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抒写戍边将士乡情的诗作。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蕴藉含蓄,将所要抒发的感情蕴涵在对景物和情态的描写之中。诗的开头两句,写登城时所见的月下景色。如霜的月光和月下雪一般的沙漠,正是触发征人乡思的典型环境。环境的描写之中现出人物的感受。在这万籁俱寂的静夜里,夜风送来了凄凉幽怨的芦笛声,更加唤起了征人望乡之情。“一夜征人尽望乡”,不说思乡,不说盼归,而是以人物的情态行为展现其心理,写出了人物不尽的乡愁。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描写了一幅边塞月夜的独特景色.举目远眺,蜿蜒数十里的丘陵上耸立着座座高大的烽火台,烽火台下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积雪的荒原。近看,高城之外月光皎洁,如同深秋的寒霜。沙漠并非雪原,诗人偏说它“似雪”,月光并非秋霜,诗人偏说它“如霜”。诗人如此运笔,是为了借这寒气袭人的景物来渲染心境的愁惨凄凉。正是这似雪的沙漠和如霜的月光使受降城之夜显得格外空寂惨淡。也使诗人格外强烈地感受到置身边塞绝域的孤独,而生发出思乡情愫。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则正面写情。在万籁俱寂中,夜风送来呜呜咽咽的芦笛声。这笛声使诗人想到:是哪座烽火台上的戍卒在借芦笛声倾诉那无尽的边愁?那幽怨的笛声又触动了多少征人的思乡愁?在这漫长的边塞之夜,他们一个个披衣而起,忧郁的目光掠过似雪的沙漠,如霜的月地,久久凝视着远方。“不知何处”,写出了诗人月夜闻笛时的迷惘心情,映衬出夜景的空寥寂寞。“一夜”和“尽望”又道出征人望乡之情的深重和急切。
从全诗来看,前两句写的是色,第三句写的是声;末句抒心中所感,写的是情。前三句都是为末句直接抒情作烘托、铺垫。开头由视觉形象引动绵绵乡情,进而由听觉形象把乡思的暗流引向滔滔的感情的洪波。前三句已经蓄势有余,末句一般就用直抒写出。李益却蹊径独辟,让满孕之情在结尾处打个回旋,用拟想中的征人望乡的镜头加以表现,使人感到句绝而意不绝,在戛然而止处仍然漾开一个又一个涟漪。这首诗艺术上的成功,就在于把诗中的景色、声音、感情三者融合为一体,将诗情、画意与音乐美熔于一炉,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意境浑成,简洁空灵,而又具有含蕴不尽的特点。
这首诗语言优美,节奏平缓,寓情于景,以景写情,写出了征人眼前之景,心中之情,感人肺腑。诗意婉曲深远,让人回味无穷。刘禹锡《和令狐相公言怀寄河中杨少尹》中提到李益,有“边月空悲芦管秋”句,即指此诗。可见此诗在当时已传诵很广。《唐诗纪事》说这首诗在当时便被度曲入画。仔细体味全诗意境,的确也是谱歌作画的佳品。因而被谱入弦管,天下传唱,成为中唐绝句中出色的名篇之一。
这首诗叙述了与朋友郭同年离别的场景,语言平实,却道出了很好的友人分别时互相恋恋不舍的深情。
“驿亭门外叙分携,酒尽扬鞭泪湿衣。”点出与郭同年分别的地点和气氛。别易会难,古人历来都很看重分别的时刻。他们是“分携”之交,又在“驿亭门外”,客中离别,而所别之人,又是同一年中进士的人。科举时代,很看重这种“同年”之情;而张泳自号乖崖,以为“乖”则违众,“崖”不利物(见《宋史·张咏传》)。平素落落寡合,因而与故友分袂之时,情意格外深厚。“酒尽”,不是写酒少,而是言“叙分携”之际语多时长。“扬鞭泪湿衣”,与柳永《雨霖铃》词中“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数语,语意相近。所不同者:一别故友,一别情人;一骑马,一乘舟而已。
“莫讶临歧再回首”,承前再作渲染。从逻辑上说,“反”包含了先有“正”之意,诗人只有在作出了令人惊讶的举动之后,才会有“莫讶”之语。临歧回首,人情之常,不会令人凉讶.更不会使送别者惊讶。只有在行者一再回首,不断回首的情况下,送别者才会感到惊讶。此处,诗人正是用“莫讶”二字,突出其对郭同年恋恋不舍的深情。
“江山重叠故人稀”言诗人“临歧再回首”之由。“江山重叠”,言征途之险峻。唐人《元和郡县图志》卷十八说,中山府(唐称定州)一带多山。其地有恒山、孤山、尧山、无极山等。天险倒马故关,便因“山路险峭,马为之倒”而得名。“江山重叠”四字,体现出征途的困苦和艰险。异乡客地遇见故人,令诗人分外高兴;异乡客地与故人“分携”,令诗人分外留恋和伤感,加之又是“故人稀”的张咏。陈衍《宋诗精华录》评此七字说:“眼前语说得担斤两。”
