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禄未辞官九品,归田止欠屋三间。
著书他日藏岩穴,或繼淮南大小山。
窃禄未辞官九品,归田止欠屋三间。
著书他日藏岩穴,或繼淮南大小山。
陈造

陈造

陈造(1133年~1203年)字唐卿,高邮(今属江苏)人。生于宋高宗绍兴三年,孝宗淳熙二年(1175年)进士,以词赋闻名艺苑,撰《芹宫讲古》,阐明经义,人称“淮南夫子”。范成大见其诗文谓“使遇欧、苏,盛名当不在少游下。”尤袤、罗点得其骚词、杂著,爱之手不释卷。郑兴裔荐其“问学闳深,艺文优赡”。调太平州繁昌尉,改平江府教授,寻知明州定海县,通判房州权知州事。房州秩满,为浙西路安抚司参议,改淮南西路安抚司参议。自以转辗州县幕僚,无补於世,置江湖乃宜,遂自号江湖长翁。宁宗嘉泰三年卒,年七十一。 ▶ 199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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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无凭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
白发无凭¹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
译文:白头发没来由地就长了出来,我已经老了啊;青春不会有第二次你知道吗?
注释:¹无凭:没有凭仗。
年将弱冠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
年将弱冠¹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
译文:你马上就要满20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学业上不能树立自己的名声怎么能称得上是大丈夫呢?
注释:¹弱冠:古时汉族男子20岁称弱冠。
幸有明窗并净几,何劳凿壁与编蒲。
幸有明窗并净几,何劳凿壁与子蒲。
译文:幸运地有明亮的窗户干净的几案这样的学习条件,用不着像匡衡那样凿壁偷光读书,像路温舒那样编蒲写字。
功成欲自殊头角,记取韩公训阿符。
功成欲自殊头角,记取韩公训阿符。
译文:想要建功立业展露不一般的才华,就应记住韩公训诫儿子韩符的话。
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沈郎多病不胜衣。
风压轻云¹贴水²飞,乍晴³池馆燕争泥。沈郎多病不胜衣
译文:和风吹拂大地,薄云贴水迅飞,雨后初晴燕子在池沼边衔泥筑巢。沈郎身弱多病不能承受衣物之重。
注释:¹轻云:本指轻薄飘浮的白云。²贴水:紧挨近水面。³乍晴:雨后初晴。乍:初,刚。⁴池馆:池沼馆阁。这里主要指池沼。⁵燕争泥:燕子趁着天晴衔泥筑巢。⁶沈郎:即沈约,字休文,南朝梁诗人。⁷不胜衣:形容消瘦无力,连衣服的重量都难以承受。胜,承受。
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此情惟有落花知!
沙燕¹不闻鸿雁信²,竹间时听鹧(zhè)(gū)³。此情惟有落花知!
译文:在沙燕没有收到鸿雁传来的书信,竹林间时时听到鹧鸪悲啼。我的深情怕是只有那落花知晓了。
注释:¹沙燕:指沙渚、沙滩之燕。²鸿雁信:古人有鸿雁传书的说法。³鹧鸪啼:鹧鸪鸟的叫声像“行不得也哥哥”,所以在外的游子听到鹧鸪的叫声会感到凄凉。鹧鸪,禽名,善啼。

  “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作者用轻快的笔触三涂两抹,就把一幅生机勃勃的春天画图描绘出来。他既没有用浓重的色彩,也没有用艳丽的词藻,而只是轻描淡写地勾勒出几样景物,感染力很强,呈现了一股清新的春之气息。在一个多云转晴的春日里,作者徜徉于池馆内外,但见和风吹拂大地,薄云贴水迅飞,轻阴搁雨,天气初晴,那衔泥的新燕,正软语呢喃。按理说,面对着这春意盎然的良辰佳景,作者也应该心情振奋、逸兴遄飞了,但紧接着一句却是“沈郎多病不胜衣”。作者竟自比多病的沈约,腰围带减,瘦损不堪,值兹阳和气清之际,更加弱不禁风了。首句连用三个动词“压”、“贴”、“飞”,构成连动句式,振动起整个画面。次句把时、空交互在一起写:季节是春天(由燕争泥可推知),天气是初晴,地点在池馆内外。这两句色彩明快。第三句点出作者自己,由于情感外射,整幅画面顿时从明快变为阴郁;这一喜、一忧、一扬、一抑,产生了跌宕的审美效果,更增加了词的动态美。诗意到此出现了巨大转折,为过渡到下片做好了准备。

