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序》说此诗“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只有最后一句是中的之言,至于“刺幽王,民人劳苦”云云,正如欧阳修所说“非诗人本意”(《诗本义》),诗人所抒发的只是不能终养父母的痛极之情。
此诗六章,似是悼念父母的祭歌,分三层意思:首两章是第一层,写父母生养“我”辛苦劳累。头两句以比引出,诗人见蒿与蔚,却错当莪,于是心有所动,遂以为比。莪香美可食用,并且环根丛生,故又名抱娘蒿,喻人成材且孝顺;而蒿与蔚,皆散生,蒿粗恶不可食用,蔚既不能食用又结子,故称牡蒿,蒿、蔚喻不成材且不能尽孝。诗人有感于此,借以自责不成材又不能终养尽孝。后两句承此思言及父母养大自己不易,费心劳力,吃尽苦头。中间两章是第二层,写儿子失去双亲的痛苦和父母对儿子的深爱。第三章头两句以瓶喻父母,以罍喻子。因瓶从罍中汲水,瓶空是罍无储水可汲,所以为耻,用以比喻子无以赡养父母,没有尽到应有的孝心而感到羞耻。句中设喻是取瓶罍相资之意,非取大小之义。“鲜民”以下六句诉述失去父母后的孤身生活与感情折磨。汉乐府诗《孤儿行》说“居生不乐,不如早去从地下黄泉”,那是受到兄嫂虐待产生的想法,而此诗悲叹孤苦伶仃,无所依傍,痛不欲生,完全是出于对父母的亲情。诗人与父母相依为命,失去父母,没有了家庭的温暖,以至于有家好像无家。曹粹中说:“以无怙恃,故谓之鲜民。孝子出必告,反必面,今出而无所告,故衔恤。上堂人室而不见,故靡至也。”(转引自戴震《毛诗补传》)理解颇有参考价值。第四章前六句一一叙述父母对“我”的养育抚爱,这是把首两章说的“劬劳”、“劳瘁”具体化。诗人一连用了生、鞠、拊、畜、长、育、顾、复、腹九个动词和九个“我”字,语拙情真,言直意切,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声促调急,确如哭诉一般。如果借现代京剧唱词“声声泪,字字血”来形容,那是最恰切不过了。这章最后两句,诗人因不得奉养父母,报大恩于万一,痛极而归咎于天,责其变化无常,夺去父母生命,致使“我”欲报不能!后两章第三层正承此而来,抒写遭遇不幸。头两句诗人以眼见的南山艰危难越,耳闻的飙风呼啸扑来起兴,创造了困厄危艰、肃杀悲凉的气氛,象征自己遭遇父母双亡的巨痛与凄凉,也是诗人悲怆伤痛心情的外化。四个入声字重叠:烈烈、发发、律律、弗弗,加重了哀思,读来如呜咽一般。后两句是无可奈何的怨嗟。
赋比兴交替使用是此诗写作一大特色。三种表现方法灵活运用,前后呼应,抒情起伏跌宕,回旋往复,传达孤子哀伤情思,可谓珠落玉盘,运转自如,艺术感染力强烈。《晋书·孝友传》载王裒因痛父无罪处死,隐居教授,“及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并废《蓼莪》之篇”;又《齐书·高逸传》载顾欢在天台山授徒,因“早孤,每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学者由是废《蓼莪》”,类似记载尚有,不必枚举。子女赡养父母,孝敬父母,本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之一,实际也应该是人类社会的道德义务,而此诗则是以充沛情感表现这一美德最早的文学作品,对后世影响极大,不仅在诗文赋中常有引用,甚至在朝廷下的诏书中也屡屡言及。《诗经》这部典籍对民族心理、民族精神形成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序文”交待了祭祀的单位、时间和对象。
“正文”是祭祀的内容,分四层表述:
第一层,“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我河浩。”概括黄帝对中华民族的创造:显赫盛大的始祖黄帝,是中华民族的缔造者;后代子孙繁衍不息,面向巍峨的山岳和浩瀚的黄河大川,祭祀年年不断。据说黄帝时期,开拓了中国古时巨大的版图:东至海洋,西至空桐(山名,即崆峒。在甘肃平凉市西。),南至长江,北至釜山(徐水釜山),征服了许多部落,统一了全国。这四句诗歌颂了黄帝开创中华民族的伟大基业。“聪明睿智,光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是指黄帝为人民办了许多好事,恩惠泽及万里荒原;建立如此伟大的事业,创造了丰富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使中华民族雄立在世界的东方。这是概写黄帝为中华民族建立的功绩。
