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概括
桂花,别名木犀、岩桂、十里香。桂花因其叶脉形如“圭”字而得名,据宋代诗人范成大的《桂海虞衡志》记载:“凡木叶心皆一纵理,独桂有两道如圭形,故字从圭。”桂花之名由此而来。
桂花是我国传统名花,自古以来深受人们的喜爱。据文字记载,桂花在我国已有2500多年的栽培历史。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山海经》中就提到:“招摇之山,其上多桂。”屈原在《九歌》中也吟道:“援北斗兮酌桂浆,辛夷车兮结桂旗。”桂浆指的是用桂花酿造的美酒,桂旗是用桂花做成的旗帜,以装饰车辆;《九歌·湘君篇》中也多次出现“桂舟”、“桂棹”、“桂栋”等词汇,这说明,当时楚国的人们在酿酒、生活用具以及建筑材料等方面,已经广泛使用桂花树了。《吕氏春秋》中对芳香馥郁的桂花更是赞赏,称之为“物为美者,招摇之桂”。
汉代以后,桂花的观赏价值逐渐显现出来,人们开始将自然野生的桂花引种驯化,进行人工栽培。据《西京杂记》记载:“汉武帝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奇花异树,其中有桂十株;武帝破南越后,兴建扶荔宫,广植奇花异木,其中有桂一百株。”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也有关于栽种桂花的描述。唐宋时期,桂花已经从宫廷栽种普及到了民间庭院栽植,于是,咏桂吟桂也蔚然成风。
桂花桂花
唐张九龄赞美桂花是:“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感遇》)李白在《咏桂》诗通过与桃李趋势媚俗的对比,赞颂秋桂清雅高洁的品性。诗人王绩的《春桂问答》也通过对比的手法,衬托出桂花超凡脱俗、刚劲凛然的美质,其诗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颇具特色,“问春桂,桃李正芬华,年光随处满,何事独无花。春桂答:春华讵能久,风霜摇落时,独秀君知不?”
古人云:“凡花之香者,或清雅或浓郁,二者不可得兼。”而唯独桂花之香既清芬飘逸又浓郁致远。宋代诗人洪适的《次韵蔡瞻明木犀八绝句》一诗对桂花的香气做了形象传神的描述:“风流直欲占秋光,叶底深藏粟蕊黄。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桂花因此也被人们称为“十里香”;而宋代邓肃赞誉桂花的香味是,“雨过西风作晚凉,连云老翠入新黄。清风一日来天阙,世上龙涎不敢香”(《木犀》)。龙涎取自抹香鲸,是极为名贵的香料,可是与桂花一比,也相形见绌了。
桂花树与月亮
农历八月,古称桂月,说明桂花与月亮很早就联系在一起了。西汉刘安的《淮南子》中就有“月中有桂树”的记载;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里也有这样一则故事:“旧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人姓吴名刚,西河人,学仙有过,谪令伐树。”这便是“吴刚伐桂”的传说,相传汉朝人吴刚学仙修道时触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罚在月宫中砍桂树。但是,无论他怎样费心尽力去砍,桂树总能愈合重新长起。多少岁月过去了,吴刚仍不知疲倦地伐树,而那棵神奇的桂树依然生机勃勃,芳香浓郁。每逢中秋这天,吴刚才被获准休息,所以,我们在中秋月圆之夜便看不到吴刚举斧伐树的身影了。毛泽东的“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蝶恋花》)便源于这一典故。
在咏桂的诗篇中,很多都与月亮有关,如李商隐的“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昨夜》);皮日休则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桂花的由来,他说:“玉棵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诗人白居易则显得幽默了许多,他觉得,偌大一个月宫,只有一株桂树,未免太冷清了,于是大胆建议:“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东城桂》)南宋杨万里也留有关于桂花树的名句:“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咏桂》)桂花与明月、嫦娥的关系如此密切,自然也就沾上仙气了。
桂花寓意
桂花翠叶常青,亭亭玉立,不与百花争春,却香冠群芳,因而被人们赋予了许多崇高美好的意象。
桂花是荣誉的象征。我国古代的乡试、会试一般都在农历八月间举行,其时正值桂花盛开时节,人们便用桂花来赞誉秋试及第者,称登科为“折桂”或“蟾宫折桂”。唐温庭筠在欣闻朋友及第高中时发出感慨:“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雾尚飘蓬。”(《春日将欲东归寄新及第苗钟先辈》)元代文人郑德辉在《王粲登楼》中则云:“寒窗书剑十年苦,指望蟾宫折桂枝。”由于“蟾宫折桂”寓意着仕途通达,所以唐宋以来,文人墨客和官宦之家都竞相栽种桂花。至今,在我国一些地方还保留着许多古桂树。如陕西省汉中圣水寺内的“汉桂”,相传为西汉萧何亲手种植,树龄约在2000年左右,开花时金黄一片,香飘数里;还有桂林市东郊唐家里村的“唐桂”,也是千年古桂树了。 在古希腊神话中,“桂”也是一种崇高和荣誉的象征,“桂”是献给艺术之神阿波罗的圣物,从1815年开始,英国王室便把选拔出来的优秀诗人称为“桂冠诗人”,直到现在,人们还保持着给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优胜者赠送桂枝的习俗,以示赋予他崇高的荣誉。
桂花还是友谊和爱情的见证。早在战国时期,燕、韩两国就以互赠桂花来表示永结友好邻邦之意。唐代诗人王建就曾借用桂花来表达对远方友人的思念情怀:“中亭地白树栖鸦,冷霜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十五夜望月》)在我国广西、云南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至今还保留着“一枝桂花一片心,桂花林中定终身”的传统,男女青年通过相互赠送桂花来表达爱慕之情。
如今,“月中仙品”的桂花已成为供市民观赏的著名花卉,尤其在西安的街道、广场中引进和栽植了许多桂花名品,为古城又添美景,真可谓是“广寒月中桂,香飘入万家”。
这篇诗是《大雅》的首篇,歌颂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诗集传》据《吕氏春秋·古乐》篇为此诗解题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国家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这指明此诗创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后世说《诗》,多从此说。余培林《诗经正诂》说:“观诗中文字,恳切叮咛,谆谆告戒,……故其说是也。至此诗之旨,四字可以尽之,曰:‘敬天法祖。’”此论可谓简明的当。
《诗经》中有多篇歌颂文王的诗,而序次以此篇为首,因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颂扬为“圣人”的周公,诗的内容表达了重大的政治主题,对西周统治阶级具有现实的和长远的重要政治意义。