  “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鸿雁传书,用《汉书·苏武传》中典故,诗词里常用这个典故。鸿雁不捎个信来,而鹧鸪啼声,更是时时勾起词人对故旧的思念。“沙上”“竹间”,既分别为鸿雁和鹧鸪栖息之地,也极可能即作者举目所见之景。作者谪居黄州期间所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的情境,与此词类似。

  “此情惟有落花知!”落花本无知;但由于作者的移情作用,竟使无知的落花变成了深知作者心情的知己。这样融情入景,使得情景交融,其中含蕴的“韵外之致”(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就耐人寻味了。唐代皎然《诗式》说:“两重意以上,皆文外之旨。”这句则至少包含了三重意思:一、“惟有”二字,说明除落花之外,作者的心情都不明了;二、落花能够理解作者的心情是由于作者与落花的命运相似;三、落花无言,即使它理解作者的心情,也无可劝慰。

  全词仅上片开头两句写景,第三句抒情,用的是先实后虚的手法。下片则虚实结合,情中见景。在苏轼笔下,不仅“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而且于情语中也往往见景物。这是一种很高妙的手法。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40-742

huànshā··fēngqīngyúntiēshuǐfēi--shì

fēngqīngyúntiēshuǐfēizhàqíngchíguǎnyànzhēngshěnlángduōbìngshèng

shāshàngwén鸿hóngyànxìnzhújiānshítīngzhèqíngwéiyǒuluòhuāzhī

(鲁)宗道为人刚直,疾恶少容,遇事敢言,不为小谨。为谕德时,居近酒肆,尝微行就酒肆中,偶真宗亟召,使者及门,久之,宗道方自酒肆来,使者先入,约曰:“即上怪公来迟,何以为对?”宗道曰:“第以实言对。”使者曰:“然则公当得罪。”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真宗果问,使者具以宗道言对。帝诘之。谢曰:“有故人自乡里来,臣家贫无杯盘,故就酒家饮。”帝以为忠实可大用。
(鲁)宗道为¹人刚直,疾恶²少容³,遇事敢言,不为小谨。为谕(yù)容,居近酒肆,尝⁶微行酒肆中,偶真宗亟(jí)¹⁰召,使者及¹¹门,久之,宗道方¹²¹³酒肆来,使者先入,约曰:“即¹⁴上怪公来迟,何以为对?”宗道曰:“第¹⁵¹⁶实言对¹⁷。”使者曰:“然则公当得罪。”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真宗果问,使者具¹⁸以宗道言对。帝诘¹⁹之。谢²⁰曰:“有故人自乡里来,臣家贫无杯盘,故²¹²²酒家饮。”帝以为²³忠实²⁴可大用。
译文:鲁宗道为人刚正正直,痛恨坏人坏事不肯容忍,遇到事情敢于直言,不谨小慎微。在担任谕德的时候,住得离酒馆很近,有一次穿着便衣到酒馆去,恰巧真宗急召(他)入宫,使者到了(鲁宗道家的)门口,过了很久,鲁宗道才从酒馆回来。使者便先回宫了,约定说:“如果皇上怪罪你来晚了,怎么回答呢?”鲁宗道说:“(你)只管说实话。”使者说:“你这样是会有罪的。”(鲁宗道)说:“喝酒,人之常情。欺骗君王是做臣子的大罪阿!”真宗果真问了,使者详细地把鲁宗道所说的告诉了皇上。皇帝问鲁宗道,他道歉说:“有老朋友从乡里来,我家贫穷得没有杯盘,所以到酒馆去喝。”皇帝认为他忠诚诚实可以重用。
注释:¹为:做。²疾恶:痛恨坏人坏事。³少容:不肯容忍。⁴小谨:谨小慎微。⁵谕德:官名,唐朝开始设置,秩正四品下,掌对皇太子教谕道德。⁶尝:曾经。⁷微行:出行不让人知道。⁸就:到。⁹偶:恰遇。¹⁰亟:通“急”,紧急。¹¹及:到。¹²方:才。¹³自:从。¹⁴即:如果。¹⁵第:只,只管。¹⁶以:按照。¹⁷对:回答。¹⁸具:详细地。¹⁹诘:责问。²⁰谢:谢罪。²¹故:所以。²²就:到…去。²³以为:认为。²⁴忠实:忠诚。
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余。
无事乌程县¹,蹉(cuō)(tuó)²岁月余。
译文:我百无聊赖地居住在乌程,虚度光阴,转眼又到了年终。
注释:校书:即校书郎,官名,掌管整理图书工作的。七兄:名不详,当时任校书郎。¹乌程县:在今浙江湖州吴兴南。作者家乡。²磋跎:光阴虚度。岁月余:岁晚、年终。
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
不知芸(yún)(gé)¹,寂寞竟何如²
译文:七兄啊,你在芸阁那样清冷的地方供职,不知你的寂寞该是怎样的情形?
注释:¹芸阁吏:即校书郎,此处代指七兄。“芸阁”即秘书省,系朝廷藏书馆。因为芸香可辟纸蠢,故藏书馆称“芸台”或“芸阁”。²何如:是“如何”的倒置。
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
远水知仙棹(zhào)¹,寒星伴使车²
译文:滔滔的江水裹挟着你的仙舟远去,天上的寒星伴随着你的使车前行。
注释:¹仙棹:仙人所乘之船。这里指七兄所乘之船。棹:本摇船工具,船桨。常用来代指船。²寒星伴使车:过去传说天上有使星,伴着地上的使者。
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
因过大雷岸¹,莫忘几行书。
译文:你路过大雷岸时,不要忘记像鲍照一样,给我寄几个字,以告慰小妹的思念之情。
注释:¹大雷岸:即《水经》中所说的大雷口,也叫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南朝宋诗人鲍照受临川王征召,由建业赴江州途经此地。写下了著名的《登大雷岸与妹书》。

