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这首诗是文天祥被捕后,在元朝被囚禁期间所作。全诗没有一点过节的喜悦和快乐,也没有年轻有为、蒸蒸日上的朝气,更没有官场得意、登高望远的企盼;也许能看到一丝西风烈马、叱咤风云的影子,但那也只是过去式。更多的是凝重、自励、追忆、反省,但尽管如此,全诗却不曾给人一点消沉和沮丧,相反,它让人痛定思痛、发愤图强。文天祥这首《重阳》,远不止是重阳节这么简单,更多是隐含诗人的心愿:盼望重见天日、重获阳光,甚至希望能起死回生、东山再起!
“万里飘零两鬓蓬,故乡秋色老梧桐。”是写实、写景。“万里”是指地理距离,“飘零”是指他自己一个人,“万里飘零”实则孤身被囚于元朝监狱的写照。“两鬓蓬”是形容他自己在被囚禁过程中的形象,也是年龄和景况的实际写照。“万里飘零两鬓蓬”,一个长期被囚于远离故土的监狱中的犯人形象跃然纸上。
“梧桐”是囚室中能看到的窗外景象之一,看到这老梧桐,就让诗人想到自己的家乡,这是写景,触景生情。梧桐在古诗词中常有多种意像及寓意,其中包括高洁品格、孤独忧愁、离情老绪等,诗人在此特老写梧桐,恐怕这些意义多少都有一点。“故乡秋色老梧桐”是诗人被这秋天景色勾起的对家乡、故国的眷念,也是诗人以梧桐自勉、自励,希望自己最终能成为凤凰向往的、有用的栋梁之材。
“雁栖新月江湖满,燕老斜阳巷陌空。”是诗人的向往、是抒情。诗人祈望自己能象大雁或者燕子,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翱翔。我们都知道,大雁是候鸟,雁至秋而南翔,故称秋天为雁天。雁南飞正是文天祥所希望的。燕子到了晚上也要回巢守家,享受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这是多么美妙的景象。不过这些虽然简单,但对文天祥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这里诗人将它们安排在颌联里,严格的对仗更显形式上的美感,它既有承上启下的作用,也有转换的用意。这一句重在真情流露,诗人将自己比作南飞雁和归巢燕子,盼望能最终再获自由。
“落叶何心定流水,黄花无主更西风。”颈联又是一句工整的对仗,这是这首诗的核心,更是其灵魂。没有这一句,全诗必然落入俗套,有了这一句,全诗都活起来了:出众、清奇、典雅、高尚。“落叶”对“黄花”、“何心”对“无主”、“流水”对“西风”,几乎无懈可击。落花流水春去也,那是一种无可奈何,落花都如此,何况是落叶,随波逐流、顺其自然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水流代表大势所趋,大江东去势不可挡,谁想阻挡滚滚而来的历史潮流,只能自取灭亡。作为自身难保的落叶,更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可以造成一点影响,落叶如果想去挡住流水,哪是自不量力。这是狱中文天祥的隐喻,流水是指元朝推翻宋朝,进入新的历史纪元。这时文天祥非常清醒,当时全国都已沦陷,包括当时的皇帝、皇太后等都投降了,他要想靠自己一已之力去阻挡这一潮流,这是绝无可能,也是非常可笑的,因此,他用“何心”、“定”来入诗,“何心”可以理解为“那有这样的心”、“任何这一类的心事”,“定”是“定下来”、“定住”的意思,他在此用诗句表明自己的态度,换言之,他声明,自己无意要去阻挡这一历史必然趋势。
“黄花无主更西风”中的“黄花”是指菊花,即黄菊、秋菊。“无主”当然是指没有主人的、是野生的、是自然生长的。
重阳(农历九月初九)赏菊,是我国的民俗之一。历史上文人写菊花、黄花的诗篇数不胜数,当然他们之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含义也各不相同,有纯粹的咏叹、也有无病呻吟,有情深意重、也有杀气冲天。历史上黄巢的《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此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就很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还是元稹的《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相对朴实与平和一些。
文天祥也写黄花、菊花,当然他也看重菊花的高贵品性,“此花开尽更无花”这一点上他与元稹有共同之处,但文天祥强调的是“无主”,“无主”让文天祥更自豪,因为皇帝都投降了,而且反过来劝他也投降,如果说文天祥是为了效忠宋朝小朝廷,那已经完全解释不通。
因此,文天祥通过用“无主”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是对古往今来说他是“愚忠”的反驳和反击,他在告诉世人,他的抗元行动是自觉自动的,是不受老人指使的,他为的是心中的理想、为的是民族的大义、为的是中华文明的传承。
他要告慰后人,无主的黄花特立独行、无主的黄花巍然屹立、无主的黄花永不言败,凛冽的西风根本不算什么、凛冽的西风只能自叹不如、凛冽的西风最终无可奈何,所以,文天祥用了一个“更”字,他让后来人知道,“无主”的“黄花”“更”在“西风”之上。这里的深意,只有用心聆听,才能有所觉悟。