歌颂文王,是《雅》、《颂》的基本主题之一。这是因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伟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国的缔造者。姬昌积五十年的艰苦奋斗,使僻处于西北的一个农业小国,逐渐发展为与殷商王朝抗衡的新兴强国,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础;他又是联合被侵略被压迫的各民族,结成统一战线,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统治的政治联盟的领袖;他组织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经完成对殷王朝的三面包围,完成了灭商的决战准备;他采取比较开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对暴政实行“仁德”为旗帜,适合当时各民族各阶级反对暴虐统治与奴隶要求解放的时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他死后三年,武王继承他的遗志,运用他组织的力量,抬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战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隶主政权,建立了比较开明的周王朝。文王是当之无愧的周王国国父,对他的歌颂,自然成为许多诗篇的共同主题。每个时代都曾产生自己时代的颂歌,歌颂自己时代深受爱戴的政治领袖,歌颂为自己的民族、阶级、国家建立功业的英雄,歌颂文王的诗篇,就是在上述现实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历史产物。
如同每个时代的颂歌都体现它们产生时的时代精神,文王颂歌也打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时代烙印。诗篇歌颂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赐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是把他神圣化、偶像化了。
这篇诗与其他的文王颂歌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除了歌颂之外,作者还以深谋远虑、富有政治经验的政治家的识见,向时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为鉴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长治永安。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兴国,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兴国福泽子孙宗亲,子孙百代得享福禄荣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众多得以世代继承传统;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兴周代殷,天命所系,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无常,曾拥有天下的殷商贵族已成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为鉴,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变,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长治久安。
很明显,贯穿全诗始终的是从殷商继承下来,又经过重大改造的天命论思想。天命论本来是殷商奴隶主的政治哲学,即“君权神授”,统治者的权力是天帝赐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实行在人间的统治,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远不会改变。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统治,也借用天命,作为自己建立统治的理论根据,而吸取殷商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上天只选择有德的人来统治天下,统治者失德,便会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来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兴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孙要以殷为鉴,敬畏上天,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这是此诗的中心思想。
全诗没有空发议论,而是通过对文王功业和德行的歌颂,以事实为依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歌颂文王福泽百世,启发对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没有文王创立的王朝,就没有今日和后世的荣显。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国为鉴戒,殷商人口比原来的周国多得多,却因丧失民心而失败,再用殷贵族沦为周朝的服役者这一事实,引起警戒。全诗恳切叮咛,谆谆教导,有劝勉,有鼓励,有启发,有引导,理正情深,表现了老政治家对后生晚辈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颂歌中,这是思想深刻、艺术也较为成功的一篇。
全诗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为四言,章句结构整齐。每章换韵,韵律和谐。最突出之处,是诗中成功地运用了连珠顶真的修辞技巧:前章与后章的词句相连锁,后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后半句相重,这样,语句蝉联,诗义贯串,宛如一体。这篇诗的蝉联,除了结构紧凑,还起换韵作用,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每四句承上语作转韵,委委属属,连成一片。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本此。”方玉润《诗经原始》还说:“曹诗只起落相承,此则中间换韵亦相承不断,诗格尤奇。”
这是描写筵席间歌女表演的词
上片写歌女的静态。她乌黑如云的鬓发梳理整齐,衣服的颜色鲜艳得好像太阳初升时的彩霞。她准备要表演了,欲唱未唱,静静地站立在翠绿色的主席上宛如不知何故下凡的巫山神女。
下片写歌女的动态。表演开始。她的歌声衬着节拍破喉而出,如同对镜高歌的鸾鸟。她的舞姿轻盈曼丽,如同燕子突然飞空时的轻快干脆。霞衣随着舞姿而飞扬。令观看者不禁担心:别让红袖翻过窗户。外面春光正好,柳絮轻柔,不要让她被扬花吸引,离开这里随春风而去!
