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开头“清晨登巴陵,周览无不极”写在秋天的一个早晨,诗人登上巴丘山,眺望洞庭湖的美丽景色:“明湖映天光,彻底见秋色。”居高临下,湖光山色,无不尽收眼底。清澈的湖水和明朗的天空交相映照,充分显示了天高气爽的秋色之美。诗人对之不禁赞叹不已:“秋色何苍然,际海俱澄鲜。”
开头六句是写意,是概括的描写,淡淡几笔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接着六句则是工笔,用鲜明的色彩细致地加以刻画。“山青灭远树,水绿无寒烟”两句写静态:山青树也青,远看山和树简直浑然一体。水是碧绿的,没有被朦胧的寒冷的暮霭所笼罩。“来帆出江中,去鸟向日边”两句写动态:湖面上突然出现风帆,原来是过往的船只;天空中鸟儿翱翔而过,朝着日出的方向飞去,逐渐消失了。“风清长沙浦,山空云梦田”两句写洞庭湖周围的秋景:长沙浦水净风清,云梦泽的田野蒙上一层白霜是那样空明。
“瞻光惜颓发,阅水悲徂年。北渚既荡漾,东流自潺湲。”这四句触景生情,抒发身世之感。诗人看到水流不息,联想到那已经过往的岁月和消逝的年华,不禁感慨万端,悲从中来。
“郢人唱白雪,越女歌采莲。听此更肠断,凭崖泪如泉。”这里运用了“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典故,意思是说,无论是善于唱歌的歌手唱起《白雪歌》,或者是越地的女子唱起《采莲曲》,都无法使作者高兴起来,反而更加悲伤。诗到这里,戛然而止。“泪如泉”的原因,诗人没说,留给读者去联想,去思索。
此诗为五言古诗,而语言工致,对用对仗,可见是吸取了近体诗的特点。李白诗歌素以雄奇奔放、豪迈不羁著称,但这首诗表现出李白诗歌精细工致的另一面。
这是一首题画诗。作者借鹰言志,通过描绘画中雄鹰的威猛姿态和飞动的神情,以及搏击的激情,“曲尽其妙”(《瀛奎律髓》),从而表现了作者青年时代昂扬奋发的心志和鄙视平庸的性情。
全诗共八句,可分三层意思:一、二两句为第一层,点明题目。起用惊讶的口气:说是洁白的画绢上,突然腾起了一片风霜肃杀之气,这种肃杀之气,第二句随即点明:原来是矫健不凡的画鹰仿佛挟风带霜而起,极赞绘画的特殊技巧所产生的艺术效果。这首诗起笔是倒插法。杜甫《姜楚公画角鹰歌》的起笔说:“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先从画鹰之人所画的角鹰写起,然后描写出画面上所产生的肃杀之气,这是正起。而此诗则先写“素练风霜起”,然后再点明“画鹰”,所以叫作倒插法。这种手法,一起笔就有力地刻画出画鹰的气势,吸引着读者。杜甫的题画诗善用此种手法,如《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的起笔说:“堂上不合生枫树,怪底江山起烟雾。”《画鹘行》的起笔说:“高堂见生鹘,飒爽动秋骨。”《奉观严郑公厅事岷山沱江画图十韵》的起笔说:“沱水临中座,岷山到北堂。”这些起笔诗句都能起到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
中间四句为第二层,描写画面上苍鹰的神态,是正面文章。颔联两句是说苍鹰的眼睛和猢狲的眼睛相似,耸起身子的样子,好像是在想攫取狡猾的兔子似的,从而刻画出苍鹰搏击前的动作及其心理状态,是传神之笔,把画鹰一下子写活了,宛如真鹰。颈联两句是说系着金属圆轴的苍鹰,光彩照人,只要把丝绳解掉,即可展翅飞翔;悬挂在轩楹上的画鹰,神采飞动,气雄万夫,好像呼之即出,去追逐狡兔,从而描写出画鹰跃跃欲试的气势。作者用真鹰来作比拟,以这两联诗句,把画鹰描写得栩栩如生。
以上这两联中,“思”与“似”、“擿”与“呼”两对词,把画鹰刻画得极为传神。“思”写其动态,“似”写其静态,“擿”写其情态,“呼”写其神态。诗人用字精工,颇见匠心。通过这些富有表现力的字眼,把画鹰描写得同真鹰一样。是真鹰,还是画鹰,几难分辨。但从“堪”与“可”这两个推论之词来玩味,毕竟仍是画鹰。
最后两句进到第三层,承上收结,直把画鹰当成真鹰,寄托着作者的思想。“何当”含有希幸之意,就是希望画鹰能够变成真鹰,奋飞碧霄去搏击凡鸟。“毛血”句,见班固《西都赋》:“风毛雨血,洒野蔽天。”至于“凡鸟”,张上若说:“天下事皆庸人误之,末有深意。”这是把“凡鸟”喻为误国的庸人,似有锄恶之意。由此看来,此诗借咏《画鹰》以表现作者嫉恶如仇之心,奋发向上之志。作者在《杨监又出画鹰十二扇》一诗的结尾,同样寄寓着他自己的感慨:“为君除狡兔,会是翻鞲上。”
