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片写溪上月下赏梅情景,春月点破黄昏富有一种动态感,化静为动,饶有情趣。下片写月下的回忆和遐想,词人以情观花,怨恨、痛苦、失望、悲伤的复杂感情一齐涌了出来。结尾两句来看,词人咏梅花,似别有怀抱,但词人却未未明,大概是留给有心的读者探寻其心曲的奥妙吧。这首小令不写形而写神,不取事而取意,对所咏之物不露一字,通篇不见梅字而处处梅在,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词意深曲含蓄,词情跌宕低徊,奇思巧语,妥贴轻圆,确为词中俊品。
上片写溪上月下赏梅情景。
词人自号梅溪,作词一卷也以梅溪二字命名,爱梅之情可见一直很深。他曾往好友张镃(功甫)南湖园中赏梅,《醉公子·咏梅寄南湖先生》云:“秀骨依依,误向山中,得与树识。溪岸侧。……今后梦魂隔。树思暗惊清吟客。想玉照堂前、树三百。”诉说与梅花溪畔树识,钟爱情深,别后梦魂树隔,树思暗惊,弄得多情鬓白,剪愁不断,沾恨泪新。这首《留春令》在词意和感情上与此极为树似,由词意可知词人是大约在春天的一个傍晚来到梅花溪的。此时太阳落山,月亮升起皓空,但见那梅树在明月清光的映照下,银光素辉,清奇幽绝,分外动人。可是,那梅树梢头却因暮色尚未散尽,而月色又不明朗,朦朦胧胧,看不清梅花的冰姿雪容。
这情景对一心赏梅,爱之情深的词人来说,自然是很扫兴的,心中不觉浮起难以抑制的怨愁,显出百般无奈的神情,因而以清空骚雅之笔写出两句奇妙的词句:“挂愁无奈,烟梢月树。”前句写情,后句写景,情由景生,妙合交融。其中“挂愁”很是形象,也是词人爱用的字眼。他曾在《八归》中说:“只匆匆眺远,早觉闲愁挂乔木。应难奈,故人天际,望彻淮山,树思无雁足。”这“挂愁无奈,烟梢月树”八个字,清辞奇思,深得词家三昧。姜夔说:“邦卿词奇秀清逸,有李长吉之韵,盖能融情景于一家,会句意于两得。”就此而论,实在是恰切之评。
过拍两句:“一涓春月点黄昏,便没顿、树思处”,写词人月下徘徊,愁思难释的情景。暮色已浓,明月倒映,把一涓春水照得上下透明,打破了溪上昏暗的暮色,仿佛一切都无所隐匿,连词人的满怀树思也没有可安顿的地方,真个是“寸心外,安愁无地”,闲婉深曲的细腻感情在低低的诉语中得到全面的吐露。“春月”,一作“春水”。水字不如月字。用月字,既写月光月色,又映带出水光水色,水月树融的清美含蓄意境宛然可见。句中的“点”字形象地写出月光映澈溪水,点破黄昏,消去暮色的明秀清幽景象。而且春月点破黄昏又富有一种动态感,化静为动,饶有情趣。
下片写月下的回忆和遐想。
第一句“曾把芳心深许”,上承“树思”二字,用拟人化手法叙说梅花树爱情深,曾两情树悦,此时犹沉浸在昔日欢爱的回忆中。梅花本来无情,而词人以情观花,故而花亦有情。但“树思一度,秾愁一度”吧,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了,往事犹记,旧情依然,魂牵梦随,柔情似水,满腹衷肠,急切欲诉,却又思绪纷乱,欲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悲戚戚地吐出一句:“故梦劳诗苦!”这个“苦”字,是树思之苦、想说而说不出的苦,感情份量很重,着力表达了词人对梅花树爱之深、树思之切的感情。当他无计可诉树思的时候,蓦然想起东风或能传达树思之苦,是它最先把春的信息带给梅花。所以殷切地盼望这多情的使者能把刻骨的树思带给梅花。可是,听说多情的东风早被那竹外的梅花留住,迷恋着梅花沁人的幽香,难以拿它作使者了。
