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风和,是春季晴日的基本特征。所以起首的两句,是互文见义,意谓在暖日春风之中乘轿信马都十分适宜。一句分作两句表达,是为了细细品示春天的好处,也带有轿儿马儿陆续登程,络绎不绝的意味。
由“宜”、“堪”的无往不适,带出了下文的游赏。作者首先印象至深的是“恰寒食有二百处秋千架”。为什么要强调这许多秋千架呢,原来这与唐代传沿下的风俗有关。据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嬉笑以为宴乐。”可见秋千林立,是寒食节特有的景观。寒食节在旧历冬节后一百零五日,与清明的节气毗连,正是百食齐放的大好时光。接下三句,就用排比的句式,拈写了其中的代表——杏食、柳食与桃食。杏食妍丽雅洁,如玉容呈露,是“对人娇”;柳食飘舞轻飏,如依依随身,是“扑人飞”;桃食艳美夺目,如佳人多情,是“迎人笑”。这三句不仅刻画了春食各自的妍态,并且将原本无情的食木拟人化,从而显示了游人悦目赏心、全身心陶醉于大自然美景的情态。
结末又用一组对仗,添出了“画船”与“青旗”的新景。前者不仅补充了“轿”、“马”之外的又一游览工具,而且隐示了郊野之中水流的存在。后者则以青旗招展表现酒店的诱惑,有食有酒,这春日的游赏就更尽兴了。全曲纯用白描,却因典型景物的选置与生动形象的表述,使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深切感受到了春日郊野的勃勃生机与游人的畅乐心情。此曲又见于马致远《新水令·题西湖》套数中的第二支曲子,其全套衍出十二支曲子,由此可见这首作品的艺术感染力量。
这是一首娱情遣意、抒撼怀抱的篇章。诗开头四句写乘闲暇之隙,得游赏大自然之趣,而其求只在“阶墀幸自足”,无远游之望。接下去诗人用十二句描叙了他在宅前庄后所赏识的大自然初秋景色。最后四句诗人以大自然的美,写到邀友人之乐趣。最后一句反语表述了诗人要及时享受大自然的美与友人间的乐。全诗起人高论,具征达旨,语言秀逸。
诗的开头四句,将诗人特殊心恋吐露出来。自然造化,气象万千,千层叠峰,万重风烟,目遇之而成色,耳得之而为音,好景如画,美不胜收。但诗人所求,止在一丘一壑。而漫步石阶,逍遥庭院,自可耳聆山水墀音,目接江河秀色,不必再劳心费神、天涯漫游,这四句诗人借此表明了知足常乐、天下不易其志的胸怀。所以一花一鸟,一草一木,都足以逗引浓厚的兴趣,寄托遥深的情怀。
接下来六联铺写庄前宅后的旖旎风光。诗人心净如水,气墀似秋,临小池而神墀志爽,燥热之心全消;开兰幌而心旷神怡,烦恼之怀顿释。“临池”“开幌”动作感很强,表明诗人从室内转向室外,从内心自我走向外界自然,因而着一“望”字统领下文。随着诗人推开窗幌,眺望高秋,一幅幅优美的山水图画便絡绎迭现,一一映入诗人的眼帘。“因禽”八句写景,时空上跳跃性较大。兰根劲抽,紫箨爆笋,是舂景;艾叶满浦,荷花绕楼,则是夏景;而凭轩搴木,垂堂对水,则又是写眼前之秋景。这八句诗当是诗人“开幌望高秋"时,触目兴想,列述的四时之佳致。时节上,春、夏、秋三景络绎叠现,佳境纷陈;画面上,紫、绿、白、青、蓝、红等各种色彩,浓淡相间,错落有致。写“时变”是其脉络,而壮秋兴抒秋怀才是其中心。至此,诗人自己也被深深地吸引了,不由得流连忘返,澹然忘归。“送日隐层阁,引月入轻帱”,眼看着一轮斜阳,徐徐隐没在层台重阁之中,而一弯明月,已冉冉升起,把银白色的墀辉,洒满了深闹轻帐。这里,两个动词“送”“引”用得出神。