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殷商后代宋国祭祀其祖先武丁的乐歌。《毛诗序》云:“《玄鸟》,祀高宗也。”郑笺云:“祀当为祫。祫,合也。高宗,殷王武丁,中宗玄孙之孙也。有雊雉之异,又惧而修德,殷道复兴,故亦表显之,号为高宗云。崩而始合祭于契之庙,歌是诗焉。”郑玄的意思是《毛序》所说的“祀”是合祀,而他所讲到的“雊雉之异”,据《史记·殷本纪》记载,是这么一回事:“帝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雊)。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 据今人的研究,商是以鸟为图腾的民族,“雊雉之异”的传说与“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神话不无相关。而“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则是关于商的起源的最珍贵的早期文献资料。传说中商的祖先契是其母有娀氏之女吞下燕卵之后生下的。《史记·殷本纪》:“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上古典籍中对此传说有相当多的记载。《楚辞·离骚》:“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凤鸟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楚辞·天问》:“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诒,如何喜?”《吕氏春秋·音初》:“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嗌嗌。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此外如《太平御览》卷八二引《尚书中候》,《史记·三代世表》褚少孙补引《诗含神雾》等纬书也记录了这同一传说。更有意思的是:传世的晚商青铜器《玄鸟妇壶》上有“玄鸟妇”三字合书的铭文,其含义表明作此壶者系以玄鸟为图腾的妇人。玄鸟是商部族的崇拜图腾,“天命玄鸟”的传说正是原始商部族的起源神话。从文化人类学角度审视这一神话,可发现它作为一种原型,有其典型意义。有关鸟卵生子的传说长期流传于东北地区,如《论衡·吉验》:“北夷橐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对曰:‘有气大如鸡子,从天而下,我故有娠。”’《清太祖武皇帝实录》:“长白山,……有神鹊衔一朱果置佛古伦衣上,……其果入腹,既感而成孕。”高丽李奎极《李相国文集》中亦有鸟卵生子的传说,与《魏书·高句丽传》所记之事略同。而据傅斯年考证,商部族正是发迹于东北渤海地区。
由此可见,所谓的“雊雉之异”是为了显示高宗武丁的中兴而造出的神话,它正基筑于商民族的玄鸟图腾信仰。商至盘庚而迁殷,发展兴旺,政局稳定。盘庚死后,传位二弟小辛,小辛不幸三年而亡,又传位三弟小乙,小乙即位十年而亡。其时殷道又衰,小乙之子武丁立,用傅说为相,伐鬼方、大彭、豕韦,修政立德,终使国家大治。诗云:“龙旂十乘,大糦是乘。”郑玄笺曰:“交龙为旗,高宗之孙子有武功,有王德于天下者,无所不胜服。乃有诸侯建龙旗者十乘,奉承黍稷而进之者,亦言得诸侯之欢心。十乘者,由二王后,八州之大国与?”中原部族建立联盟后,统以龙为标志,“龙以建旗”。商族在东北兴起后,南下黄河流域,进而控制诸夏。高宗武丁时,中原各部族以车载稻米进贡。诗云:“四海来假,来假祁祁”,则不但是中原诸夏部族,即使是氐、羌等四边民族也纷纷进贡朝见。武丁功业之隆,于此可见。
这是一首送别诗。邢桂州指邢济。
首句写京口(即今日镇江)送别场景,“铙吹喧京口”,钟鼓齐鸣,运用通感,以听觉感受来写视觉形象,一个“喧”字表现了送别场面之热烈壮观。“风波下洞庭”,这一句点明邢济取水路前往桂州,一个“下”字勾划出了由江入湖、扬帆直济之气势。首联不落渲染离情别绪的窠臼,反而写得意气昂扬,而惜别感情则隐含于中,“风波下洞庭”一句,表现出了诗人目送孤帆碧天、望尽风烟洞庭的深情,感情含蓄而沉着。
“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颔联承上联写路途所见。“赭圻”为地名(今安徽繁昌县西),“赤岸”亦为地名,可能在桂州境内。这两句诗看似平铺直叙,实则颇具匠心“赭”、“赤”都是暗色调,与诗歌昂扬奋发的风格和谐统一。“击汰”意谓击水,“扬舲”即开船,语出《楚辞》:“乘舲船兮余上沅,齐吴榜以击汰”,这一句化用成句,如盐入水,非常巧妙。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颈联笔势陡转,以飞动之笔触写江湖风光。日落时湖光与落日余辉融成一片耀眼的白色,碧波滚滚而来时,整个天地又仿佛都染成了青色。“白”、“青”二字以水墨写五彩,以简淡含灿烂,正显出诗人炉火纯青之功力。
