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都矜财雄,三川养声利。”诗人起笔便尖锐地指出,五都的人以财产雄厚而自尊自大,三川的人好追逐名利。诗人谴责的,不仅仅是五都和三川的人,他谴责的还有高门世族和达官贵人。接下来,这种谴责进一步深入:“百金不市死,明经有高位。”在门阀制度盛行的时代,无疑给他造成沉重的压抑之感。使得自己的抱负无法实现,因而内心充满了孤独与苦闷。
下面八句,对于靠明经而出仕、怀巨金而来游的仕子游客的生活,进行了细致的描写:“京城金二衢,飞甍各鳞次。仕子彯华缨,游客竦轻辔。明星晨未晞,轩盖已云至。宾御纷飒沓,鞍马光照地。”大意是:京城里大路四通八达,高屋似鱼鳞一般密布。做官的帽子上摆动着华美的长缨,游者骑着快马来到京城。在明星未稀的清早,官宦们的车子已云涌而至,色彩斑斓,光照大地。诗人抓住这些具有典型性质的场面,用夸张铺陈的手法,极尽渲染描绘之能事,显示了京城的繁华奢靡和游乐之风的盛行。
紧接着,诗的笔锋一转:“寒暑在一时,繁华及春媚。”寒暑的变化快,因此,如今的繁华兴盛、春光明媚也只是暂时的,散热曲折地透露出寄希望于未来的心绪。
“君平独寂寞,身世两相弃。”唯有严君平不慕荣利,弃绝世俗,甘于寂寞。世不用他,他亦不去求仕进。在成都卖卜为生,每日得百钱则闭门下帘读《老子》,一生不求功名。诗人赞扬贫贱不移的严君平,又不乏自身的身世感慨,借此表达了对仕途不介于心的高旷胸怀和豁达的精神。
这首诗在艺术上是高明的。首先,诗的语言华美而生动。诗中运用“飞甍”、“华缨”、“轻辔”等偏正词组形容达官贵人们的房屋、服饰、马匹,形象鲜明地显露出它们的奢华,用“鳞次”来描绘高屋密布,用“云至”来形容官宦们的车子纷纷而来,其多如云。准确的语言、生动的比喻,使诗句显示出华贵的色彩,将统治阶级醉死梦生的生活暴露无遗。
其次,构思超越凡俗,详略描写恰到好处。诗的大部分极力铺叙渲染京城的豪华与奢侈,只用最后二句写君平的生活,便足以衬托出君平的的寂寞。矜财逐利和安贫乐道的鲜明对照,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这是一首以写宴会为中心的诗,主旨在于讽刺过着奢华生活的达官贵人们对于民生疾苦的惊人的无知。题目中用了一个“古”字,诗作中用了汉朝著名的官僚世族金、张两个大姓,都是以汉寓唐、借古事以写时事的意思。
开头四句,不直接写人,但写了上朝的气派,下朝的喧闹。头两句写退朝,从皇帝与臣子两面写出:蓬莱宫中的仪仗已经收起来了,大路上滚动着朝罢归来的车子。三、四句写朝罢无事,便聚集到一起宴饮取乐。在开头这四句中,不直接写人,但有车马,有重门,又上朝,又宴饮,可以想见其中活动的人物既富且贵的气派,读者可以从中推想出身处其中的人过着多么奢华的生活。
中间四句写宴饮席上的盛况。先通过写侍女的娇艳来写宴会的盛况。宴席上有侍女把酒侍候。“低鬟若无力”是极写捧酒美女娇羞婀娜的仪态。由“低鬟”,又写到鬟髻上凤凰花饰的金钗。再写出一个有强烈对比性的画面:“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胼胝”指手掌上磨成老茧。诗人仿佛指着金钗在说:“别看它小,那是十户人家辛勤劳动的血汗结晶啊!”这四句用笔十分干净:写宴席,只写了送酒的美女;写美女,除了表明她的身份,让她捧上酒器以外,只写了她低鬟时所见的那一支金钗。由金钗足以想见美女之燕雅,由捧酒美女之燕雅也就更可想见座客之燕贵与宴席之丰盛了。这种“烘云托月”的侧面描写,是运用得很成功的。
末四句写宴罢后的消遣。酒醉饭饱,不免要游目骋怀一番。一个“齐”字,表明凭栏下视的是许多人。阳光下,他们的罗绮华服显得格外耀眼。当樵夫从燕楼附近经过时,贵官们带笑指点着议论起来,不相信国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穷苦百姓。最后这四句用空间上的燕低显示出富豪与百姓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将全诗推到了全新的境界,诗人在展示了这些上层官僚养尊处优的生活之后,又进而揭示了他们精神世界的极端空虚与愚昧无知。同时也能在其中看到作者的“一把辛酸泪”。