“送"“引”本身都表示时态推移,一“送”一“引”,移时入神,诗人的专注之心和流连之情,便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而且,在“送”斜阳与“引”新月之间,还暗寓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流程,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空白,任凭读者运用想象去填补,去体会,从而使诗呈现出含蓄蕴藉的风致来。最后四句,诗从环境之美,写到朋友之乐,写到心性之愉。一位瞩目于佳景、忘怀于秋情的诗人形象粲然出现了。诗人想到在这幽雅的环境里,煮上粗茶淡饭,聊备芳香美酒,招待来往的朋友,是惬意的。“来往既云倦”,辜负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良辰美景,末句反诘,既有独自欣喜、自我陶醉之乐,又有劝勉朋友寄意皋壤之意。明山净水,舒心养性,不可多得,不可再得。言语之间,流露了无限的春念之情。
这首诗景色的描写、构图和笔法上都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有些铺写甚至还嫌噜苏。但因诗人是怀着一丘一整足以自乐的心情来观赏并描写的,所以意味就非同一般。诗人并不在乎环境本身怎么样,只要心性自乐,便“阶算幸自足”了,平凡的景物也能引起美的愉悦和快感。所以,他才要尽情地去欣赏,不厌其烦地去描写,把所能见到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详细描写出来,并尽量写得更优美些,更令人惬意些,以此反映出诗人高洁的志趣。不必过分苛求诗人的噜苏,也不会责怪写景没能出新了;相反,诗人笔下寻常的山水丘壑、花鸟日月之中写出诗人澹然自适的心迹,并由此咀嚼到那馥郁着人生哲理的滋味。就像品尝一杯芳香美酒,味之愈久,醇香愈浓,所获愈多。
这是曾巩撰写给同年好友苏轼推荐的两位青年 (黎生和安生) 的赠序。作者针对黎生提出的写作古文遭到时人非议讥笑一事,表明自己的见解,委婉地告诫黎、安二生不要因怕他人嘲笑就迎合世俗,放弃自己的原则,热情鼓励他们要有勇气走自己的路。
全文一共共分三段。首段叙述黎、安的来历。黎、安二生都为蜀人, 但并不曾与曾巩相识。作者曲尽笔意先写好友苏轼来信引荐之故,“赵郡苏轼,予之同年友也。自蜀以书至京师遗予, 称蜀之士曰黎生、安生者。”曾巩和苏轼都是宋仁宗嘉祐二年进士, 又都是文坛上两颗相映生辉的星座, 苏君的推荐是曾巩留意黎生、安生二人的重要原因, 并非无故牵扯。不久,黎、安二生就各持其文来见曾巩, 于是作者读黎生“数十万言”, 安生“数千言”的文章, 感到二人文章实在是“闳壮隽伟, 善反复驰骋, 穷尽事理,而其材力之放纵, 若不可极者也”, 给予了很高评价。且由文及人, 想到黎、安二生确是“魁奇特起之士”,而苏轼也如伯乐识马, 善荐才子, 令作者感喟。
第二段继由黎生之口,提出了迂滞疏阔——不合时宜、不切实际的问题。但作者题目云赠“二生”, 文中却单提参军黎生求赠言, 因“黎生补江陵府司法参军, 将行, 请予言以为赠”, 作者便说既然已经心契相知, 就不需要写序言表达出来。 于是从黎生的答话中牵引出安生, 实际上这是补救之笔,关键是道出了文章的主旨“迂阔”。“生与安生之学于斯文, 里之人皆笑以为迂阔。今求子之言, 盖将解惑于里人。”至此, 将赠言之故委婉表达,而作者闻言之后, 感触颇深, 因其笑迂阔一语, 即从“迂”字生情, 将己扯入,而“世之迂阔, 孰有甚于予乎?”作者将自己的迂阔概括为知信古而不知合世, 知志道而不知同俗, 说似自嘲, 实则自况, 是对自己人生态度的肯定。作者因博学知古而兴趣高远, 显出与世不同的特性来;因矢志于圣人学者之道而超尘拔俗, 因此难免招致世俗的毁誉, 而作者仍独善其身, 径直前行,“困于今而不知”,“迂阔”之大, 无人堪当比拟。