“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尾联化用两个典故,表达企盼祝愿之情。“珠归合浦”化用后汉孟尝故事。《后汉书》载:“孟尝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趾比境,尝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趾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食,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弊,求民利病,曾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贾流通。”“使臣星”之典亦出《后汉书》:“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且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都。投李郃候舍。时夏夕露坐,郃因仰视,问曰:‘二使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耶?’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郃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这两句意思是:邢济的赴任,将会使桂州出现安居乐业的局面。这一联用典既切合人物身份,又紧扣当地故实,表达了诗人劝勉友人为官清廉、造福百姓的良好愿望,而措辞不卑不亢、真诚恳切,十分“得体”。
这是一首缘事抒怀的诗作,实为中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文坛激烈斗争实况的形象记录。它生动地记录了当时文坛百花凋残、众芳零落的荒芜景象;真实地反映了国民党摧残革命文艺的黑暗现实;含蓄地表达了诗人以及一切革命的文艺工作者,不惧强权,决心同其战斗到底的坚定立场和斗争精神。从而,充分地体现了鲁迅时时把个人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紧紧地连结在一起的爱国深情。
这首诗,是鲁迅久积悲愤、愤涌而出的结果。因而,在无限悲愤之中蕴藏着呐喊的豪情,在凝炼精短的字里行间显示出与其战斗的韧劲。诗意婉转,而又义正词严,比喻浅豁,却又含而不露,用典质朴,但又朴而见雅。全诗层层递进,不枝不蔓,前后呼应,结构严谨,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极强的感染力,显示了作者思想的高度与艺术的精度。首句直揭黑暗的现实、险恶的环境,为下面诗情的展开作了铺垫。次句暗述朋友的规劝,一个“惹”字,既牵动了作者重返“旧游之地”的“梦思”,又倾吐了作者“如处荆棘”的恶劣环境的愤慨。第三句中的一个“恨”字,寓托深刻,既含有作者对国民党摧残文坛罪行的无比憎恨,又含有作者对为革命而献身的革命战友的深情怀念。这一句,既以“芳林寥落”与首句的“文章如土”相呼应、相补充,又起引出末句的作用,以兰、菊不同季节开放为喻,暗述自己“很难成行”的缘由,表达了作者誓与他们斗争到底的不屈意志与坚强决心。
这是一首思乡诗作,描绘游子思乡之情,感情脉络细腻真切,委婉动人。首联描绘了一个思乡之人的形象;颔联则由自身的现实,移情于身外的过去;颈联写思乡孤寂只能向自己内心倾诉;末联则说人多南归,唯自己未归。通篇用词含蓄隽永。
首联以“日日”叠字领起,开篇就使人触摸到诗人急切而又失望、惆怅的感情脉搏,渲染出浓厚的感情气氛:因归思似渴,所以“日日”遥望故乡;久欲归而不能,诗人便唱吴声歌曲,以此聊解归思之渴;歌乡声而不能归,诗人反更增惆怅,故有“空歌”之叹。颔联仍是心理活动的细致刻画:诗人因睹别人的离愁别绪,不禁忆起自己离家时亲人依依难舍的情景。此联与首联都写归思但着眼点不同:首联落笔于诗人自身,颔联落笔于身外;首联侧重于现在,颔联侧重于过去。欲归不得的失望,客居异乡的寂寞,仕途失意的喟叹,种种感情的重荷,真使诗人无法忍受。“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诗人只能孤寂地向自己倾诉,无限愁怀,只有己晓。
前三联,诗人全用赋笔,铺张叙写,曲尽其妙,但若全篇皆此,则显单调寡味。故诗人在尾联运用“兴”之别一法门,使全诗通体生色,情味隽永。旅居蓟北的游子归乡,都兴奋接受送行者的折柳:送行者善解人意,都折向南生长的柳条相赠。此联意谓南归行人之多,与诗人独不得归形成对照,至此,诗人那寂寞悲愁、失意憔悴的形象如在读者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