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从历史与现实的差异,时间与空间的对照来表现今昔之感,并以冷静幽远的笔墨,抒怀“弃官归乡、淡于名利”的归隐之志。全诗用典自然,对仗工整,境界辽阔,感情激荡。
首联破题,从山河形胜落笔。赤壁扼守着通往荆州和襄阳垒的道路,因而成了古代兵家争战之地,三国时修筑的战争营垒依稀可辨,山川依然,地形奇险。“故垒”自然是用了苏轼“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念奴娇》)的名句。这两句虽为写地理,但“依然”、“故垒”等词已引出一种深沉的历史感。
颔联则巧妙地运用了曹操《短歌行》中“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和苏轼《念奴娇》中“大江东垒,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句子,貌似写景,其实隐寓曹操在此兵败而周瑜得胜成为英雄的历史画卷。“乌鹊南飞”和“大江东垒”是万古如斯的自然景象,但在作者笔下借用了典故的联想而各自带上了丰富的意蕴,而且对仗工巧,绝垒斧凿之浪,可见作者驾驭文字的能力。
颈联则以时间和地理自然成对。孙权、刘备、周瑜、曹操这些风云一时的历史人物流传千年,赤壁一战奠定了魏、蜀、吴三分天下的鼎足之势;眼前的山河即是当年历尽无数战斗的地方。出句是缅怀历史,对句是即目所见;表现古今时代的纵贯,山河遗迹的感喟,于真自然过渡到尾联的自我抒怀。
此日经过赤壁,多少英雄已成陈迹,只有在明月照耀的江上,时时传来渔翁的晚唱。“唱沧浪”云云自然是用了《孟子》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的意思。与萧散自在的渔父相比,那些在政治上曾一度风云显赫的人们也显得可怜可叹了。结尾这两句不仅与前六句的宏阔气象形成一鲜明对照,以冷静幽远的笔墨结束全诗,令诗意波折,更具回味;同时也与诗人此时弃官归乡、淡于名利的心境暗合,从而起到借古喻今的作用。
在这首诗里,诗人对崇徽公主不仅是怜其远嫁,哀其不幸,而且从政治上指明产生这个悲剧的原因。这就使这首诗在格调上不同于一般洒同情之泪的凄凉挽歌,而启发人们在深沉的哀怨中进而对这些女子的个人悲剧加以政治上的思考,激起人们对许多不能远谋的肉食者的愤慨。
诗从对比开始。诗人的眼前出现了当年崇徽公主远嫁时的凄凉清景。“啁啾”是形容鸟的细碎鸣叫声,白居易《燕诗》诗:“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不离故乡的鸟儿尚啁啾鸣叫不止,而豆蔻年华的少女随着悲笳离别父母、远嫁万里之外,就更加依恋不舍了。作者在这里倾注了自己对她的怜惜同情。“青家埋魂知不返,翠出遗迹为谁留?”在感情上更进一层,同时,诗人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实。诗人在这里反用了杜甫咏王昭君的“环佩空归月夜魂”(《咏怀古迹》)诗意而用了一个“魂”字,则使诗情变得更为深婉,同时也为读者刻画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形象,她满眼含着哀怨的泪水在“翠出遗迹”之间飘荡。青草年年绿,此恨绵绵无绝期。接下来作者奇峰突起,发出议论:“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与国谋?”诗人发自肺腑地提问:自古以来,有几个肉食者能为国家的富强而出谋划策?又有多少美丽可爱的女子遭受远嫁的厄运,成为对外执行妥协政策的牺牲品?“玉颜”反为“身累”,“肉食”不与“国谋”,诗人寓于这两对矛盾现象中的诘问尖锐犀利,自古罕见。此联议论深切痛快,而又对仗工整。末联,作者笔锋一转,长叹一声,无可奈何之情袭人心怀,行路人到此只能报之以叹息,而孤魂栖止的出花涧草春秋更替,年复一年。这里以无情衬有情,颇有韵致。
全诗随着诗人感情的变化而发展,从怜惜、愤慨直至无可奈何的叹息,在时间上,则两度由古及今作大幅度的跳跃,使诗情波澜起伏,把感情之流导入诗人以激清冲击而成的曲折回荡的河道中。
《采莲曲》是乐府诗旧题,又称《采莲女》、《湖边采莲妇》等,为《江南弄》七曲之一,内容多描写江南采莲妇女的生活。历来写采莲曲的很多,但写得出色也颇不容易。而这首小诗只用了二十个字就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一个可爱的采莲劳动妇女形象。
首二句写日落时分,江水清澈,余晖掩映,金波粼粼,荡漾着苗条美丽女子的宛转歌声。诗一开头就用朴素的语言描绘出江南日暮的迷人景色。第二句起首巧用“荆歌”二字进而渲染了江南气氛,接着作者又抓住最具特征的细腰来勾勒提掇江南女子的轻盈体态。此处“艳”字用得极妙,不仅与上句里的“清”字相映成趣,而且活灵活现地展现了她的美丽外貌,一字传神,足可与“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字媲美。联系首句,不由得使人想象到红色的晚霞给她披上了绚丽的衣裳,给她增添了姿色;她的美貌与动人的歌声,也为“日暮清江”增添了风光。