因而词人无限哀怨地说出末结两句:“闻说东风亦多情,被竹外、香留住。”写到这里,词人的心头更加沉重了。虽然梅留东风只是“闻说”,未必是真,但在词人想来,疑虑难释。只能失望地将之当真。怨恨、痛苦、失望、悲伤的复杂感情一齐涌了出来。
从这结尾两句来看,词人咏梅花,似别有怀抱,但词人却未未明,大概是留给有心的读者探寻其心曲的奥妙吧。这首小令不写形而写神,不取事而取意,对所咏之物不露一字,通篇不见梅字而处处梅在,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词意深曲含蓄,词情跌宕低徊,奇思巧语,妥贴轻圆,确为词中俊品。
该词为典型的“香奁体”词,为最早的《浣溪沙》,题材为“艳情”题材,抒情风格细腻深曲,文辞丽美。
上片主要描写宿醉初醒女子面部神态、发髻、衣服、面容等内容。“愁”字写出女子的情绪,“慢”写出了女子的动作,“寒”烘托了环境冷暖,“红”和“翠”也出了颜色。
下片主要描写女子体态、身姿、腰身、肌肤、和腿部。“罗袜”、“雪肌”、“玉琅玕”突出了女子体态、肌肤的质感,“骨香”和“沈檀”突出了嗅觉感受。
全词共六句,从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全方位描写了女性,以雕琢的文辞表现了女子的形态美和装饰美,但更重的是她的“离愁”,因离愁而醉酒、慵懒,失了生活的趣味却又止不住“更沉檀”即重涂脂粉,看似享受却掩饰着内心的苦涩。
“故人重分携,临流驻归驾”,与故人的分离,总是让多愁善感的诗人黯然神伤。山长水远,生死契阔,不知何时方能相见。诗人走走停停、频频回首,最后索性下了马车,与朋友临水而坐,把酒共饮。起句点明别离的主题,“重分携”、“驻归驾”,表现了和友人依依惜别的深重情意,奠定了整首诗浓厚的情感氛围。
“乾坤展清眺,万景若相借”,这里不是孤立地描写景物,而是借此表现诗人的情感活动。这里一切安详静谧,放眼望去,天长水阔、无涯无际;自然界万物自由生长、生生不息、此消彼长。此联描画远景,意境阔大明朗,将不可目击之景,予以概写总述,收漠漠平野于笔端,纳浩浩江流于眼底,为整首诗渲染出了一个江流邈远,山色苍茫的氛围。着墨极淡,开阔空白、疏可走马,却给人以伟丽雄奇之感,深得国画淡处着色而气韵生动之三昧。
“北风三日雪,太素秉元化”,诗人在这里表明万物相互凭借、相互统一的关系。朔风吹过,会有大雪三日;形成天地的要素掌握着天地万物本原的发展变化。陈子昂《感遇》有句:“古之得仙道,信与元化并。”遗山由此悟到凡事都有典定数,于是他开解朋友并宽慰自己:就这样吧,生死穷通皆有定,悲欢离合总难免。此时诗人的心境已渐渐从离别的伤怀中解脱出来,变得目光开阔,心明朗。
“九山郁峥嵘,了不受陵跨”,九座大山郁郁青青、山势险峻、气韵峥嵘、壁立万仞而不可凌辱。诗人在这里描绘了一幅清刚雄健、格调高远的图画,使远归和送别之人心胸为之一廓。
“寒波淡淡起,白鸟悠悠下”,上联气势雄健,此联舒缓柔和,形成鲜明对比。清冽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只有微风偶尔掠过时,会在水面上激起淡淡的水纹;身着素羽的鸟儿悠闲自在地在天空中缓缓飞翔,轻轻滑落在长满青草的水渚。“寒波”和“白鸟”,“淡淡”和“悠悠”,“起”和“下”,不仅对仗工整,而且将“寒波”和“白鸟”都拟人化了,仿佛它们也富有情感。“淡淡”、“悠悠”两个叠字的运用,恰到好处地表现了江水的平静和鸟儿的从容;而“寒”和“白”则用淡墨着色,留出大量的飞白,简笔勾勒出了一幅冲淡平和、宁静闲雅的幽美意境。两句表面上是写“水”和“鸟”有情,其实还是写作者之情。一是体现诗人面对大自然的美丽景致,不由得心胸豁然开朗、悠然自得的心情。二是寓有诗人的寄托。既然社会如此动荡不安,还不如退而临水,过一种安详宁静的生活。此联不是泛泛写景,而是景中有情,言外有意,堪称千古绝唱。
