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重游小时居住地,恍然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诗人感慨万千,浮想联翩,千头万绪,欲言还止,而诗人只撷取河边杨柳意象来传情达意。
这是一首咏物诗,所咏之物是“汾上柳”,所抒之情是重返旧地的欢快喜。柳树本是一种没有感情的植物,而诗中以拟人化的手法赋予柳树以动人的情感。诗的语言很平常,如说白话,可是一个“归”字写出了诗人对旧居的怀恋,故地重访,就像当年回家一样,自然而然,信步走来,写出对环境的熟悉和亲切感。旧地的一切,都像自家人一样朴实真切,亲在骨子里。就连汾河边的柳树,微风拂来,依依流连,像是对作者打招呼,亲昵可爱。
诗的后两句比拟手法新颖、别致。特别是“也依依”三个字,不仅写出了柳树的娇娜可爱,而且把柳树对作者的不舍之情、留恋之意,生动地表达出来。而这种动人的话态,是作者重到“此地”,即题中“平阳郡”的心境的具体写照,是“宛似归”的形象描绘。这种物与情、情与境交织在一起的描写。创造出完美的艺术形象,使所咏之物栩栩如生,使所抒之情历历可睹。而且不正面说自己见到河边柳树生起依依之情,却说柳对人依依,对面下笔,赋予柳以人格和情感,便使诗中平添一种感情交流的温馨之情,艺术效果高超。
诗人撷取河边杨柳意象来传情达意。自古即有折杨柳送别的风俗,古诗中亦屡见不鲜,诗人能化陈出新,意巧语奇。诗中即浓缩了诗人哽咽难述的追怀,记载着诗人当初与旧邻长亭送别、依依不舍的动人画面,也凝聚着诗人对故地的深厚感情。言短而意长,语浅而情深,杨柳依依之貌形象生动,俏如丽人,直有画面效果。
这首诗写在淮西大捷后作者随军凯旋途中。钱钟联《集释》系此诗于公元816年(元和十二年)。当时唐军抵达潼关,即将向华州进发。作者以行军司马身份写成此诗,由快马递交华州刺史张贾,一则抒发胜利豪情,一则通知对方准备犒军。所以诗题“先寄”。“十二”是张贾行第;张贾曾做属门下省的给事中。当时中书、门下二省官员通称“阁老”:又因汉代尊称州刺史为“使君”,唐人沿用。此诗曾被称为韩愈“平生第一首快诗”(蒋抱玄),艺术上显著特色是一反绝句含蓄婉曲之法,以劲笔写小诗,于短小篇幅见波澜壮阔,是唐绝句中富有个性的佳作。
头两句写凯旋大军抵达潼关的壮丽图景。“ 荆山”一名覆釜山,在今河南灵宝境内,与华山相距二百余里。华山在潼关西面,巍峨耸峙,俯瞰秦川,辽远无际;倾听黄河,波涛澎湃,景象异常壮阔。第一句从荆山写到华山,仿佛凯旋大军在旋踵间便跨过了广阔的地域,开笔极有气魄,为全诗定下了雄壮的基调。清人施补华说它简劲有力,足与杜甫“齐鲁青未了”的名句媲美,是并不过分的。对比一下作者稍前所作的同一主题的《过襄城》第一句“郾城辞罢辞襄城”,它与“荆山”句句式相似处是都使用了“句中排”(“郾城——襄城”;“荆山——华山”)重叠形式。然而“郾城”与“襄城”只是路过的两个地名而已;而“荆山”、“华山”却带有感情色彩,在凯旋者心目中,雄伟的山岳,仿佛也为他们的丰功伟绩所折服,争相奔来表示庆贺。拟人化的手法显得生动有致。相形之下,“郾城”一句就起得平平了。