总起来看,这首诗起笔突兀,先勾勒出画鹰的气势,从“画作殊”兴起中间两联对画鹰神态的具体描绘,而又从“势可呼”顺势转入收结,寄托着作者的思想,揭示主题。
此诗先是描写蝉的境遇,后面直接跳到自身的遭遇上来,直抒胸臆,感情强烈,最后却又自然而然地回到蝉身上,首尾圆融,意脉连贯。全诗以蝉起,以蝉结,章法紧密,对蝉的刻画与诗人的情意婉转表达到了浑然交融与统一,是托物咏怀的佳作。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首联以蝉的生活习性起兴。“高”以蝉栖高树暗喻自己的清高;蝉的“难饱”又与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恨”。但这样的鸣声却是徒劳,并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这是说,作者由于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贫,虽然向有力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却是徒劳的。这样结合作者自己的感受来咏物,看似把物的本来面貌歪曲,因为蝉本来没有“难饱”和“恨”。作者这样说,看似不真实了,但咏物诗的真实,是作者感情的真实。作者确实有这种感受,借蝉来写,只要“高”和“声”是和蝉符合的,作者可以写出他对“高”和“声”的独特感受来,可以写“居高声自远”(虞世南《咏蝉》),也可以写“本以高难饱”,这两者对两位不同的作者都是真实的。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颔联是说,五更以后疏落之声几近断绝,满树碧绿依然如故毫不动情。
蝉的鸣声到五更天亮时,已经稀疏得快要断绝了,可是一树的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并不为它的“疏欲断”而悲伤憔悴,显得那样冷酷无情。这里接触到咏物诗的另一特色,即无理得妙。蝉声的“疏欲断”,与树叶的“碧”两者本无关涉,可是作者却怪树的无动于衷。这看似毫无道理,但无理处正见出作者的真实感情。“疏欲断”既是写蝉,也是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就蝉说,责怪树的“无情”是无理;就寄托身世遭遇来说,责怪有力者本可以依托荫庇而却“无情”,是有理的。咏物诗既以抒情为主,所以这种无理在抒情上就成了有理了。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颈联是说,我官职卑下像桃梗漂流不定,家园长期荒芜杂草早已长平。
颈联来一个转折,抛开咏蝉,转到自己身上,这一转就打破了咏蝉的限制,扩大了诗的内容。作者在各地当幕僚,是个小官,所以称“薄宦”。经常在各地流转,好像大水中的木偶到处漂流。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怀念家乡,更何况家乡田园里的杂草和野地里的杂草已经连成一片了,作者思归就更加迫切。这两句好像和上文的咏蝉无关,暗中还是有联系的。“薄宦”同“高难饱”、“恨费声”联系,小官微禄,所以“难饱”、“费声”。经过这一转折,上文咏蝉的抒情意味就更明白了。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又回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法写蝉。“君”与“我”对举,把咏物和抒情密切结合,而又呼应开头,首尾圆合。蝉的难饱正与我也举家清贫相应;蝉的鸣叫声,又提醒我这个与蝉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园芜已平”,不免勾起赋归之念。钱钟书先生评论这首诗说:“蝉饥而哀鸣,树则漠然无动,油然自绿也(油然自绿是对“碧”字的很好说明)。树无情而人(‘我’)有情,遂起同感。蝉栖树上,却恝置(犹淡忘)之;蝉鸣非为‘我’发,‘我’却谓其‘相警’,是蝉于我亦‘无情’,而我与之为有情也。错综细腻。”钱先生指出不仅树无情而蝉亦无情,进一步说明咏蝉与抒情的错综关系。
咏物诗,贵在“体物为妙,功在密附”。这首咏蝉诗,“传神空际,超超玄著”,被朱彝尊誉为“咏物最上乘”。诗人借蝉栖高饮露的个性来表现自己高洁的品格,可谓借物咏怀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