  此诗前两句描绘出一幅诗人百无聊赖、岁晚迟暮的心境,直逼出“寂寞”二字,为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作铺垫。颔联是写七兄的寂寞无聊,诗人由自己的寂寞,推及到七兄,表现了对七兄的体贴和关怀。颈联想象七兄出使路上的情景:水陆兼程,日夜赶路,凄寒孤独。思虑七兄,慰问舟车之苦,正体现了诗人对七兄的深情。尾联借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之典,写出了对七兄的叮嘱,表现了对七兄的无限关切之情,语淡而情深。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律诗起句尤难,“或对景兴起,或比起,或引事起,或就题起。要突兀高远,如狂风卷浪,势欲滔天。”(杨载《诗法家数·律诗要法》)但作者却只从眼前心境说起,淡到几乎漫不经意:“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余。”既非兴比,又非引事,甚至未点题,更谈不上“突兀高远”,发唱惊挺了。但“无事”加之“蹉跎”,自能写出百无聊赖的心境,“岁月余”三字除写时令(岁晚),还兼带些迟暮之感。两句直逼出“寂寞”二字,对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也算得是很好的导入。

  颔联点出“寂寞”,却又不是在说自家了。“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不道自家寂寞清苦,反从七兄方面作想,为他的寂寞而耽忧,是何等体贴,何等多情呢。其实,自己的寂寞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这里写法又是推己及人,情味隽永。对于前一联,承接自然,同时仍是漫不经意,连对仗都不讲求,可谓不事雕琢,“不求深远”。诗写至此,很象一篇五古的开头,其徐缓的节奏,固然有助于渲染寂寞无聊的气氛,以传相思深情。但对律诗来说,毕竟篇幅及半,进一步发展诗情的余地不多。

  颈联一出,上述担心似乎是完全不必要的。高仲武赞云:“如‘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盖五言之佳境也。”这两句想象七兄行程,上句写水程,水“远”舟“浮”,亦即“孤帆远影碧空尽”也,当是作者回忆或想象中目送七兄征帆的情景。汉代曾以“蓬莱”(神山,传说仙府秘籍多藏于此)譬“芸阁”,故此称七兄所乘舟为“仙棹”,这样写来,景中又含一层向往之情。下句写陆程,写“星”曰“寒”,则兼有披星戴月、旅途苦辛等意;“使车”惟“寒星”相伴,更形其寂寞,惹人思念。以“寒星”、“远水”来概述旅途风光,写景简淡而意象高远。由于前四句全是情语,难免会有空疏之感,此联则入景,恰好补救。其对仗天然工致,既能与前文协调,又能以格律相约制,使全篇给人散而不散的感觉。所以二句之妙,又不止境佳而已。