在第二句里,作者抓住几个突出形象来描写迎师凯旋的壮丽情景,气象宏大。当时隆冬多雪,已显得“冬日可爱”。“日出”被采入诗中和具体历史内容相结合,形象的意蕴便更为深厚了。太阳东升,冰雪消融,象征着藩镇割据局面一时扭转,“元和中兴”由此实现。“潼关”古塞,在明丽的阳光下焕发了光彩,此刻四扇大开,由“狭窄不容车”的险隘一变而为庄严宏伟的“凯旋门”。虽未直接写人,壮观的图景却蕴含在字里行间,给读者留下更广阔的想象空间:军旗猎猎,鼓角齐鸣,浩浩荡荡的大军抵达潼关;地方官吏远出关门相迎接;百姓箪食壶浆,载欣载奔,夹道慰劳王师。“写歌舞入关,不着一字,尽于言外传之,所以为妙”(程学恂《韩诗臆说》)。关于潼关城门是“四扇”还是两扇,清代诗评家曾有争论,其实诗歌不比地理志,是不必拘泥于实际的。试把“四扇”改为“两扇”,那就怎么读也不够味了。加倍言之,气象、境界全出。所以,单从艺术处理角度讲,这样写也有必要。何况出奇制胜,本来就是韩诗的特色。
诗的后两句换用第二人称语气,以抒情笔调通知华州刺史张贾准备犒军。潼关离华州尚有一百二十里地,故说“远”。远迎凯旋的将士,本应不辞劳苦。不过这话得由出迎一方道来,才近乎人情之常。而这里“莫辞迎侯远”,却是接受欢迎一方的语气,完全抛开客气常套,却更能表达得意自豪的情态、主人翁的襟怀,故显得极为合理合情。《过襄城》中相应有一句“家山不用远来迎”,虽辞不同而意近。然前者语涉幽默,轻松风趣,切合喜庆环境中的实际情况,读来倍觉有味。而后者拘于常理,反而难把这样的意境表达充分。
第四句“相公”指平淮大军实际统帅——宰相裴度,淮西大捷与他运筹帷幄之功分不开。“蔡州”原是淮西强藩吴元济巢穴。公元816年(元和十二年)十月,唐将李愬雪夜攻破蔡州,生擒吴元济。这是平淮关键战役,所以诗中以“破蔡州”借代淮西大捷。“新”一作“亲”,但“新”字尤妙,它不但包含“亲”意在内,而且表示决战刚刚结束。当时朝廷上“一时重叠赏元功”,而人们“自趁新年贺太平”那是胜利、自豪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刻。诗中对裴度由衷的赞美,反映了作者对统一战争的态度。以直赋作结,将全诗一语收拢,山岳为何奔走,阳光为何高照,潼关为何大开,刺史远出迎候何人,这里有了总的答复,成为全诗点眼结穴之所在。前三句中均未直接写凯旋的人,在此句予以直点。这种手法,好比传统剧中重要人物的亮相,给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
综观全诗,一、二句一路写去,三句直呼,四句直点,可称是用劲笔,抒豪情。由于它刚直中有开合,有顿宕,刚中见韧,直而不平,“卷波澜入小诗”(查慎行),饶有韵味。一首政治抒情诗,采用犒军通知的方式写出,抒发了作者的政治激情,非一般应酬之作所望尘莫及的了。
诗的开头八句是先写公孙大娘的舞蹈:很久以前有一个公孙大娘,她善舞剑器的名声传遍了四面八方。人山人海似的观众看她的舞蹈都惊讶失色,整个天地好像也在随着她的剑器舞而起伏低昂,无法恢复平静。“霍如羿射九日落”四句,或称为“四如句”,前人解释不一,这大体是描绘公孙舞蹈给杜甫留下的美好印象。羿射九日,可能是形容公孙手持红旗、火炬或剑器作旋转或滚翻式舞蹈动作,好象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从高而下,满堂旋转;骖龙翔舞,是写公孙翩翩轻举,腾空飞翔;雷霆收怒,是形容舞蹈将近尾声,声势收敛;江海凝光,则写舞蹈完全停止,舞场内外肃静空阔,好象江海风平浪静,水光清澈的情景。
“绛唇珠袖两寂寞”以下六句,突然转到公孙死后剑器舞的沉寂无闻,幸好晚年还有弟子继承了她的才艺。跟着写她的弟子临颍李十二娘在白帝城重舞剑器,还有公孙氏当年神采飞扬的气概。同李十二娘一席谈话,不仅知道她舞技的师传渊源,而且引起了自己抚今思昔的无限感慨。