本词对歌女的描写,动静结合,动静有致。静时待歌凝立。蓄势待发,静中亦含动。动态描写就更加鲜活,极具动感而又传神。对歌女的描写不仅是形容歌女的美丽和歌喉舞姿的美妙,观者的感受也融入其中。她静止时是美的。欲唱未唱令人期待。她动起来更美。歌舞水平的高超令观者惊喜并融入其中。”莫翻”二句极妙。莫是规劝的,希望阻止的,与下文的”怕”相呼应。通过观者紧张而又陶醉的心情,侧面说明了歌女美妙的舞姿。反语赞人,手法绝佳。
这首诗写的是采莲少女,但诗中并不正面描写,而是用荷叶与罗裙一样绿、荷花与脸庞一样红、不见人影闻歌声等手法加以衬托描写,巧妙地将采莲少女的美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全诗生动活泼,富于诗情画意,饶有生活情趣。
诗的前两句的描写,让人感觉到这些采莲少女简直就是美丽的大自然的一部分;后两句写的是伫立凝望者在刹那间所产生的一种人花难辨的感觉。前两句侧重于客观描写,后两句侧重于写主观感受,客观描写与主观感受相结合的手法,很好地表现了人花难辨、花人同美的引人遐想的优美意境。
如果把这首诗看作一幅《采莲图》,画面的中心自然是采莲少女们。但作者却自始至终不让她们在这画面上出现,而是让她们夹杂在田田荷叶、艳艳荷花丛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使采莲少女与美丽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使全诗别具一种引人遐想的优美意境。这样的艺术构思,是独具匠心的。
一开头就巧妙地把采莲少女和周围的自然环境组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说女子的罗裙绿得像荷叶一样,不过是个普通的比喻;而这里写的是采莲少女,置身莲池,说荷叶与罗裙一色,那便是“本地风光”,是“赋”而不是“比”了,显得生动喜人,兼有素朴和美艳的风致。次句的芙蓉即荷花。说少女的脸庞红润艳丽如同出水的荷花,这样的比喻也不算新鲜。但“芙蓉向脸两边开”却又不单是比喻,而是描绘出一幅美丽的图景:采莲少女的脸庞正掩映在盛开的荷花中间,看上去好象鲜艳的荷花正朝着少女的脸庞开放。把这两句联成一体,读者仿佛看到,在那一片绿荷红莲丛中,采莲少女的绿罗裙已经融入田田荷叶之中,几乎分不清孰为荷叶,孰为罗裙;而少女的脸庞则与鲜艳的荷花相互照映,人花难辨。让人感到,这些采莲女子简直就是美丽的大自然的一部分,或者说竟是荷花的精灵。这描写既具有真切的生活实感。
第三小分句“乱入池中看不见”,紧承前两句而来。乱入、杂入、混入之意。荷叶罗裙,芙蓉人面,本就恍若一体,难以分辨,只有在定晴细察时才勉强可辨;所以稍一错神,采莲少女又与绿荷红莲浑然为一,忽然不见踪影了。这一句所写的正是伫立凝望者在刹那间所产生的一种人花莫辨,是耶非耶的感觉,一种变幻莫测的惊奇与怅惘。这是通常所说“看花了眼”时常有的情形。然而,正当踟蹰怅惘、望而不见之际,莲塘中歌声四起,忽又恍然大悟,“看不见”的采莲女子仍在这田田荷叶、艳艳荷花之中。“始觉有人来”要和“闻歌”联在一起体味。本已“不见”,忽而“闻歌”,方知“有人”;但人却又仍然掩映于荷叶荷花之中,故虽闻歌而不见她们的身姿面影。这真是所谓“菱歌唱不彻,知在此塘中”(崔国辅《小长干曲》)了。这一描写,更增加了画面的生动意趣和诗境的含蕴,令人宛见十亩莲塘,荷花盛开,菱歌四起的情景,和观望者闻歌神驰、伫立凝望的情状,而采莲少女们充满青春活力的欢乐情绪也洋溢在这闻歌而不见人的荷塘之中。直到最后,作者仍不让画的主角明显出现在画面上,那目的,除了把她们作为美丽的大自然的化身之外,还因为这样描写,才能留下悠然不尽的情味。借助动词,展现采莲女在荷塘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人花难辨,花人同类的生动画面,表现出采莲女天真浪漫、朝气蓬勃的性格。