在艺术上,这末四句也是全诗最有光彩的地方。诗人让人物现身说法,登台表演:让“手胼胝”的樵夫出现在画面上,让满座燕朋一齐涌向楼头。诗人唯恐艺术效果不佳,还布置了聚光灯──“日照”,让这一帮达官贵人们在光天化日下亮相、表演。在“日照”下,读者不仅见到了这些人耀眼的服饰,而且还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看透了他们卑劣的灵魂。
《古宴曲》在艺术结构上达到了很燕的水平。作品以时间为主线,顺序写出朝罢赴宴、燕娥捧酒、登楼下视三个画面。同时又以空间为副线,由远及近写来。朝罢赴宴由远景转为近景,至燕娥捧酒进一步推成特写,然后又将镜头摇过,转换成登楼下视的画面。全诗以四句为一个单位,逐步推进,最后形成燕潮,以人物现身说法的轻快笔法完成了作品严肃的讽刺性的主题。
词的上阕重在渲染上元节的节日气氛。发端一韵扣住早春的季节特征,表现了自然界冬去春来节序的更替,描绘了天长昼永、花开草绿、和风送暖的新春气象,也使整首词笼罩在明媚和煦的氛围中。“变韶景”一韵紧承前面的内容,点出了恰逢“元宵三五”,春意盎然的京城皓月当空,皎洁生辉。“连云”二韵视点渐由天空移向地上,着力从宏观上描绘了京城的建筑。明亮的月光下,重重复道高耸入云,座座楼观凌空如飞,京都是多么的雄伟壮丽。这些都是写实的笔墨,优美而有气势,但若无下面一句,就显得过于坐实,与元夕溢彩流光、迷离倘恍的夜景不相和谐。“嘉气瑞烟葱蓓”一句,将“连云”的“复道”、凌空的“飞观”、壮丽高峻的“皇居”都笼罩在一片祥云瑞雾中,这不仅给实实在在的建筑物平添了几分朦胧缥缈的美感,更突出了一种吉庆祥和的气氛。至此,词的上阕终于在层层的渲染后托出了最后的两句“翠华宵幸,是处层城阆苑”——天子驾临,与民同乐。
词的下阕主要描写皇帝驾临后,元夕灯会的热闹场面。龙凤烛发出的光亮和天空的星光、月光交相辉映,高耸的鳌山旁,舞者手执羽扇,翩翩起舞,两籍乐府及梨园子弟与观灯的百姓一起狂欢,人声鼎沸,箫鼓喧天。直到天已破晓,人们都还没有散去。街道上人挤得满满的,人们都向天子高呼万岁,希望年年见到皇帝的仪仗,目睹天子的风采。
从词的内容看,固然有以词谀世之嫌,但它真实地再现了东京汴梁元宵之夜的热闹景象,展现了北宋前期物阜民康的社会生活风貌,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
“老来贫困实堪嗟”,说是“实可哀叹”,实际上哀叹的意味不足,嘲弄的色彩极浓。“寒气偏归我一家”,上天如此不公平,已于自怨自艾中,透出自我嘲讽之情,随后又推出一个形象鲜明,让人啼笑皆非的比喻:“无被夜眠牵破絮,浑如孤鹤入芦花。”诗人晚年独处犹如“孤鹤”,破絮灿然如“芦花”,老人拥破絮独卧,简直“浑如孤鹤入芦花”。可谓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显然,此诗的最大特点在于:谐趣。谐趣是人类最普遍的美感活动,因此也最富社会性。《文心雕龙》:“谐隐”篇释“谐”:“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即是着重谐的社会性。俗俚之人喜欢“谐”,高雅之士也不能与“谐”完全绝缘,所以,诗的阶趣有雅俗共赏之妙。诗最忌打油与轻薄, 因此,诗是最不易“谐”的。有的诗诙谐成趣,臻于诗的胜境;有的谐而无趣,流于诗的瑕疵。林古度这首诗就是“寓庄于谐”,使二者达到了完美的统一。首先,它在形象选择上是有深意的。把孤身比作“孤鹤”,以显其品德,气节之高尚。鹤的志行高洁,既不同于燕雀之龌龊。又迥异于枭鸟的暴戾。林古度这只“孤鹤”,尽管“老来贫困”,“寒气”逼人,但矢志不移,不为所屈,这又显其民族气节的坚贞和乐观精神,这些极其庄重的内容是令人钦佩的。然而,在表现上它采用了诙谐、幽默的语言形式。鹤不是配以青松,而是杂以芦花,老人拥破被败絮而卧,“浑如孤鹤入芦花”,这就给涛带来了十分隽永的谐趣。表面上滑稽,骨子里沉痛,表面上幽默,内里出之于至性深情。生活是复杂的,感情的存在形式和表现形式也有各种形态。同是悲哀不一定都痛哭流涕。悲哀时可能笑,快乐时也可能哭。有人倾诉苦难声泪俱下,痛不欲生,有人却把困苦拿来消遣,或愤世嫉俗,或更加坚定、乐观。林古度以幽默的语言,运用解嘲的手法表现他的贫困生活,从而使其坚贞的气节,乐观的精神,沉痛的感情,诙谐的态度达到完美的统一,诗篇大有谐趣,引人感奋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