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人起笔还是一声叹息:“留不得!”两次叹,心情愈见深重,情调愈见悲凉。与上一首一样,作者在此片里着力以景带情去激发读者的共鸣。但在具体的描写里,手法又有变化。上一首写景不见人,这一首,人物构成画面的一个部分,以画面人物的愁苦、悲寂直接打动读者。“肠断故官秋色”,第一笔就勾勒出一个哀伤至极的人物形象。枝枯叶黄、衰草丛生的故官秋色,令其肠断,既在写景,也在写情。“故宫” 与上首词中的“故国”一脉相承。“瑶殿琼楼”极写宫殿的富丽华美,暗含了作者对故官兴盛之景的追忆。但是,了无生气的一池死水却又告诉作者那一切俱已过去。华美的官殿倒映在死寂的池水里,多么鲜明而刺激的对比。“波影直”的“直”突出地表现了故官的冷落和萧条,也突出表现了画面人物目注神驰,眼光呆滞的情态。一瞬间,万簌俱寂,一切都凝固了。作者乘机跳到远处,放大视角,摄下了一个极为凄楚、悲怆的镜头:“夕阳人独立”。昏黄惨淡的夕阳照耀着澄黄、明亮的琉璃瓦,枯黄透明的秋叶陪衬着一个瘦小孤寂的背影。象一幅质感很强的油画,却更比油画动人心弦。此处实不可留。
“见说长安如奕”,作者宕开一笔,引起下片对“思君”主题的回归。作者欲知“君”的踪迹,欲寻你而去,不知怎么做, “水驿山陲都未识”是说不知路途,不认路标。即使想与你梦中相见都不可能。既行不得,又留不得,归的路子也堵死了。“归不得”这句,感叹人生的酸楚和绝望。
这是一首抒写思乡的小令。上片起首三句,月明风清,秋色宜人,栏杆外梧桐叶被秋风吹动,发出阵阵轻响。思乡的词人睹景伤情,不禁悲从中来,更增添了思乡的愁绪,于是辗转反侧,归梦难成。
下片,写户外近处的景物。传入耳中的是台阶旁蟋蟀的悲鸣,夜间寂静,树上栖息的鸟儿见月光而惊飞。两句见出环境的凄凉、冷寂,正应词人孤独的思乡心理。仰首望天,映入眼帘的是大雁成行,横于天际。北雁南归,更触动了他的乡情,使他这羁旅他乡的游子倍增伤感。从听觉、到视觉的转换,拓宽了词作的意象空间,加上烘托、反衬等修辞手法的运用,游子思乡的主题逐渐深入,水到渠成,引出尾句,以“偏伤旅客情”重笔直陈作结。
全词把极寻常的思乡之情,写得含蓄蕴藉,曲折动人,移情于景,借各种具体可感的意象把无形的思乡曲曲传出,文心细密,动人心弦。
梦窗的梦词,大多不落俗套,具有创造性。这首梦词虽然不是他的名作,但和他的《踏莎行》一样,都具有新意和美感,内心感受也极为细腻生动,而且词人把自己的号“梦窗”化雪无痕地融人了词中。
词的小序交代了词人倚竹窗听雨、慢慢入睡、梦见女仙的过程。上片用典虽多,但不失晦涩,读者能深切地感受到这寥寥二十几个字内营造出的凄美意境:窗觉雨声潺潺,雨水掠过小溪,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时屋里的孤灯显得格觉的亮,但也格觉的清冷,那种冷是一种寒香冷,充盈着整个房间。窗觉雾茫茫,雨水漫上台阶,词人独自一人在屋中小憩,这种感觉真像乘坐孤舟在湘江之上漂荡。此时,仿佛湘君轻挽裙带,水上盈盈步微月,皎洁与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她身上。
下片依然叙写梦境。“香苦欺寒劲”,短短五个字却包含了肤觉、视觉、味觉、嗅觉和心灵体味。“香苦”两句,言水仙发出清冽的香气,可是苦于受到冬夜寒气的侵袭,使她不禁追念起生长在千顷波涛的江湖岸边时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两句既是拟人化的神化描绘,又是词人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苦闷借题发泄。“梦觉”一句,言词人从幻梦中清醒过来,只见眼前仍旧是原来一成不变的景象。面对这种压柳的生活,词人更添上一段新的愁绪。“绀云”三句,扣题“既觉”。词人醒时对花独酌,醉而伏案而眠;再醒后始觉头上青丝零乱,玉簪斜挂,活现出一个不拘小节的风流词人形象。
整首词颇具梦窗词的特色,梦窗写词,无论写妻妾或描绘梦境,总是晦涩中带有真情,仿佛词人总是睁着惺忪迷离的双眼,在描绘这个令人感到刺骨寒心的世界,可是心里却无比的清醒。错觉与幻境,错综叠合,将读者引入一个魔方大厦,满眼琳琅的风景与色彩,迷离幻邈不可追寻。词人写梦中的女子,不管是描绘她的姿态还是容貌,毫无往日宫体诗词的猥琐与晦暗,他笔下的仙子散发着水仙花的清香,与月为伴,在雨中徜徉,在沧涛上漫步,高洁优雅,超凡脱俗。这首词营造了一种精致独到、虽不阔大但十分幽远的艺术境界。
这首诗首联把三十多年前谈笑风生的情景,重新展现在眼前。颔联写此时与卢君聚首,共同披阅他的诗卷,发现有很多是赠给元稹的。颈联转入正面抒情。尾联诗人又用“闻道”一语领起,宕开诗境,悼念之情十分深远。这首诗直抒胸臆,纯任自然。
诗一开始,全是叙事,仿佛与卢子蒙面对面谈心。诗句追溯往事,事相自见深情。头两句,把三十多年前与微之论诗衡文,睥睨当世,谈笑风生的情景,重新展现在眼前。大意是:当年就经常听到元稹诵读您的诗,只恨当时无缘结识您。
接下去,三、四句写此时与卢君聚首,共同披阅他的诗卷,发现有很多是赠给元稹的,诗集相突然跳出了元微之的名字,眼前便闪现出微之的影子,诗情也就急转直下,发为变徵之音。
五六两句,转入正面抒情。“相看”一句,描绘了一瞬间的神态:两个老人,想着两人共同的挚友已经仙去,而活着的也都老态龙钟,于是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老泪纵横,却都不说一句话。
诗篇至此,一种无声之恸,已够摧裂肺肝,而全诗也已经神完气足了。最后两句,诗人又用“闻道”一语领起,宕开诗境,写听说元稹的坟头白杨已经长至三丈长了。说明岁月流逝很这样快,悼念之情十分深远。
这首诗,直抒胸臆,纯任自然,八句一气贯串,令人读起来感到感情强烈逼人,不容换气。全诗用“四支”韵,本来是不十分响的韵部,到了诗人笔下,却变得浏亮哀远,效果十分强烈。古来怀友的佳作大多感情真挚、深刻,白居易此诗是悼亡友,在真挚、深刻之外,又多了一重凄怆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