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从字面看,是描写一女子对她游荡在外的丈夫久久不归既埋怨又难以割舍的缠绵感情。从一开头的“行云何处去”到最后的“梦里无寻处”,女主人公的情感始终在怨嗟与期待、苦闷与寻觅的交织中徘徊。作为一首优秀的闺情词,由于抒情的深刻与典型,往往容易唤起人们更广泛的联想,因而这首词中所抒发的“忠厚缠绵”之情,似乎也概括了更广泛的人生体验。
词写闺怨。上片以飘荡不归的行云,比作浪子。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这三句是闺中少妇的幽怨之词,表现出她对情郎的惦念。这里以“行云”比喻在外四处游荡的情郎,非常形象贴切。“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春将暮”字面上是指春光将尽,亦指女子的美好年华将逝,这两句为女子的自问自答之词,充满无穷悲叹:美好的春光将要逝去了,而情郎却仍不见归来。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百草千花”,用辞也典丽双关,暗中包括那些招蜂引蝶的女人,颇带鄙薄意识。“香车”,代丈夫的行踪。车子停在谁家树下,意指丈夫在谁处冶游。这样写,既切合女主人公倚楼眺望的情景,又形象鲜明,情思宛转,耐人反复寻味。
下片则写闺中少妇的孤独与凄苦,她眼含泪水,倚立楼头,不免如痴如呆,独自念念叨叨。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她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外纵行放荡,心中是多么的悲伤呀。“泪眼”写其忧伤;“倚楼”写她对丈夫的盼望;“频独语”三字,把女主人公那种伤心欲狂的精神状态清晰地刻画出来。“双燕”两句是她的询问,她频频问那归来的双燕是否见到自己的夫君。燕子无情,怎听得懂她的言语,这一问极写女主人公之痴。
“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问燕燕无语,这令她多么惆怅,多么悲痛,心中那春愁顿时如柳絮一般,凌乱无序。这里词人以柳絮喻愁,将无形之愁具体化,极写其纷乱。“悠悠梦里无寻处”,既然他不归,她又那般惦念着他,那么便到梦里将他寻觅吧,但梦却那般悠长,令她茫然而不得寻觅。这最后两句写得千回百转,情意缠绵,形象地表达了女主人公的哀怨与痴情。
这首词连用了三个问句:“几日行云何处去?”“香车系在谁家树?”“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一次比一次问得更迫切,从而描绘出女主人公越到后来越濒近绝望的心情。这是一种层层加码式的手法。双燕尚懂得归来而人却不知,离愁被春光撩拨得像悠悠扬扬的柳絮,漫天飞舞,使你在梦里也觅不到踪迹。作者以轻灵缥缈之笔写朦胧梦境,怨而不怒,蕴藉深婉,可谓别开新境。
这首词的上片写女主人及其扇的特点。下片写扇上的水月梅图画。本词是咏女主人的扇,但女主人是谁?杨铁夫《吴梦窗词笺释》认为是去姬,他说:“此扇必去姬所遗物,为陈藏一所绘者。”俞陛乘《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认为此词“为道女题扇而作”。吴文英词中是有为道女题扇之作的,如《朝中措·题阑室道女扇》。从本词内容来看,这是题陈藏一所藏或所绘的道女扇的一首词。
这首词的主旨是题扇,主要是歌咏扇上的“水月梅”图画。全词在描写扇的主人、扇的质料以及扇的图画时,都强调了它的清白、纯洁的特点。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梦窗精于造句,超逸处,则仙骨珊珊,洗脱凡艳。”这首词正是具备这种超逸风格,词中水月梅品的清高,扇子的女主人也仙骨珊珊,物与人都洗脱了凡艳。