“先帝侍女八千人”以下六句,笔势又一转折,思想又回到五十年前。回忆开元初年,当时政治清明,国 势强盛,唐玄宗在日理万机之暇,亲自建立了教坊和梨园,亲选乐工,亲教法曲,促成了唐代歌舞艺术的空前繁荣,当时宫廷内和内外教坊的歌舞女乐就有八千人,而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又在八千人中“独出冠时”,号称第一。可是五十年历史变化多大啊!一场安史之乱把大唐帝国的整个天下闹得风尘四起、天昏地黑。唐玄宗当年亲自挑选、亲自培养的成千上万的梨园弟子、歌舞人材,也在这一场浩劫中烟消云散了,如今只有这个残存的教坊艺人李十二娘的舞姿,还在冬天残阳的余光里映出美丽而凄凉的影子。对曾经亲见开元盛世的文艺繁荣,曾经亲见公孙大娘《剑器舞》的老诗人杜甫说来,这是他晚年多么难得的精神安慰,可是又多么地令他黯然神伤啊!这一段是全诗的高潮。善于用最简短的几句话集中概括巨大的历史变化和广阔的社会内容,正是杜诗“沉郁顿挫”的表现。
“金粟堆南木已拱”以下六句,是全诗的尾声。诗人接着上段深沉的感慨,说玄宗已死了六年,在他那金粟山上的陵墓上,树已够双手拱抱了。而自己这个玄宗时代的小臣,却流落在这个草木萧条的白帝城里。末了写别驾府宅里的盛筵,在又一曲急管繁弦的歌舞之后告终了,这时下弦月已经东出了,一种乐极哀来的情绪支配着诗人,他不禁四顾茫茫,百端交集,行不知所往,止不知所居,长满老茧的双足,拖着一个衰老久病的身躯,寒月荒山,踽踽独行。身世的悲凉,就不言而可知了。“转愁疾”三字,是说自己以茧足走山道本来很慢,但在心情沉重之时,却反而怪自己走得太快了。
这首七言歌行自始至终并没有离开公孙大娘师徒和剑器舞,但是从全诗那雄浑的气势,从“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这样力透纸背的诗史之笔,又感到诗人的确是在通过歌舞的事,反映五十年来兴衰治乱的历史。王嗣总评这首诗说:“此诗见剑器而伤往事,所谓抚事慷慨也。故咏李氏,却思公孙;咏公孙,却思先帝;全是为开元天宝五十年治乱兴衰而发。不然,一舞女耳,何足摇其笔端哉!”(《杜诗祥注》引《杜臆》)这一段评语,分析全诗的层次、中心,说得相当中肯。但是,他说“一舞女耳,何足摇其笔端哉!”并不符合杜甫本来的思想,杜甫是十分重视和热爱艺术的。
这首诗的艺术风格,既有“浏漓顿挫”的气势节奏,又有“豪荡感激”的感人力量,是七言歌行中沉郁悲壮的杰作。开头八句,富丽而不浮艳,铺排而不呆板。“绛唇珠袖”以下,则随意境之开合,思潮之起伏,语言音节也随之顿挫变化。全诗既不失雄浑完整的美,用字造句又有浑括锤炼的功力。篇幅虽然不太长,包容却相当广大。从乐舞之今昔对比中见五十年的兴衰治乱,没有沉郁顿挫的笔力是写不出来的。
这虽然是一首以写景为主的词。但开头两句却是意味深长的低慨叹。“韶华“和“秋声”有一个鲜明的对比:“韶华”是“过眼”的韶华。而且是“何处也”;“秋声”是“萧萧”的秋声,而且是“又是”的再一次到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春去秋来本是自然的规律,但春天为什么总是那么虚幻那么短暂,而秋天为什么总是那么现实那么难以逃避。这两句,以极简洁的笔法拉开了“悲秋”的序幕。