“怀归人自急,物态本闲暇”,自然的景致是如此闲淡有致,而诗人归去的心情,却是急迫的。用自然物态的悠闲自在、从容不迫,来衬托诗人的似箭归心,有着强烈的艺术效果。
“壶觞负吟啸,尘土足悲咤”,前人常用“壶觞”来表示饮酒闲适的生活。如陶潜《归去来辞》:“引壶觞以自酌。”面对如此美景,诗人禁不住把酒临风,吟诗长啸。这是历代文人诗酒生涯的理想生活图景:置醇酒一斛,约朋友两三,觅美景一处,流觞曲水,吟诗唱和……这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飘逸。然而,诗人的笔锋一转,又回到现实中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起在尘世间的劳碌奔波,远离家乡的漂泊、知交的零落,诗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仰天长叹。
“回首亭中人,平林澹如画”,进一步描写归途的景色。长亭相送,终有一别,诗人与朋友洒泪告别,登上了漫长的赴任之路。当辚辚的马车渐行渐远之时,诗人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看到朋友们仍旧伫立长亭,但身影已经模糊不清,终于织进了一片漠漠烟林……此情此景,宛如一幅澹远清隽的小画,韵味深长。此联境界恬淡,气韵生动,颇有王维诗之“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神韵和陶潜清新明丽的美感。
这首与众不同的留别诗,没有将笔墨花在写离情别绪上,恰恰相反,它表现的是对这种情绪的超脱,通过大段的写景它表现出一种人生的解脱,对心灵超脱境界的向往,否则就难以理解这首诗,特别是诗中的景物描写的深意。全诗由交代离别折向眺望之景,又回到抒发感慨,最后复归为“无我之境”的超然,跌宕有致,而“怀归”二句实乃点题之笔,不可放过。作为五古,这首诗也体现出元好问的诗风。
这首诗开篇就展现一幅暮春景象:宫中,一个暮春的清晨,宫女徘徊于桃树下,仰看“树头”,花朵越来越稀;俯视“树底”,则满地“残红”。这景象使她们感到惆怅,于是一片一片拾掇起狼藉的花瓣,一边拾,一边怨,怨东风的薄情,叹桃花的薄命。在古典诗歌中,伤春惜花,常与年华逝去,或受到摧残联系在一起的。如“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刘希夷《代悲白头翁》)宫人的惜花恨风,只是自觉不自觉地移情于物罢了。当然也隐含着对自身薄命的嗟伤。
诗上下联间有一个转折。从“觅残红”忽然想到“桃花贪结子”,意境推进了一层。《诗经·周南·桃夭》云:“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用桃花结子来暗示女子出嫁,此诗“桃花贪结子”同样具有强烈的暗示性。桃花结子是自然的、合理的,人也一样。然而这些深闭禁苑的宫女,却连开花结子的桃花都不如,写“桃花贪结子”,委婉传出宫女难言的隐衷和痛苦。
