于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年),韩愈生于大历三年(768年),其间相距一千二百余年。⁵卓然:高超、高远的样子。《汉书・成帝纪》:“使卓然可观。”颜师古注:“卓然,高远之貌也。”⁶非韩比:意谓比不上韩愈。作者《读柳宗元传》:“余观八司马,皆天下之奇材也,一为叔文所诱,遂陷于不义。至今士大夫欲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矣,既困矣,无所用于世,往往能自强以求别于后世,而其名卒不废焉。”⁷可畏:值得敬畏。⁸其辞:指韩柳谈如何锤炼言词的方法。其实韩柳对文章内容、形式方面的要求都很重视。如韩说过:“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作者对韩愈经常说到“唯陈言之务去”“词必己出”是不太满意的,其诗《韩子》云:“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⁹原:同“源"。孟子的话见于《孟子・离娄下》,原文为:“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¹⁰托: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lòu)绘画也。诚使巧且华¹,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²以适用为本³,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译文:书且我所说的文章,务必要做到有益于社会。所谓修辞,犹如器具上有雕刻绘画一样。如果使器具精巧华丽,不一定适用;如果适用,也不一定要精巧华丽。总之,要以适用为本,以雕刻绘画作它的修饰罢了。不适用,就不是制造器具的本意,不给它进行修饰,难道是制造器具的本意吗?不是的。但修饰也是不可以去掉的,只是不把它放在首要地位就行了。
注释:¹巧且华:言文词华美巧妙。作者在《上邵学士书》中说:“某尝悉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香,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又在《张刑部诗序》中批评西昆体的作者。言:“杨、刘以其文词染当世,学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穷日力以摹之,粉墨青朱,颠错丛庞,无文章黼黻之序,其属情藉事,不可考据也。”²要之:总之。³本:根本。⁴容:容貌,这里指文章的外在形式。作者把文章的立意称为“本”,把表现形式称为“末”。曾在《与祖择之书》批评说:“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无悖于极。”
某学文久,数挟此说以自治。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某学文久,数挟¹此说以自治²。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³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译文:我学写文章很久了,多次拿这个说法来指导自己写文章,现在才想把它写出来传授给人,至于在实践上的应用,那还有待于更长的时间这种说法是对的或是错的呢?我自己还没有把握确定。您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阿谀奉承自己喜欢的人。现抄上所写的杂文十篇献给您,希望得到您的指教,使我能确定是对或不对。
注释:¹挟:持,怀着。²自治:这里指用以指导自己的写作。³阿:曲从。

  该文是王安石阐述自己文论观点的信。信虽主要针对书、序、原、说一类理论文的作意而言,但从中也可窥见王安石基本的文学观点。在对文章本质的认识上,王安石是个“政教论”者。

  他开门见山,提出要义:“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即认为文章的实质应是反映礼教政治,并为它们服务。在《与祖择之书》中,他也重复过这个意思:“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圣人之于道也、盖心得之,作而为治教政令也”,“书诸策而传之人。”王安石认为,当初文章产生,就是因为古代圣贤对于治理世事有了个人的见解,于是写下来,传示当代及后人,这就是文章了。所以文章实际上就是礼教政治。以此为前提,该文集中阐释了“作文之本意”,即写文章到底为了什么。作者指出,作文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有补于世”,“适于实用”。从这个根本点出发,王安石重点讨论了文和辞的关系,即思想内容与表现形式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文章的内容和形式应该是统一的,但二者又有主次之分。韩愈、柳宗元是作文章的行家里手,成就很高,可惜他们没有重视作文的目的,只告诉人们一些作文的形式技巧。孟子在《离娄下》中所说的一段话却不只是告诉人们如何作文章,还可借以比喻写文章的终极目的。孟子的本义是说,君子探求学问,目的在于自己要有真正的心得,有了自己的心得,就能专心研究下去;专心研究,就会掌握住深厚的道理;掌握的道理多了,运用起来就能左右逢源、头头是道。写文章也是如此,首先要有明确的实用目的,目的明确,你就会认真思考,获得自己的见解;见解深刻,内容充实,写起来就能得心应手,驱遣自然。所以写文章,目的、内容是根本。他拿器物作比,说明文章“以适用为本”的道理。以为言辞形式之美有如器物的外饰,虽不可完全废止,但总不能摆在首位。一件器物只要适用,不一定非要华丽巧妙不可,而不适于实用者,装饰再华巧,也失去了它作为器物的本来意义。

  在北宋,对于“道”与“文”的关系,争论非常激烈,不少人执论偏颇,王安石认为“彼陋者”,“非流焉则泥,非过焉则不至。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不悖于极。”(《与祖择之书》)有的人虽夸谈“文以明道”,而其真心却只重文不重道。所以他特别指出在强调“作文之本意”方面,韩、柳也还作得不够。同时,他也看到了道学家矫枉过正,重道轻文的弊病,因此也不完全否认“巧且华”的修饰作用。于是,他明确提出自己的主张:“容亦未可少也,勿先之”,即要求把文章的思想内容放在首位,而表现形式放在其次。如果读者对此不作机械的理解,二者位置的摆法无疑是正确的。然而,王安石所讲的思想内容,仅仅指礼教政治,这种认识就过于拘狭。但是,在那个历史时期,王安石能从文章的社会功用出发探讨其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提出这样独到而较为深刻的见解,是非常可贵的。

  从王安石的写作实践看,他确是“挟此说以自治”的,即如此文,所论虽关宏旨,说理却透辟而简洁,毫无巧饰刻画之痕。起手即明确道出自己对“文”的基本看法,语气斩钉截铁,显得理足气盛。紧接着一言论定孔子“言之不文,行之不远”的本意并非倚重修辞,这就否定了某些人片面强调文饰的一个重要理论根据。关于圣人作文的本意,作者引用孟子之言作了回答,指出作文必须“以适用为本”,以思想内容为主,并用比喻对此展开了充分而生动的论说。信从作文之本意提起,而最后落脚在如何处理“文”、“辞”关系上,几经推演,但却中心突出,观点鲜明,作者的思路表达得很清楚。文笔既简练劲峭,又不失华采生动,语言极富表现力。

  由于王安石从礼教政治出发,过于强调实用精神,使得他的文学观念带上了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人们又往往把仅适用于理论文章的“适用为本”的观点赋予普遍的意义,推广于一切文学,等而下之,其末流就将文学和政治宣传等同了起来,轻视乃至否定了文学的审美价值和愉悦作用。这也许是王安石始料所不及的。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4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58—3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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