欧阳修的词,和他的诗文风格是很不一样的,说不上放荡,但至少是放得开。所以他的词中说男女之情,或写儿女之态的不少,而且写得很好,说明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题目叫“眉意”,就是以眉为题。古代女子化妆,画眉是最重要的步骤之一,画的花样也多,所以古人甚至以“蛾眉”为美丽女子的代称。《诗经·卫风·硕人》中就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描写美人。屈原的《离骚》中,也已经有“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的诗句。后人诗文中就举不胜举了。
此词抒写一个女子的离愁别恨,通过描写女子的生活片段,即在冬日的清晨起床梳妆时的生活情景,展现了她痛苦与苦闷的内心世界。上片叙事,写画眉。第一句点明时间,第二句以素描手法勾勒出画眉图;后二句写女主人公因内心愁苦哀怨画出的眉像远山一样淡然修长。下片抒情,写蹙眉。首三句写女主人公追忆往事,哀叹芳年易逝,内心伤感;结尾三句描绘女主人公无限伤心、寸肠欲断的情态。全词语浅情深,言短味长,写人眉目传神,入木三分。
上片叙事,写画眉。“清晨帘幕卷轻霜”是环境描写,冬日的早晨,寒气袭人。“呵手试梅妆”,以素描手法勾勒出一幅图画:女主人公于冬日清晨临镜梳妆,呵气温暖着纤细的双手,精心地在额上勾勒着梅花妆。“帘幕卷”,暗示她已起床,虽然时间尚早,却要起床梳妆,表现出日常生活的艰辛。“轻霜”,暗示气候只微寒。因微寒而呵手,可见女主人公的娇怯,也体现出她迫于生计才如此辛苦。“试梅妆”,则突出她的秀慧俏丽。
后二句写她内心本有离愁别恨,所以把眉儿“故画作远山长”。古人有以山水喻别离的习惯,眉黛之长,象征水阔山长。用远山比美人之眉,由来已久。托名汉伶玄《飞燕外传》就有“女弟合德入宫,为薄眉,号远山黛”之句。此二句极有情致。女子画了一个长眉,这是很正常的。唐明皇《好时光·宝髻偏宜宫样》云:“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可见长眉是美的标志。眉毛画作“远山长”,也是平常的事。唐代张泌《妆楼记》说唐明皇避“安史之乱”逃到成都后,让画工作《十眉图》,也就是十种眉毛的画法。明代杨慎《丹铅续录·十眉图》中重新总结了这些眉式的图谱,计有鸳鸯眉、远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却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横云眉、倒晕眉共十种。“远山眉”就是其中一种。托名刘歆《西京杂记》卷二说“(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晏几道《生查子·远山眉黛长》说李师师“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可见“远山眉”是很好看的,据说是一种淡淡的细长眉妆。这里,从歌女一番对镜梳妆、顾影自怜的举动中,尤其是从她描眉作“远山长”当中,可以窥见她内心的凄苦孤独和对爱情的渴望。词人高明的地方,是融情入景。把眉画作“远山”,不是因为它好看,而是“都缘自有离恨”,把画眉与思人联系得十分巧妙。
下片抒情,写蹙眉。上片说到思人,下片就很自然地过渡到“思往事,惜流芳,自成伤”了。从举止、容色中,词人窥测女子有感伤的情绪,大概她正在思量着难追的往事,惋惜着易逝的芳年,内心伤感不已。此三句,极其成功地对女主人公进行了心理刻画,仅用寥寥数语便便充分表现了她内心的痛楚和感伤。
结尾三句,以“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的情态,活灵活现地刻画出女主人公无法获得幸福生活而为生计被迫卖唱的痛苦心情,道出了她对于自身命运不能自主而只得让美好年华虚度在陪人欢笑上的凄苦和悲凉,把一个心有千千结而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女子写活了。由于她有感伤,触处皆愁,所以欲歌之际,却先敛容不欢;将笑之时,也还带恨含颦。她诚于中而形于外,人则见其外而知其中,故此情此态,最得知心者怜爱而为之魂销,因魂销乃至肠断。末句“最断人肠”隐含着作者的同情,语简意深,十分传神。
这首词由于既有环境的渲染,又有情感的转折,所以不仅情感真挚,而且耐人寻味。在词中,作者笔下出现一位娇柔羞涩的少女,她工愁善感,敏慧多情,这些,都没有作正面交待,却从侧面点拨,使读者从她的梳妆、歌唇、颦笑中想象而得,而她的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足见词人生活体验和艺术功力之深。