  从乌程出发,沿江溯行,须经过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雷池一称大雷。刘宋文帝元嘉十六年秋,诗人鲍照受临川王征召,由建业赴江州途经此地,写下了著名的《登大雷岸与妹书》。照妹鲍令晖是女诗人,兄妹有共同的文学爱好,所以他特将旅途所经所见山川风物精心描绘给她,兼有告慰远思之意。

  此诗结尾几乎是信手拈来这个典故,而使诗意大大丰富。“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由于这样的“提示”,便使读者从蹉跎岁余、远水仙棹、寒星使车的吟咏联想到那名篇中关于岁暮旅途的描写:“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登大雷岸与妹书》)从而,更能具体深切地体会到“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的淡语中,原来包含深厚的骨肉关切之情。女诗人以令晖自况,借大雷岸作书事,寄兄妹相思之情,用典既精切又自然。

  “莫忘寄书”的告语,形出己之不能忘情;盼寄书言“几行”,意重而言轻。凡此种种,都使这个结尾既富于含蕴,又保持开篇就有的不刻意求深、“于有意无意得之”的风韵。

  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417-418
鸣螀颓墄,吹蝶空枝,飘蓬人意相怜。一片离魂,斜阳摇梦成烟。香沟旧题红处,拚禁花、憔悴年年。寒信急、又神宫凄奏,分付哀蝉。
鸣螀(jiāng)¹颓墄(qī)²,吹蝶空枝³,飘蓬人意相怜。一片离魂,斜阳摇梦成烟。香沟旧题红处,拚禁花、憔悴年年。寒信急、又神宫凄奏,分付哀蝉
译文:寒蝉在残败的台阶间悲鸣,风吹树叶如蝴蝶般翩翩落下,只留下空空的枝条,与如飞蓬般飘零的人同病相怜。那一片离开了身躯的魂魄,在夕阳下摇曳如梦转成烟,愈难追寻。芬芳的御沟是当年红叶题诗流传的地方,那被抛弃的禁宫花朵,年年都憔悴不堪。严寒的征兆已迫近了,再加上宫中皇帝思念爱妃的凄婉乐曲,都寄托给这寒蝉的悲鸣了。
注释:辛丑十一月十九日:辛丑,即光绪二十七年(1901)。味聃,洪汝冲,字味聃,湖南宁乡人,清末词人,有《候蛩词》、《蜕庵词稿》。¹鸣螀:螀,寒蝉,古人认为叫声悲哀。²颓墄:残败的台阶。³吹蝶空枝:像蝴蝶一样飞舞的落叶。⁴飘蓬:飘飞的蓬草,比喻无常的命运。⁵一片离魂二句:用倩娘离魂典故。据陈玄祐《离魂记》记载,张倩娘与表兄王宙本有婚约,在父悔婚后抑郁成疾,以致魂魄离开身体去追随王宙。在此既指离枝飘逝的叶魂,又寓逝去珍妃的芳魂。梦成烟,意为往事都如梦如烟不可追寻。⁶香沟旧题红处二句:用红叶传诗的典故。古代有不少这类典故,大意都是久困深宫的宫女,在落叶上写下寄托怀春意的诗篇,放入御沟随水后为外人拾得,由此引发一系列悲欢离合的事。