第二层,“世变沧桑”至“我为奴辱。”主要回顾中国近百年来的屈辱史。中国在五千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多次受到挫折,而邻国日本等日益强大起来。1895年,日本霸占中国台湾及附属各岛和澎湖列岛;1910年,日本吞并了朝鲜;1931年,又侵占中国东北三省,进而占领华北大部分地区。同时,也揭露了统治者的卖国行径。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先后割香港及九龙给英国;割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大片国土给俄国;割辽东半岛、台湾、澎湖列岛给日本。所以说,汉奸何其多,用国土来奉事敌人,敌人的欲望怎能满足。他们手拿武器,得寸进尺,致使沦陷区的老百姓沦为奴隶受辱。在“回顾”中既揭露了外国侵略者的狼子野心,也批判了丧权辱国的统治者没有继承黄帝的精神,卖国求荣的丑恶行为。
第三层,“懿维我祖”至“让其沦胥。”是指黄帝是具有美德的著名的一世英雄。在涿鹿奋战,使国家的区域得以安宁,赞扬了黄帝以武力战胜邪恶的勇猛精神。可是,今天黄帝的后代子孙却如此不敢动武,让祖国辽阔的土地沦陷在敌人之手,这是批评那些力主投降日本,高唱亡国论的民族败类。
第四层,表述苏日政策,表明苏日决心。
“东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毛泽东等人虽然“不才”,但为了国家民族的前途,在行军打仗方面正奋力进行。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在陕北建立了苏日根据地,正为国效命,同日本侵略者进行殊死的战斗。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是指中国共产党人经过多年的艰苦奋斗,备尝多少艰难险阻,都是为了拯救祖国。日本侵略者不赶出去,中国人民哪里还有家呢。这里借用了西汉名将霍去病(公元前140年-公元前117年)的故事。他曾率军多次打败匈奴,汉武帝为表彰他,给他建造府第,他拒绝说:“匈奴不灭,何以家为。”表明了中国共产党人先有其国而后有其家的博大胸怀。
“各党各界,团结坚固;不论军民,不分贫富。”是指各党派和各界人士,要坚固地团结起来,不分军民和贫富,共同苏日。写出了中国共党人反对国民党的分裂活动,共同苏日救国的主张。“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苏。”写出了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性和唤起全国四万万民众,共同反侵略的决心。
“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表达全国人民的愿望,国家必须建立民主共和制度,改革内部政治,实行民主,组织和团结全国人民一心苏日,苏日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尚飨。”中国一定要侵略者还我河山,维护中国主权,这样的志向和决心,将永志不忘;中国一定要严格治军整军,加强国防力量,保卫国家,特此告诉列祖列宗,请列祖列宗和皇天后土一起加以监督。这一层充分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人和全国各党各派组成苏日救国的民族统一战线,坚持苏战到底的决心。
这篇“祭文”采用四言诗的形式,一方面概述了中华民族的始祖黄帝创建大中华的丰功伟绩,一方面谴责了清政府近百年来丧权辱国的可耻行径,同时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反对日本侵略、收复国土、保卫国家主权的坚定决心,语言朴直,内涵丰厚,爱国报国卫国之情,充溢其间,浩荡正气,令人感奋。
这是汉代《铙歌十八曲》之一。铙歌本为“建威扬德,劝士讽敌”的军乐,然今传十八曲中内容庞杂,叙战阵、记祥瑞、表武功、写爱情者皆有。清人庄述祖云:“短箫铙歌之为军乐,特其声耳;其辞不必皆序战阵之事。”(《汉铙歌句解》)本篇就是用第一人称,表现一位女子在遭到爱情波折前后的复杂情绪的。