宋诗善于写细微的感情,尤其善于翻案及融化前人的成句。临歧分手,凄然下泪,在唐人的送别诗中多次见到,但往往以安慰语出之,如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高适《别韦参军》:“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这首诗因为自己是离开的人,所以翻过来写,直说自己临歧回首,泪湿衣巾,同样情真意切。诗末句直叹“故人稀”,也多少与唐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渭城曲》)在情感上有相通之处。
这是一首关于茶道的七律,诗中描写了从取水、煎茶到饮茶的全过程。该诗表现了诗人通达从容的人生态度,谪居心情写得甚为含蓄;显著特征为,构思奇特,描写精美细致,笔风清新简淡。
第一句说,煮茶最好用流动的江水(活水),并用猛火(活火)来煎。唐朝人论煮茶就有所谓“茶须缓火炙,活火烹”的说法,缓火就是炆火(微火),活火是指猛火。这里说应当用猛火烹,用活水煮。因为煎茶要用活水,只好到江边去汲取,所以第二句说,自己提着水桶,带着水瓢,到江边钓鱼石上汲取深江的清水。
他去汲水的时候,正当夜晚,天上悬挂着一轮明月,月影倒映在江水之中。第三句写月夜汲水的情景,说用大瓢舀水,好象把水中的明月也贮藏到瓢里了,一起提着回来倒在水缸(瓮)里。
第四句说,再用小水取将江水(江)舀入煎茶的陶瓶里。这是煎茶前的准备动作,写得很细致、很形象,很有韵味。
第五句写煎茶:煮开了,雪白的茶乳(白沫)随着煎得翻转的茶脚漂了上来。据会品茶的人说,好茶沏了呈白色,这里翻“雪乳”,说明他沏的是好茶。茶煎好了,就开始斟茶。
第六句说,斟茶时,茶水泻到茶碗里,飕飕作响,像风吹过松林所发出的松涛声。他在《试院煎茶》诗里说“飕飕欲作松风声”,也是用“松风”来形容茶声。这虽然带点夸张,却十分形象、逼真地说明,他在贬所的小屋里,夜间十分孤独、寂静,所以斟茶的声音也显得特别响。
第七句写喝茶,说要搜“枯肠”只限虽三碗恐怕不易做到。这句话是有来历的。唐代诗人卢仝《谢孟谏议寄新茶》诗说:“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七碗吃不得,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写诗文思路不灵,常用“枯肠”来比喻。搜索枯肠,就是冥思苦索。卢仝诗说喝三碗可以治“枯肠”,作者表示怀疑,说只限三碗,未必能治“枯肠”,使文思流畅。看来他的茶量要超过“三碗”,或许喝到卢仝诗中所说的“七碗”。他在另一首诗中就说,“且尽卢仝七碗茶”。
喝完茶干什么?没事。所以最后一句说,喝完茶,就在这春夜里,静坐着挨时光,只听海南岛边荒城里传来那报更(夜间报时)的长短不齐的鼓声。
诗歌一开头就回顾了自己十余年来坎坷的仕途经历及内心的苦闷彷徨。诗人“十五隐于高阳,二十献书厥下”(《感旧赋》),自开元二十三年出山,由此时已九年。“弃鱼钓”,说自己决心出仕,“十载”举其成数说于谓时间之长。“无由谒天阶,却欲归沧浪”两句概括了“十载干明王”的坎坷不退的经历,包含着屡遭挫折,不甘归去而又不得不归去的感叹。以上四句语意回环,反映了诗人内心的波澜,以颇为沉重的情调引起全诗。
次四句承上文“归沧浪”写归程中的苦闷心情。诗人在秋日辞京远行,一路唯见寒霜遍地,这景物衬托了诗人失意时的心灰意冷。在归程中,诗人特别突出“昨夜”之“梦”来加以描写,借以表现对“故山”的留恋,而故山却是“惠草色已黄”。如同“鹅鶬昨夜鸡,蕙草色已陈”(《暮秋山行》),“颍阳秋草今黄尽,醉卧君家犹未还”(《醉题匡城周少府厅壁》)等等诗句一样,表现出岁月已晚,宿愿难酬的叹息,也反映出进退两难的心境。
诗的以下八句承上继续写归程,而扣应题目“由大梁”,写到大梁后所见。诗人选定“薄暮”这一时间,有可能是写实,但也有以薄暮景色衬托沉重心情的用意。“仲秋萧条景”一句对大梁所见作了总的概括。以下便选择一些典型景物来写这样一个秋日薄暮的“萧条景”:南飞的鸿雁,阴暗的郊野,秋风和茅草,野火和枯桑,把大梁秋日的薄暮渲染得分外冷落凄凉。“长风吹白茅,野火烧枯桑”两句用极自然的语言极平常的形象,勾划出深秋郊野的典型环境诗人焦虑郁闷,百感交集的情怀通过这幅图景含蓄地烘托出来。
诗的最后四句,称赞故友声名,赠玉壶以慰勉朋友要像玉壶之冰为官清正廉洁,呼应题目“奇”字。
诗人西去长安干谒,失意东归,情绪十分低沉。此间的诗作中不止一次地对此有所抒发,如“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孤灯燃客梦,寒杆捣乡愁”(《宿关西客舍寄东山严许二山人》),如“妇姑城南风雨秋,妇姑城中人独愁”(《醉题匡城周少府厅壁》)等等。《由大梁却寄匡城主人》一诗所表达的也是这种仕途失意后的低沉郁闷。从表现上说,这篇作品与上引诗句一样,多以景习情,显得十分含蓄而又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