通览全词,语浅情深,言短味长,用简单的语言写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与专制,充分体现了词人的悲悯之心。欧阳修善于发现,用心去感受贫苦人民的生活方式,用诗词反映底层人民的悲欢离合,这正是此词令读者动情之处。
这首诗作者采用乐府旧题写作,充分反映途中的艰辛情状和胸间的忠愤,慷慨悲凉。《文选》李善注,这首诗以四句为一解,合九解成一篇。
首解四句写登程。下笔就写“朝发”、“暮宿”,是记实,也见出受命北去时行程的迅急:早晨刚出都城北门——广莫门,日暮已到了大河之北、丹水的发源地——丹水山,进入并州境内。这里,诗人用夸张笔法渲染出行色的匆忙,也透露了他急于赴国难的心情。接着写出自己两手所持的是像古代繁弱、龙渊那样的名弓宝剑;而“弯”(开弓)、“挥”两个富动态性的词,既说明他是行进在“胡寇塞路”的险境之中,随时都需要用武,也足以显现出作者一往无前的英武气概。
次解写恋阙心情。作者年轻时(作诗时也只三十六岁)正处西晋初期的安定阶段,在繁华的洛阳城里,他也曾有过诗酒从容、文友会聚的一段优游生活。洛阳城里巍峨的宫阙,是过去国家安定隆盛的标志,也是他前阶段优游生活的见证。自经变乱,现在已到了“国已不国”的地步。往事成尘,归来无日。这使他心情上不能不有所留恋,在行动上也就表现为“顾瞻”长“望”。望中最瞩目的是宫阙,是“俯仰御飞轩”。这句意思应是说,宫中廊宇高低,远望宛如急行中车辆的起伏。作者心目中,这时已经把静态中的宫中廊宇和身边行进中车辆的动态混而为一了。抚今思昔,不自禁“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
三解写途中小憩。京都已落在遥远的后方,现在系马、解鞍的所在是荒寂的高山头、长松下,入耳的只有秋末的烈烈悲风和泠泠涧流的声响。这四句用了音韵谐协的偶句,着力烘染出一幅秋山穷旅图。
四解写小憩中的心情。与熟悉的京都和那里的人挥手长辞了,黯然无言,惟余哽咽。甚至空中的浮云也凝定不流,飞鸟也回旋不去。耳目所接,竟如天地万物都在助人兴悲。后两句写境,却更增强情的抒发。
五解继写一时心中所想。这时心头萦绕不去的是离家日远,前路茫茫,境地险恶,存亡未卜。在这穷荒山林中,慷慨激昂,也是徒然,只有抱膝独坐,思绪紊乱,五内如焚。这是作者胸怀、心情的真实表白。
六解写当前困境。身处穷林,惟与麋鹿、猿猴为伍。资粮乏绝,无以充饥。看看麋鹿、猿猴还有野草、山果果腹,可以游戏自得,实在令人自叹不如。经此映衬,愈见出人的困窘不堪。这解和四解一样,都叠用两个“我”字,产生了对面倾诉的亲切感。
七解写困境中的自慰、自奋。作者深知重任在身,不容徬徨,终于重提辔缰,号召部下继续前行;同时,也在绝岩中,聊自吟咏舒啸,稍畅胸怀。他的重行振作,是由于在所承受的传统思想中找到了若干支撑力量:自己当前的处境,正是古人也曾慨叹的“世衰道微”的时世;孔子在陈绝粮,就曾对弟子子路说过“君子固穷”的话,何况是我辈。他精神上终于获得了宽解。
八解是在自慰、自奋之余,又作转折,写出内心的隐忧:历史上曾有过李陵对匈奴以少击众,最后势穷力屈,过期不得归来,被迫降敌的事。李陵在降敌前也是尽忠竭力了,降敌后亦常怀归志,但汉武帝却不予谅解,反而杀了他的母弟妻子。现在朝廷多事,不暇外顾,自己孤悬一方,后援难继,困窘之情亦与李陵相去不远,不能不对未来抱忧兴叹。
九解是全篇的结尾,也是乐府常见的结束形式。但在此篇,却不是单纯的套用。从上文所写,可见作者前途艰危正多,路也正长,有如他所要歌唱的曲子一样悲而且长。哀怨深沉,实在不忍、也无心重陈了。重陈,只是使自己、也使听者心伤而已。
全诗风格悲壮,语调苍凉,感情真挚,用语简练,鲜明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报国之志。全篇九解,一气贯注;逐解换韵,声情激越。既多侧面地表现了辞家赴难、身处穷窘、忠愤填膺的作者的完整形象,也真实地反映他所处的时乱世危、朝廷不振、凶荒满目的现实环境,有着史的价值。全诗辞旨愀怆悲壮,千载之下,感人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