此处用此典,正契合于落叶、宫禁、帝妃爱情的主题,是珍妃在冷宫中凄苦幽禁生活的写照。禁花,兼指典故中久困的宫女与现实中的珍妃。禁,有宫禁与幽禁双重含义。⁷寒信:严寒将至的征兆。⁸又神宫凄奏二句:用《落叶哀蝉曲》的典故。据王嘉《拾记》载,汉武帝在宠妃李夫人逝世后,思念不已。在泛舟池上时,令女伶唱其自度曲,面对落日、凄奏、凉风,触景伤情,因赋《落叶哀蝉曲》。在此寓光绪对珍妃的思念。哀蝉既呼应上文的因寒冷而悲鸣的“鸣螀”,又能兼指《落叶哀蝉曲》。
终古巢鸾无分,正飞霜金井,抛断缠棉。起舞回风,才知恩怨无端。天阴洞庭波阔,夜沈沈、流恨湘弦。摇落事,向空山、休问杜鹃。
终古巢鸾(luán)无分¹,正飞霜金井²,抛断缠棉。起舞回风,才知恩怨无端³。天阴洞庭波阔,夜沈沈、流恨湘弦。摇落事,向空山、休问杜鹃
译文:昔日同巢鸾偶相依恋的缘分再也没有了,黄叶正面对着严霜、金井的摧折,一切缠绵情丝都被迫斩断、抛弃了。在回旋的风中起舞,才知道此生所经受的种种恩泽与怨恨都是无因而起,不由自主。天色阴郁,洞庭湖上波澜壮阔,沉沉的夜幕下,离情别恨在湘妃的弦音中回荡。这木叶飘逝的悲剧啊,若是飘到了空山中,切莫再去惦念、问讯那啼血的杜鹃了。
注释:¹终古巢鸾无分:意为帝后往昔恩爱的缘分再也没有了。巢鸾,在爱巢中相依的鸾偶。鸾鸟是凤凰的一种,常寓后妃,又常以鸾俦寓爱侣。无分,没有缘分。²飞霜金井:用黄叶被严霜金井吞噬,喻珍妃在慈禧逼迫下堕井而亡。化用王昌龄《长信秋词》“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诗意。³起舞回风二句:起舞回风,用李贺《残丝曲》“落花起作回风舞”诗意。用在风中流转不定的无常命运,喻珍妃在宫中宠辱都不由自主的命运。无端,无缘无故,突显她任人摆布的无辜和无奈。⁴天阴洞庭波阔二句:用湘妃典故。相传舜帝晚年在一次南巡中去世,葬于苍梧。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与痛哭,眼泪洒在竹子上形成难以磨灭的斑纹,成为斑竹。最终二妃跃入湘江殉情,葬于洞庭湖中君山,化作湘水之神——湘妃。湘弦,唐代钱起在著名的《湘灵鼓瑟》诗中称世传湘妃善于鼓瑟,弦音凄苦怨慕,寄了对舜的思念。此词用珍妃比湘妃。⁵摇落事:即如宋玉《九辩》所道“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在此用秋叶的飘逝喻珍妃之死。⁶向空山休问杜鹃:珍妃的魂魄不要再去惦念、询问光绪帝,以免得知他不幸的处境,会更为忧愁。空山,幽静少人迹的山林。杜鹃,相杜鹃杜为战国时蜀王杜宇(号望帝)死后所化,啼声凄切,泪尽继之以血。在此用杜鹃寓遭受亡国危机的光绪帝。用皎然《秋晚宿破山寺》“秋风落叶满空山”与何应龙《伤春》“欲向空山问杜鹃”诗意。