“极天衰暮云平”和王维《观猎》的“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有些相似,一样是诗中有面。那画面的下部是枯黄色的无边衰草,上部是暗红色的一天乱云。夕阳染红了地平线上的云彩,从云层缝隙中洒出的霞光给那“一塔”和“孤城”的剪影勾出金色的光圈。这是一幅很有气势的横幅画面。“斜阳漏处,一塔枕孤城”,那“漏”的金光云气、“枕”的居高临下、“一塔”和“孤城”的肃静沉寂,在秋的荒寒和暮的昏暗衬托之下,透出了一种庄严肃穆之美。天地的寥廓,愈发衬托出人的渺小;天地的永恒,愈发衬托出人的无常。王国维则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孤独寂寞——“独立荒寒谁语”。这一句在这首以写景为主的词中,是意味深长的。“谁语”,是“向谁诉说”。显然作者有许多要说的话,但实际上却一句也没说。因为这里并没有一个理解他和倾听他的对象。他只是回过头来继续写眼前景色,于是这些景色突然之间就似乎有了一种“造境”的迷离恍惚之致。
“独立荒寒谁语,蓦回头宫阙峥嵘”两句,在格律上有些问题。按照格律,此一体的《临江仙》下片重头,也应是前边七个字后边六个字,如魏虔取《临江仙》上片开头曰,“金锁重门荒苑静、绮窗愁对秋空”,下片开头曰“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平仄格式完全相同。而王国维这首词上片开头是“过眼韶华何处也,萧萧又是秋声”,下片开头却是“独立荒寒谁语,蓦回头宫阙峥嵘”。这是不合格律的。在《人间词》中,不合格律的地方并非只有这一处。
“蓦”字强调一种突然产生的感觉。“宫阙峥嵘”,是指“孤城”中的“宫阙”。它虽然在红墙和烟雾的笼罩之中,似乎有些虚无缥缈,却仍然显得高峻伟岸。而且,夕阳的那最后一点光线始终在宫阙“最高层”徘徊不去,似有依依难舍之意。这首词的上片和下片都是远望,都写到斜阳下的景色。但比较而言,上片的写景是比较客观的。而下片的写景则展开联想。“宫阙”、“红墙”、“高层”这些词语涉及到一个王朝。而那“红墙隔雾未分明”,一方面是说红墙和红墙中的宫阙看不清楚,一方面也可以说红墙中的某些事情外边的人粉不清楚。比如,穷途末路的大清王朝还有没有转机,中国的未来向何处去。这一切,当时都在未知之数,所以是“未分明”。至于那“最高层”的宫阙,它可以象征皇帝,可以象征清王朝,但也可以象征作者的某种理想。
上片落笔先写黄河浊流波涛滚滚,向东流去,永无休止。从空间上写气势之大,从时间上写其存在之久。二者合璧构成动人心魄的自然景观。气魄宏大,雄浑恣肆,为全词定调。“经天亘地”六句,从黄河的源头昆仑写起,黄河从昆仑发轫,横亘于天地之间,狂飚巨浪,激越澎湃,轰鸣震天,六句写尽黄河声威。以下由写景转入人事,黄河流经中原,哺育中原,使中原旺气长存。黄河的声势象征了元朝的国势。当时正是元朝鼎盛时期,词人由黄河的壮阔而想到国家的强大,情景相融,不仅加深描写的力度,而且也符合特定的政治环境和人物心态。
下片转向对“过黄河”的描写。黄河的气势,振奋了渡河人的心胸,因此在渡河时神采飞扬,慷慨激越,扣舷高歌,歌声“响凝空碧”,透出了词人内心蕴蓄的豪情。“壮游”三句抒写自己壮游天下的雄心,由黄河之壮美联想到祖国河山之壮丽,激发了词人想要历尽祖国名山大川,饱览天下胜境,随处吟咏的愿望。下文还进一步写出他想像汉代张骞一样,乘槎追寻黄河源头,遨游银河,在壮游之中又融进浪漫成分,在浪漫想象的传说故事的基础上进一步抒写“过黄河”的激情豪兴。乘浮槎究河源,是对上片黄河源头的照应,上下一气,首尾照应,用“我欲”、“谁夸”领起,是词人主观意识的体现,总揽全文。全词把黄河雄壮的气势和自己的豪迈胸襟互相渗透,妙合无隙,风格雄浑闳肆,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