开头五句写其对远方的情郎心怀真挚热烈的相思爱恋:她所思念的情郎,远在大海的南边。相去万里,用什么信物赠与情郎,方能坚其心而表己意呢?问遗,犹言赠与。她经过一番精心考究,终于选择了“双珠瑇瑁簪”。“瑇瑁簪”,即用玳瑁(一种似龟的动物)那花纹美观的甲片精制而成的发簪。“双珠”,谓在发簪两端各悬一颗珍珠。这在当时可谓精美绝伦的佩饰品了。然而女主人公意犹未足,再用美玉把簪子装饰起来,更见美观(绍缭,缠绕之意)。单从她对礼品非同寻常的、不厌其烦的层层装饰上,就可测出她那内心积淀的爱慕、相思的浓度和分量了。这几句写物寄情,以少总多,表达已言简意丰,情调复缠绵悱恻。试看汉末繁钦《定情诗》中“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结恩情?佩玉缀罗缨。”“何以慰别离?耳后瑇瑁钗”等句,分明是受本篇启发而化出,此亦正可发明本诗“何用”三句意蕴之妙处。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晴光滟敛的爱河上顿生惊涛骇浪,爱情的指针突然发生偏转,“闻君有他心”以下六句,写出了这场风波及其严重后果:她听说情郎已倾心他人,真如晴天霹雳!骤然间,爱的柔情化作了恨的力量,悲痛的心窝燃起了愤怒的烈火。她将那凝聚着一腔痴情的精美信物,愤然地始而折断(拉杂),再而砸碎 (摧)三而烧毁,摧毁烧掉仍不能泄其愤,消其怒,复又迎风扬掉其灰烬。“拉、摧、烧、扬”,一连串动作,如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何等愤激!“从今以后,勿复相思!”一刀两断,又何等决绝!非如此,不足以状其“望之深,怨之切。”(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评语)
“相思与君绝”以下六句,写其由激怒渐趋冷静之后,欲断不能的种种矛盾、彷徨的复杂心态。“相思”句较上文“勿复相思”之果断决绝,口气已似强弩之末。盖 “相思”乃长期的感情积淀,而“与君绝”,只一时愤激之念,二者本属对立而难统一,故此句实乃出于矛盾心情的叹惋,大有“剪不断,理还乱”之意蕴。循此绪端,自然生出“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的回忆和忧虑。“鸡鸣狗吠”“喻风声布闻。”(《诗比兴笺》)《易林·随之既济》:“当年早寡,孤与(宇)独居;鸡鸣狗吠,无敢问者。”即指鳏夫与寡妇夜间来往,惊鸡动狗,已露风声。此处亦谓女子忆昔与郎幽会往来,不免风吹草动,使兄嫂备悉隐情,而今若断绝,居家将何以见人?对兄嫂又如何解释?所谓“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隙穴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孟子·滕文公下》)加上始乱终弃的严重后果,自然使她不无顾虑和动摇。何况那“鸡鸣狗吠”中幽会的柔情蜜意时刻,仍然顽固地在牵动着她那旧日的缕缕情思,使她依依难舍呢!“妃呼豨”,正是她在瞻前顾后,心乱如麻的处境中情不自禁地发出的一声歔欷长叹。清人陈本礼《汉诗统笺》云:“妃呼豨,人皆作声词读,细观上下语气,有此一转,便通身灵豁,岂可漫然作声词读耶?”闻一多《乐府诗笺》亦云:“妃读为悲,呼豨读为?歔欷。”训释至为允当。三字悲叹,在感情、语气上承上启下,直贯结尾二句意脉。“肃肃”,形容风声凄紧;“晨风”,即晨风鸟。《诗·秦风·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晨风鸟即雉,朝鸣以求偶。“飔”,闻一多训为乃 “思”字之讹,言晨风鸟慕类而悲鸣。“高”,音、义皆同“皓”,指东方发白,天将欲晓。二句写女子在悲叹中但闻秋风阵阵凄紧,野雉求偶不得的悲鸣不时传来,使她更加感物共鸣,相思弥甚,犹豫不决。然而她又自信:只待须臾东方皓白,定会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难题的。陈本礼云:“言我不忍与君绝决之心,固有如曒日也。谓予不信,少待须臾,俟东方高则知之矣。”(《汉诗统笺》)如此,则“高”尚有喻其心地光明皎洁,感情热烈持恒之义。不过,这层隐喻之底奥,在字面上却是含而不露、引而不发的,读者似乎亦拭目以待其下文。故庄述祖、闻一多皆以为《上邪》即本篇下文,应合为一篇。余冠英亦认为“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此说确实发人深省。
此诗的结构,以“双珠瑇瑁簪”这一爱情信物为线索,通过“赠”与“毁”及毁后三个阶段,来表现主人公的爱与恨,决绝与不忍的感情波折,由大起大落到余波不竭。中间又以“摧烧之”、“相思与君绝”两个顶真句,作为爱憎感情递增与递减的关纽;再以“妃呼豨”的长叹,来联缀贯通昔与今、疑与断的意脉,从而构成了描写女子热恋、失恋、眷恋的心理三部曲。层次清晰而又错综,感情跌宕而有韵致。其次,这首诗通过典型的行动细节描写(选赠礼物的精心装饰,摧毁礼物的连贯动作)和景物的比兴烘托(“鸡鸣狗吠”及末尾二句)来刻画人物的细微心曲,也是相当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