  词序中的辛丑,是光绪二十七年(1901)。前一年为庚子,即光绪二十六年(1900),德、奥、美、法、英、意、日、俄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据《清史稿》卷二四《德宗本纪》:光绪二十七年十一月,西太后和光绪自西安还京,并以珍妃上年殉节宫中,追晋贵妃”。所谓“殉节”,实是讳饰之词,西太后在逃离北京前,曾下令将珍妃推坠于宫井之中。洪汝冲的原词就作于这年的十一月。洪汝冲,字味聃(dan),湖南宁乡人,有《候蛩词》、《蜕庵词稿》。洪汝冲《声声慢·落叶》:“银瓶坠水,金谷飘烟,西风一叶惊秋。凤宿鸾栖,等闲摇落飕飕。春工剪裁几费,肯随波,流出宫沟。吹梦紧,问人间何世,半晌淹留? 连理桃根犹在,甚花难蠲忿,草不忘忧。浸玉寒泉,昭阳往事今休。哀蝉莫弹幽怨,怕稠桑、无语凝眸。谁认取,满荒郊都是乱愁。”彊村这首词是和作,确如龙榆生铨释:“此为德宗还宫后恤珍妃作”(《近三百年名家词选》)。

  上片开端三句:“鸣螀颓墄,吹蝶空枝,飘蓬人意相怜”,就给人带来一股悲凉气氛。螀(jiang),寒蝉。墄(ce),台阶。颓墄,毁坏的台阶。蓬,蓬草。秋日枯萎,随风而飞。寒蝉鸣叫于毁坏的宫殿台阶之中,悲声哀景,映衬出劫后宫苑的荒凉景象。树叶纷纷坠飞,有如蝴蝶飞舞,剩下满目空枝。蝴蝶本与春风为伴,而在使生命凋零的秋风中,只有萎落、飘亡! 肃杀的气氛,美丽的形象,既切落叶词题,其中又隐现着珍妃的影子。“飘蓬人意相怜”,指光绪离京出逃如蓬草飘飞,也是指光绪在西太后的威迫下难以自主。相怜,说光绪对推坠井下死去的珍妃蕴含无限的怜爱之情,是深探心曲之辞。“一片离魂,斜阳摇梦成烟”,在光绪眼中,死去的珍妃有如一片离魂似的落叶,当年共处的往事昔情,历历难以忘怀,楼空人去,恍然如梦,在斜阳冉冉之中,如梦的往事旧情摇漾不已,隐约而又迷茫。 “相沟旧题红处,拚禁花、憔悴年年”,回忆当年与珍妃相爱情景。相沟题红,唐范摅《云溪友议》记载,唐宣宗时,卢渥赴京应举,偶临御沟,拾得红叶,上有题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后宣宗放出部分宫女,渥得一人即题诗红叶上者。这里用以指光绪与珍妃两情眷好,似由天定。但珍妃不为西太后所喜,这里以“禁花”,即宫禁中的花,代指珍妃,“憔悴年年”,暗示珍妃为西太后所忌,心境极为抑郁。结尾的“寒信急,又神宫凄奏,分付哀蝉”三句,寒信,寒冷的信息,指秋风。神宫,指光绪所居的宫殿。三句写秋风劲急,落叶纷坠,簌簌有声,如同凄凉的音乐。王子年《拾遗记》记载:汉武帝思念死去的李夫人,赋《落叶哀蝉曲》。词中的“凄奏”、“哀蝉”,暗指此曲,反映光绪思念珍妃的凄凉心情,身分、感情相合,而又时时不忘紧切落叶词题。至此,秋风声,落叶声,哀蝉声,以及心中怀念逝去者的痛苦心声,融化为充塞天地的悲声。

  下片“终古巢鸾无分,正飞霜金井,抛断缠绵”三句,曲折道出珍妃被推坠宫井事。本想与珍妃相爱终老,却哪知无此缘分,原因在金井飞霜,隐约吐露了西太后的残酷无情,珍妃的逼坠井中的惨痛情事,从此被迫割断了与珍妃的缠绵情缘。“起舞回风,才知恩怨无端”,表面上写落叶在旋风中飘扬如同起舞,实际上则是写光绪回忆与珍妃的歌吟生活,而这一切都成为永难返回的过去,追寻根源,不由感叹无端的恩怨造成了多少人间憾恨。“天阴洞庭波阔,夜沉沉、流恨湘弦”,用《楚辞·九歌·湘夫人》“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诗意,切合秋深落叶题旨,同时更包含着《湘夫人》一诗中所抒写的人天悠隔的痛苦,那如梦、如云、如彩云、如落叶,如昙花的一现,那令人空惘、惆怅的幻灭之感,那浩茫难平的情思,正象那洞庭湖水一样。孟郊《湘弦怨》诗:“湘弦少知音,孤响空踟蹰”。这里作者把广阔的洞庭湖水、人天永隔的幽怨,与繁声促节的湘弦音声组合在一起,融化为一曲绵绵不尽的流恨,阴阴天宇,沉沉夜色,形象地染绘出一幅色彩阴暗的画面,笼罩着浓重的悲剧气氛。最后以“摇落事,向空山、休问杜鹃”结尾,“摇落”二字,总结全词,揭破题旨。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其实,摇落又岂止是草木,人生的生死、盛衰,爱情的聚散、悲欢,何尝不是如此! 这样的深悲巨痛,刻骨铭心,时刻难忘,就如空山杜鹃不停止地泣血哀啼,吐诉不尽内心郁结蕴藏的哀伤。

  全词紧扣落叶,但又不拘滞于表面的咏物,而是借落叶咏叹光绪与珍妃的悲剧,就光绪而言,他虽贵为天子,但却保护不了自己宠爱的妃子,在西太后的淫威下,眼睁睁地看着珍妃被活活的逼死井中,这既是帝运的衰落,实际上也是整个封建帝制的衰亡。作者将落叶的形象与珍妃的悲惨遭遇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在落叶的飘零坠落之中,隐藏着珍妃的可怜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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