已经日落黄昏,她还在江上干什么呢?唱的又是什么歌儿呢?诗的第三句揭了这个谜,原来她在采莲。傍晚还在采莲,表现了她的勤劳,边采边唱,勾画出她开朗的性格和愉快的心情。至此,有声有色,有景有情,有静有动,一幅充满浓郁水乡生活气息的采莲图跃然纸上。但是诗人并不满足于绘声绘色地描写一个采莲的场面,而着重于刻画采莲人。由“从小惯”三字,读者一方面可以知晓她采莲熟练,另一方面也说明她健康朴实,从小就培养出勤劳的品质。联系日暮采莲,自然让人了解到采莲是项繁重的劳动,反映出当时劳动人民的艰苦生活,顺势带出第四句“十五即乘潮”,使意境更深一层,原来她在小小年纪就能驾驭风浪,该是多么勇敢多么勤劳。这两句不仅写出采莲女的能干和劳动本色,而且使人享受到一种健康纯朴的美。
这具“象牙微雕”是从环境描写到人物外貌到人物心灵逐层深入,情景兼容,由于诗人择词炼字功力很深,使人恍若身历其境。诗的语言朴素自然,民歌味道很浓,寥寥数语,涵盖万千。
从山青水绿的南国,来游落日苍茫的北塞,淡谈的乡思交汇着放眼关山的无限惊奇,化成了这首“清丽高秀”的写景小诗。
朱彝尊早年无意仕进,以布衣之身载书“客游”,“南逾岭,北出云朔,东泛沧海,登之褱,经瓯越”,为采访山川古迹、搜剔残碣遗文,踏谊了大半个中国(见《清史稿文苑传》)。现在,他独立于北国秋冬的朔风中,倾听着凄凄而啼的子规(杜鹃)之鸣,究竟在浮想些什么?是震讶于这“古塞之一”的居庸关之险酸——它高踞于军都山间,两峰夹峙,望中尽为悬崖峭壁,不愧是扼卫京师的北国雄塞?还是思念起了远在天外的故乡嘉兴,那鸳鸯湖(南湖)上风情动人的船女棹歌,或摇曳在秋光下的明艳照人的满湖莲荷?于是这向风而啼的“子规”,听来也分外有情了:它也似在催促着异乡游子,快快“归”去么?
起句看似平平叙来,并末对诗人置身的关塞之景作具体描摹。但对于熟悉此间形势的读者来说,“居庸关”三字的跳出,正有一种雄关涌腾的突兀之感。再借助于几声杜鹃啼鸣,便觉有一缕辽远的乡愁,浮升在诗人的高岭独伫之中。驱马更行,峰回路转,在暮霭四起中,忽遇一带山泉,从峰崖高处曲折来泻,顿令诗人惊喜不已:在这塞外的山岭间,竟也有南国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马一饮,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山泉畔,遥看苍茫的远夭,又见一轮红日,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线。那犹未敛尽的余霞,当还将远远近近的山影,辉映得明荧如火——这便是“饮马流泉落日低”句所展现的塞上奇景。清澈、明净的泉流,令你忘却身在塞北;那涂徐而奏的泉韵,简直如江南的丝竹之音惹人梦思。但“坐骑”恢恢的嘶鸣,又立即提醒你这是在北疆。因为身在山坂高处,那黄昏“落日”,也见得又圆又“低”,,如此高远清奇的苍莽之景,就决非能在烟雨霏霏的江南,所可领略得到的了。
不过最令诗人惊异的,还是塞外气象的寥廓和峻美。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还沐浴在一派庄严肃穆的落日余霞中。回看北天,却又灰云蒙黎。透过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隐约可见有一片雨雪,纷扬在遥远的天底下,将起伏的山峦,织成茫茫一白!“雨雪自飞千嶂外”句,即展现了那与“饮马流泉落日低,所迥然不同的又一奇境——剪影般的“千嶂”近景后,添染上一笔清莹洁白的“雨雪”作背景,更着以一“飞”字,便画出了一个多么寥廓、案洁,竣奇而不失轻灵流动之美的世界!
诗人久久地凝视着这雨雪交飞的千嶂奇景,那一缕淡淡的乡愁,旱就如云烟一般飘散殆尽。此次出塞,还有许多故址、遗迹需要考察,下一程的终点,该是驰名古今的“榆林塞”了吧?诗人意兴盎然地转身西望,不禁又惊喜而呼:那在内蒙古准格尔旗一带的“渝林”古塞,竟远非人们所想像的那般遥远!从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云海茫茫中耸峙的“数蜂”之西么?诗之结句把七百里外的榆林,说得仿佛近在咫尺、指手可及,岂不太过夸张?不,它恰正是人们在登高望远中所常有的奇妙直觉。这结句虽然以从唐人韩翔“秋河隔在数峰西”句中化出,但境界却高远、寥解得多:它在刹那间将读者的视点,提升到了诗人绝后的绝高之处;整个画面的空间,也因此猛然拓展。于是清美、寥廓的北国,便带着它独异的“落日”流泉、千嶂“雨雪”和云海茫范中指手可及的愉林古塞,苍苍莽葬地尽收你眼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