“乾坤遗恨知多少,前日龙山如梦中。”这一句是回顾和反省,是收尾。
“龙山”隐喻中华民族的生息繁衍的发源地,也有称为“方山”的。方山是指中岳嵩山的南麓两山之间,是夏族群的生息繁衍之地,也是中华第一个王朝夏朝、夏禹国的诞生地—河南登封。夏后自方山北麓迁徙至方山东麓的颖水之滨,即夏都夏邑—河南禹州。方山颖水,就是指华夏民族,中华民族,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当然,文天祥这里的“龙山”,也有他个人的隐痛。
此诗写征戍之苦。三四句置于全篇中,似是写“燕客”回忆身在江南与亲友相别的悲情场面,当提出来单看。除此二句之外,其余六句均极力渲染边塞景物,没有丝毫主观情绪掺入其中,纯是以景煽情。作者只是客观的把边塞景物呈现出来,至于苦不苦、如何苦等问题,则完全留给读者自己遐想体味。作者无意把读者的思维拘束在文字的范围之内,因此形成一种意蕴绵长的效果。看似不言情只绘景,而情却蕴在景中,这是温庭筠一贯的手法。
全诗描绘了一幅日暮边关阔大苍茫的景象,从中寄寓着诗人客游边地的愁怀。这种边愁是如此的沉重,不能出世为官,亦不能在边塞建功立业。在诗人眼前,是国势衰微军队战斗力下降的悲凉压抑的边塞情景,边塞早已失去了昔日盛唐的荣光,而自己满腹才学却不能受重用而辗转流离,因此触景伤情。“重霜”“西风”“陇水冻不流”,诗人的内心充满了凄苦与悲凉。
全诗语言清新爽利,对回中道一带边塞景色的描写,颇能显现西北边境的苍莽辽阔与悲壮苍凉的情致。明清之际思想家王夫之对温庭筠诗颇多贬抑,但对这首诗却颇为赞赏。
这首小词写逆旅中寒起,对景生情,流露出旋归故里时的无限欣慰和由衷愉悦。
文廷式在清末帝、后两党的斗争中,是坚定地站在“帝党”一边的,他支持光绪新政,多次上疏弹劾李鸿章等人,终于陷入了“群小侧目,中以蜚语,忧伤憔悴,自戕其生”(冒广生《小三吾亭词话》)的绝境。光绪二十二年(1896),早已对文廷式恨之入骨的慈禧太后下诏,将廷式革职,并称“永不叙用”。这首令词当是文氏被解职归里时的途中所作。
词的上片全无一丝沮丧和凄凉。一个志图报国却被剥夺了参予政事权利的人,能做到锐志不减、锋芒不藏,不计较个人荣辱,泰然处之,无疑是难能可贵的。在风波险恶的“畏路”之上,不自以为难,甘于淡泊清苦,对前途充满了信心和勇气,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中见出文廷式坚韧不拔的济世报国之忱。畏路,亦作畏途,指险情丛生的路途。《庄子·达生》:“夫畏涂(途)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不亦知乎!”“戊戌变法”前后的政治局势,实不亚于《庄子》中的描述。变法失败之后,文廷式曾逃亡日本,否则恐难免死于非命。绳床,即胡床,这里借指旅舍中床铺之狭窄。鸡鸣风雨,语出《诗·郑风·风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后世往往以风雨鸡鸣喻指险恶、严峻的社会环境。上片三句情由景生,格随情迁,慷慨苍劲之中见出作者心境人格。字少而意多,歌短而情长。
下片前两句,写眼前景物:秋气清凉,草木凋零,回首日前经过之渡口,被淡烟雾霭所遮蔽;江对岸青山渐暗,一片晚霞将落。衰草凄迷,着一“黄”字;残照山色,拈一“入”字,皆见作者炼字创意之匠心,其感受是独特的。秋草夕阳,又不禁使人联想起思归,因古人多以青山和夕阳以衬托归隐。如陶渊明的“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饮酒》);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天净沙·秋思》);还有明杨慎《临江仙》:“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凡此等等,不胜枚举。“秋草”句写回顾来路,渐行渐远,亦含往事如烟,不堪回首之意,“夕阳”句言举首前程,家山在望,流露出一种暂时解脱的藉慰和欢愉,其心境颇类于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中所描写的那样:“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所不同的是陶诗解脱得似更彻底,而文词则欲脱而不忍,心情十分复杂。尤其是最后的一句,原词作者自注谓“用山巨源语”,意蕴更是深奥。山巨源,即山涛,晋“竹林七贤”之一。《晋书》中说他“为河内从事,与石鉴共住宿,涛夜起蹋鉴曰:‘今何等时而眠也!知太傅卧何意?’鉴曰:‘宰相三日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君何虑焉?’涛曰:‘咄!石生,无事马蹄间也。’”此后不久,曹爽等人谋夺司马懿权,被诛,并灭三族。(详《三国志·魏志·曹真传》)山涛在大事变前已有预感,远身避祸,并劝其友石鉴不要厕身其间,即是所谓“无事马蹄间也”。文廷式在词中借用这个典故,暗点出自己为李鸿章等人构陷,不得已而乞假南归的心情,同时,尾句与首句相呼应,写出了当时政治局势之严酷。
小词虽是在特定环境中有感而发,却又深含着普遍性的人生哲理,其中的坚韧精神和进取意识也足以使人感奋。朱孝臧评文词之“拔戟异军”、“兀傲故难双”,于此可见到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