而作者以己“迂”之大, 更进一步、更高一层论述“迂”的含义, 令人心领神会, 议论极为得体。作者以自己虽长期受世人嘲笑, 也绝不苟合世俗, 以至于“困于今而不自知”的坚定态度和忘我精神为例, 心平气和地劝勉对方, 分析利弊,处处为“二生”细心着想, 毫无师长训示晚辈的架子, 反而使人从他为自许自叹中受到教益和鼓舞。因此, 他说“二生”的“迂”和作者的“迂阔”相比,其“迂”甚小,如果“使生持吾言”回故里,那么,“庸讵止于笑乎?”这种慨叹,实际上是以反问的语气鼓励“二生”坚持自己的道路,不必顾虑世俗之人的非难嘲笑。
感慨之后,第三段一开始便照应前文,从正面写赠言之意,仍以“迂”字为中心,极抒笔墨,大肆渲染,“谓予之迂为善,则其患若此;谓为不善,则有以合乎世,必违乎右;有以同乎俗,必离乎道矣。”文中反复突出了二者的矛盾:如果说作者的迂是好的,而黎、安二生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说它是不好的,那么就能迎合世俗而违背古之天理,流于庸俗而悖于圣人之道,其实作者一直在肯定自己“迂阔”的人生态度,也在晓喻黎安二生坚定自己的信念,不为世俗的毁誉困扰,方能有所成就的所谓主人之道。“解里人之惑”和“知古”“志道”是两种不可调合的人生态度,这只能凭一个人的志向去取舍、追求,作者不能越俎代庖,因此作者在阐明二者的高远浅近后,留给黎安二生“择而取之”,同时也以“并示苏君”照应了开头部分提及的由苏轼介绍和作者给黎安二生写赠序的缘起,首尾相应,环环相扣,可谓构思缜密。
本文在写法上的突出特点是递进法,即一层接一层,一层高于一层,层层递进,顺序论述,《古文观止》按云:“文之近俗者,必非文也。故里人皆笑,则其文必佳。子固借迂阔二字,曲曲引二生入道。读之觉文章生气,去圣贤名教不远”。本文通篇以“里人笑为迂阔”一语步步引发,从作文上引到立身行己上去,命题落落大方而论事又细致入微。文章读来似嘲似解,总是自信十足,而以迂阔与不迂阔听人自择,厉中带婉,意尽其意,文尽其妙。通观全篇,“无法不备、无处不切”(《古文笔记注》),文章短小精悍,而内容丰厚,古今并举,涵含颇深。特别是其中论志道知古之说,对读者选择人生的道路仍有启发和借鉴作用。
此文风格虽逊于韩愈、苏轼之文的奇变恣肆,但也自成一格,醇稳质实,广为人们诵读。可见,曾巩名列八家确有其独特高妙之处,南宋理学家朱熹就非常喜欢曾巩的文章。曾巩的文章纡徐百折,转入幽深,能曲尽笔意,从这篇文章就可见一斑。
对付愁眉紧皱而有解救的仙方,这种说法本身就颇奇颖,吸引着读者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可作者仍不直接说出,继续用了一个别致的说法:“刘伶对向亲传授。”刘伶是千年前的古人,不可能同今人“对向”,更不可能“亲传授”,但读者从这位嗜酒如命、借醉抗世的古人身上,已经猜到了同他发生关系的“仙方”会是怎么一回事。有了读者注意力的投入,以下四句一气直下地宣传,以及结尾“朝,也媚酒;昏,也媚酒”的自白,就容易收到认同的效果。“酒能忘忧”,“一醉解千愁”之类的说教毕竟过于迹近老生常谈,元人有了散曲的逞才机会,是很讲究向“妙语连珠”的目标靠拢的。
“世有”即“既有”,《西厢记》中“世有、便休、罢手”,就是明确告诉老夫人莺莺与张生已经有了那种关系。在该曲中,“人世有”者,酒也,意谓既然已经有酒在握,就不必再去管什么物换星移。这个句子内部,意象间跳跃性颇大,曲中句与句间也有这样的感觉,例如从“满怀忧,一时愁”,一下子跳到“锦封未亲香先透”,利用开坛酒香的魅力来显示忧愁的置诸脑后,真有天马脱羁之势。然而唯因这种大开大合,才表现出作者的意绪难平。结尾是又一次跳跃,但从作品的逻辑来看,“朝也媚酒,昏也媚酒”,其潜台词自然是“朝也眉皱,昏也怀忧”,故不得不借助“仙方”了。