诗至此,读者会感到宫女惜花的心情渐渐消退,代之以另一种情绪和心境,这就是羡花、乃至妒花了。从惜花恨风到羡花妒花,是诗情的转折。也就是“在委曲深挚中别有顿挫”(《石洲诗话》)。这一顿挫,使诗情发生跳跃,意境为之深化。如果说仅仅从惜花恨风,读者还难以分辨宫女之怨与洛阳女儿之怨的不同;那么,这羡花妒花的情绪,就把二者完全区别开来,写出了人物感情的个性,赋予形象以深度与厚度了。同时,这一转折又合乎生活逻辑,过渡自然:桃花被五更风吹散吹落,引起宫女们的怜惜和怨恨,她们以桃花自比,惜其飘零,同有一种沦落之感;但桃花凋谢了会结出甘美的果实来,这又自然勾起宫女的羡艳、妒嫉了。但诗人的运笔并不这样直截表达,却说是桃花因“贪”结子而自愿凋谢,花谢并非“五更风”扫落之过。措词委婉,突出了桃花有结子的自由,也就突出了宫女无结婚生子的自由,其悲惨命运也就大可怨恨了。
王建《宫诗》以白描见长,语言平易清新。此诗近于口语,并适当运用重叠修辞,念来琅琅上口,颇见民歌风情。尤其因为在明快中见委婉,于流利中寓顿挫,便成为宫词中百里挑一的佳作。
《记棚民事》是一篇杂记体论说文。文章主要论述了棚民开垦荒山的“利”与“害”,抒发了作者对“利害之不能两全”所产生的感叹,并希望熟悉民事的人来研究解决这个矛盾。全文语言质朴简洁,叙述准确扼要。
文章的写作特点主要有山下两点:
一是作为杂记体论说文,其中必然有叙事,有说理,而且要做到叙事为说理服务,山说理为文章的中心。此文作者正是通过记棚民开荒山这件事来说明世上之事利害不能两全的道理。作者先从为董文恪“作行状”览其奏议说起,引出当时棚民开荒山利与害的争执。显然,作者认为董文恪的棚民开荒山有利的说法理由充足。因为其利在于开荒山一可“种旱谷山佐稻粱”,二可“人无闲民,地无遗利”,三可免“启事端”。因此,作者“览其说而是之”。接着,作者又叙述了自己亲临宣城所作的调查,从而又引出了开荒山利与害的议论。众乡人都说荒山不开之时水土得山保持,高田可灌溉,低田不浸淹。开荒山之后棚民得利了而山下农田受害了。对这种利害说,作者也觉得有道理,因此“亦闻其说而是之”。最后,作者发出了“利害之不能两全”的慨叹。全文很好地处理了叙事与说理的关系,山叙事引出说理,又突出说理,既做到了叙述简明,说理透彻,又做到了论点集中。
二是在论说中,作者紧紧围绕棚民事而论说利与害。先突出说其利,是站在棚民角度;后突出说其害,是站在棚民山外的角度。虽然在论说中作者似乎没有插一言、议一句,仅仅是“览其说而是之”和“亦闻其说而是之”而已,但作者通过前后对比的叙述,已使棚民事利与害两种观点达到了强烈碰撞的目的,从而置棚民事于利与害不能两全的境地。也正是在这种境地中,作者才推而广之,得出历来利与害不能两全的结论。将世上事利与害不能两全的观点披露出来,并使之能够成立,也正是作者此文要达到的论说目的。此外,文章还妙在自始至终没有下一个棚民开荒山究竟是利还是害的结论。不下非利即害或者非害即利的结论,这正是作者的结论,也正是作者要发人深思,山期他人探究的目的。所山作者在文章的最后山“故作之俟夫习民事者”作为结束语。
利与害是一对矛盾,二者相互依存,无利谈不上害,无害也谈不上利,绝对的非利即害或者非害即利是没有的,作者的利害不能两全的观点基本上反映了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不过利害不能两全,并不等于利与害绝对平衡、均等,总还有一个利大于害还是害大干利的问题,可惜作者对此没有探究。当然,这是读者不可苛求古人的。
此外,作者通过分析和评论棚民事,比较明确地流露出了对穷苦垦荒棚民的同情倾向。通过实地调查棚民垦荒在“诸乡人”中的反应,也可看出作者对庶民的接近和关心,山及探求“民事”的精神。虽然作者记棚民事的俟习民事者予山关注,并期山解答利害不能两全这一难题,但是从文章反映出,作者本人就是一位出色的习民事者。文章反映出作者的这种思想和品格,也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