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辔登长路,呜咽辞密亲。借问子何之,世网婴我身。”写诗人悲伤地辞别亲人,离开故乡,骑马上路了。诗人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只是说:世间的事缠绕着我,使我无法脱身。前两句写辞别上路,是紧扣“赴洛”题意。辞别而至于低声哭泣,这固然是由于古人往往把离别看做一件大事,正如齐梁诗人江淹所说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巳矣。”(《别赋》)也是由于诗人前途莫测而感到悲哀。后两句一问一答,而答非所问,似有难言之痛。据《晋书·武帝纪》载,太康九年(288年),晋武帝“令内外群官举清能,拔寒素。”而《晋书·陆机传》说:“机身长七尺,其声如钟,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伏膺儒术,非礼不动。”这样的人才,又出身名门,当然不乏官员推荐。迫于官府之命,赴洛阳似非他心中所愿意的,故以“世网”缠身喻之。
“永叹遵北渚,遗思结南津。行行遂已远,野途旷无人。”写旅途中的忧思。诗人沿着向北的小洲往前走,思念纠结在故乡——南边的渡口。走啊走啊,越走越远,荒野的小道空旷不见人的踪影。一路上,他充满叹息和忧愁。这里记述的主要是行程,沿着“北渚”向前走,路越走越远,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终于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的心上满载着忧愁。
“野途”句引起下文,诗人开始着力描写沿途的自然山川景物:“山泽纷纡馀,林薄杳阡眠。虎啸深谷底,鸡鸣高树巅。哀风中夜流,孤兽更我前。”意思是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山林川泽逶迤曲折向前延伸,草木丛生,茂盛稠密。深深的山谷不时传来虎啸声,高高的树巅有金鸡啼叫。半夜里悲风袭人,孤零零的野兽从我跟前走过。这里所描写的景物,除了山川、草木之外,还有“虎啸”、“鸡鸣”、“哀风”、“孤兽”。处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不能不使人感到胆战心惊。这样的自然景色的描写,令人想起王粲的《登楼赋》。这篇抒情小赋写道:“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兽狂顾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这里写寒风四起,天空暗淡无光,野兽慌慌张张寻找它们的同伴,鸟儿相对悲鸣,展翅高飞。原野上一片寂静,只有征夫在赶路。王粲描写的凄凉景象,对环境起了渲染作用,对诗人内心的悲愤苦闷起了烘托作用。如此说来,陆机笔下所描写的令人感到恐怖的景物,不仅渲染了环境的险恶,而且从侧面衬托出诗人在赴洛阳途中心境之不宁。这是因为诗人在赴洛阳之后的前途实在是吉凶难卜。
“悲情触物感,沉思郁缠绵。伫立望故乡,顾影凄自怜。”自然景色触动了诗人,从而产生了悲哀的感情。深沉的忧思纠缠郁结,绵绵无尽。诗人伫立山上,眺望故乡,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己的身影,只有自己怜悯自已了。诗人怀着国破家亡的痛苦和生离死别的悲哀步上赴洛阳的道路,面对沿途险恶的自然环境,激起他无限的愁思。孤独、失意、怀乡、自怜的感情油然而生。前途茫茫,他感到惆怅迷惘,
陆机的诗注意词句的华美,讲究排偶。这种特点在这首诗中也可以看得出来,例如:“永叹遵北渚,遗思结南津”、“山泽纷纡馀,林薄杳阡眠”、“虎啸深谷底,鸡鸣高树巅”等都是华美的排偶句子。
这首词是一怀古之作,该词通过描写塞外寒曾萧萧,衰草遍野的冷落景象,行文用词格调高远,气势豪纵,情致凄怆,透彻地抒发了世事无常、兴亡无据、古今同梦的悲慨。
“何处淬吴钩”开端即问,从中可见悲凉凄怆的情调,下面紧接着荒城“枕碧流”,映衬出当年争战之地的衰草、曾霜的萧瑟荒凉,折射出词人的迷惘与哀伤。“塞草霜曾满地秋”,道尽了秋日的萧瑟凄凉。
“霸业等闲休,越马横戈总白头”,下片从写景转入抒怀,表达了人生苦短,人间若梦的伤感。结句处的“多少英雄只废丘”,是这种哀感的点睛之语,大有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曾流人物”的情怀。
世事无常,功名虚无,词人用历史古迹的满眼苍凉来说明霸业也好,封侯也罢,最终不过被历史的尘埃湮没。全词悲壮中又有着超越历史的时空之叹,沉郁悲慨。
蝶恋花,又名“鹊踏枝”、“凤栖梧”。原为唐教坊曲,调名取义梁简文帝“翻阶蛱蝶恋花情”句。双调,六十字。
“簌簌无风花自亸”,写暮春花谢,点送公择的时节。暮春落花是古诗词常写之景,但东坡却又翻出新意:花落声簌簌却不是被风所吹,而是悠悠然自己坠落在地,好一份安闲自在的情态。接着写“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点出园林寂寞,人亦寂寞。