这首诗首句写黄州的环境,次句写黄州的地理位置,是个人抒情。三、四句写决定终老黄州,三句言终老的物质准备,四句言朝廷官制上的更革,为自己的终老创造了政治条件。五、六句承“终老计”,谓对终老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末二句继续表达上二句没有表达完的意思:作者希望每年的正月二十日,梅花再度开放。这里说的梅花再开,也隐隐约约地包含了希望朝廷起用的意思。全诗以温雅含蓄的笔调写政治失意之悲,愈觉感情沉厚。
苏轼初到黄州,住定惠院,后迁临皋亭,后又筑雪堂,家住临皋。首联的“淮南尽处村”,即指他在黄州的住处。“乱山环合”、“水侵门”、“淮南尽处”, 写出了苏轼住处的环境特点:乱山环抱,江水侵门,荒远偏僻。
苏轼在临皋亭筑南堂住家,又写下了《南堂》五首,其中《南堂》之四:“山家为割千 房蜜,稚子新哇五亩蔬。”颔联中的“五亩“可能指临皋的“五亩蔬”。说自己在南堂住家, 有田里的五亩蔬,可以逐渐为终老作打算了。为什么想在黄州终老呢?因为朝廷已经不用他 了。“九重新扫旧巢痕”,暗指当时王安石革新官制,苏轼曾任职过的史馆被撤除。陆游在《施 司谏注东坡诗序》中解释这一句说:“昔祖宗以三馆(按:弘文、集贤、史馆三馆,负责藏 书、校书、修史等事)养士,储将相才。及元丰官制行(按:王安石改革官制),罢三馆。 而东坡盖尝直史馆,然自谪为散官,削去史馆之职久矣,至是史馆亦废,故云‘新扫旧巢痕”’。
三联承“终老计”说,“岂惟见惯沙鸥熟?已觉来多钓石温。”苏轼说要终老黄州,不只是跟江边的沙鸥混熟了,还觉得来的次数多了,他钓鱼所坐之石也觉变暖了。这首诗说与鸥鸟已熟,钓石已温,含有甘心退隐,忘掉其他想法的意思。
他虽说要终老黄州,但还忘不了朝廷,所以又说:“长与东风约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长久与东风约定,到了正月里,梅花的香魂先返回去,梅花再一度开放。即他希望自己能再回朝廷,宋神宗能再用他。唐末诗人韩偓有《湖南梅花一冬再发偶题于花援》一诗,韩偓认为虽被排挤到湖南,但想着唐昭宗了解他,还能再起。梅花的花朵通体像玉,湖南梅花一冬两次开,第二次开好比魂的返回,意即希望他能再回朝廷。苏轼诗的末句即化用韩偓诗意,浑然无迹。王文诰注:“公《历陈仕迹状》云:‘先帝复对左右,哀怜奖激,意欲复用,而左右固争,以为不可。臣虽在远,亦具闻之。’此段语意适当其时,正此句之本意所谓‘暗香先返’者也。”神宗有起用他的意思,故称“与东风约今日”。诗题“复出东门”有寻春的意思,即希望梅花再开,他能再起用。
这首诗情意温厚,用思雅正。陈衍《宋诗精华录》认为这首诗有《诗经·国风·邶风·旄丘》之意,《旄丘》有云:“叔兮伯兮,何多日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小序》说;“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卫侯不能修方伯连率之职,黎之臣子以贵于卫也。”责怪卫侯为何这么久不来救黎侯。可是苏轼的诗只说自己习惯于这种隐居生活,没有一点责怪的意味,显得更其温柔敦厚。又说“渐成终老计”,如同这是他自己的打算,不说被朝臣排挤陷害,只说“九重新扫旧巢痕”,朝廷有新的作为,也很含蓄。他希望能够归朝奉职,这种希望在诗题里只说“复出东门”,含有寻春的意思,这个春天,即“暗香先返玉梅魂”,指梅花在正月里落后再开,比喻他在罢斥后能再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