"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白居易《别柳枝》绝句诗,有“柳老春深日又斜”一句,这里借用“柳老”写柳絮快要落尽的时节,所谓“柳老”即是“春老”。“樱桃过”是写樱桃花期已过。正巧今送李公择亦逢此时。东坡这期间另有《送笋芍药与公择》诗说道:“今日忽不乐,折尽园中花。园中亦何有,芍药袅残葩。”芍药,樱桃,同时皆尽,而这个时候老朋友又将远行了。花木荣枯与朋侪聚散,都是很自然的事,但一时俱至,却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落日多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两人在“寂寞园林”之中话别,“相对无言”时,却见落日照坐之有情,青山横云之变态。此时彼此都是满怀心事,可是又不忍打破这份静默。上片主写暮春,微露惜别之情,“照坐”之“坐”,点出话别之题旨。
“路尽河回千转舵”:“送者在岸上已走到“路尽”;行者在舟中却见舵已转。“河回”二字居中,相关前后。船一转舵,不复望见;“路尽”岸上人亦送到河曲处为止。岸上之路至此尽头了,是送行送到这里就算送到尽头了。
“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这一句是作者想象朋友今夜泊于冷落的渔村中宵不寐,独对孤灯,唯有暗月相伴。这两句,便见作者对行人神驰心系之情。
“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上句用《楚辞·招魂》中天帝遣巫阳招屈原离散之魂的典故,表达希望朝廷召他回去的愿望。东坡与公择因反对新法离开京城出守外郡,情怀郁闷,已历数年,每思还朝,有所作为,但局面转变,未见朕兆,他们四方流荡,似无了期,所以有“飞魂”之叹。“飞魂”与“楚些”是倒装,求其语反而意奇。“我思君处君思我”,采用回文,有恳切浓至的情思,也是对前面“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的深情想象的一个照应。下片写送别,兼及对再受重用的渴望,写二人同情相怜,友情深厚。
米芾写中秋赏月,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撇开月亮,上片先写自己晚来的秋意感受。
“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古人有秋夜捣衣,远寄征人的习俗,砧上捣衣之声表明气候转寒了。墙边蟋蟀鸣叫,亦是触发人们秋思的。李贺《秋来》诗云:“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米芾这两句着重写自己的直觉,他是先听到急促的砧声而后感到飒飒秋风之来临,因此,才觉得仿佛是砧声送来了秋风。同样,他是先听到蟋蟀悲鸣,而后才意识到时令已届高秋了。
“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秋”,表现出他的旷逸豪宕的襟怀。他这句抝折刚健之笔使文气为之一振。因为砧声和蟋蟀等秋声,毕竟要给人带来一种凄凉的秋意,而倔强的词人不愿受其困扰。所以,接着他要“收来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了。可是“凄凉兴况”偏不那么容易收来,酒后反而心里加倍感到不胜其幽僻孤独。才说“不学宋玉解悲愁”,强作精神,是一扬,这里“倍觉不胜幽”,却是一跌,如此一来,作者闻秋声而引起的内心感情上的波澜起伏,就充分表露了出来。
“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就在这个时候,一轮明月出来了。月到中秋分外明,此时,明月以它皎洁的光辉,把宇宙幻化为一个银色的世界,也把作者从低沉压抑的情绪中解救出来,于是词笔又一振。至此,词人才托出一轮中秋月点明题意。“多情”二字是在词人的感情几经折腾之后说出的,极其真切自然,使人感到明月的确多情。在反复渲染中秋节令的秋意,从反面为出月铺垫,以“自有”二字转折,使一轮明月千呼万唤始出来,用笔颇为奇妙。
下片写赏月时自己在月光下“横玉笛”、“倒金瓯”、“倚栏干”乃至“醉困不知醒”的情景。“怅襟怀”的“怅”字承接上下片,巧妙过渡,既照应上片“不胜幽”的“凄凉兴况”,又启下片的赏月遣怀。“横玉笛,韵悠悠”,玉笛声本富有优美情韵的,而在大放光明的中秋月下吹奏,那更是妙不可言,可是词人马上想到要借此清时良夜,痛痛快快大饮一场。
“遍倚栏干十二”,说明他赏月时间之长,赏览兴致之高,于是他不由神与物游,生发出对宇宙对人生的遐想。
“宇宙若浮萍。宇宙如此之大,作者却视之若浮萍,不只见出他心胸神思飘逸,更是物我合一之际内心的真实感受,读来令人心弛神往。境界如此之美,兴致自然更高,于是词人不觉豪饮大醉。结句“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不再写赏月饮酒之后的种种,以不结之语收束了全词,给人留下巨大的想象余地。这首词自东坡著名的同题词之后,能独树一帜,勇于创新,确有其独特的妙处:赏月不写月华,偏道个人“对景”之感,清景之中见出清趣,颇值用心玩味。
这首词借中秋赏月之机,表白了词人为人的高洁,也流露了他对“从仕数困”的些许幽恨。词的上片反复渲染中秋节令的秋意,并从反面为出月铺垫,以“自有”二字转折,使一轮明月千呼万唤始出来,用笔颇为奇妙。词的下片,侧重抒发词人向往隐居生活之意,发出对宇宙对人生的遐想。全篇用笔空灵回荡,而自有清景无限,清趣无穷,表现出米芾“为文奇险,不蹈袭前人轨辙”的特有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