宋代绘画艺术特别繁荣,题画诗也很发达,苏轼、黄庭坚都是这类诗作的能手。此诗为苏轼、李公麟合作的竹石牧牛图题咏,但不限于画面意象情趣的渲染,而是借题发挥,凭空翻出一段感想议论,在题画诗中别具一格。
诗分前后两个层次。前面八句是对画本身的描绘:郊野间有块小小的怪石,翠绿的幽竹紧挨着它生长。牧牛娃手执三尺长的鞭子,驾驭着这头龙钟的老牛。四句诗分咏石、竹、牧童、牛四件物象,合组成完整的画面。由于使用的文字不多,诗人难以对咏写的物象作充分的描述,但仍然注意到对它们的外形特征作简要的刻划。“峥嵘”本用以形容山的高峻,这里拿来指称石头,就把画中怪石嶙峋特立的状貌显示出来了。“篁”是丛生的竹子,前面着一“幽”字写它的气韵,后面着一“绿”字写它的色彩,形象也很鲜明。牧童虽未加任何修饰语,而称之为“阿童”,稚气可掬;点明他手中的鞭子,动态亦可想见。尤其是以“觳觫”一词代牛,更为传神。按《孟子·梁惠王》:“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这是以“觳觫”来形容牛的恐惧颤抖的样子。画中的老牛虽不必因恐惧而发颤,但老而筋力疲惫,在鞭子催赶下不免步履蹒跚,于是也就给人以觳觫的印象了。画面是静态的,它不能直接画出牛的觳觫,诗人则根据画中老牛龙钟的意态,凭想象拈出“觳觫”二字,确是神来之笔。诗中描写四个物象,又并不是孤立处理的。石与竹之间着—“倚”字,不仅写出它们的相邻相靠,还反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情趣。牧童与老牛间着一“御”字,则牧童逍遥徜徉的意态,亦恍然如见。四个物象分成前后两组,而在传达宁静和谐的田园生活气息上,又配合呼应,共同构成了画的整体。能用寥寥二十字,写得这样形神毕具,即使作为单独的题画诗,也应该说是很出色的.
但是,诗篇的重心还在于后面四句由看画生发出来的感想:这石头我很喜爱,请不要叫牛在上面磨角!牛磨角还罢了,牛要是斗起来,那可要残损我的竹子。这段感想又可以分作两层:“勿遣牛砺角”是一层,“牛斗残我竹”另是一层,它们之间有着递进的关系。关于这四句诗,前人有指责其“何其厚于竹而薄于石”的(见陈衍《石遗室诗话》),其实并没有评到点子上。应该说,作者对于石与竹是同样爱惜的,不过因为砺角对石头磨损较少,而牛斗对竹子的伤残更多,所以作了轻重的区分。更重要的是,石与竹在诗人心目中都代表着他所向往的田园生活,磨损石头和伤残竹子则是对这种宁静和谐生活的破坏,为此他要着力强调表示痛惜,而采用递进的陈述方式,正足以体现他的反复叮咛,情意殷切。
说到这里,不免要触及诗篇的讽喻问题。诗中这段感想议论,除了表现作者对大自然的爱好和破坏自然美的痛心外,是否另有所讽呢?大家知道,黄庭坚所处的北宋后期,是统治阶级内部党争十分激烈的时代。由王安石变法引起的新旧党争,在神宗时就已展开。哲宗元祜年间,新党暂时失势,旧党上台,很快又分裂为洛、蜀、朔三个集团,互相争斗。至绍圣间,新党再度执政,对旧党分子全面打击。统治阶级内部的这种哄争,初期还带有一定的政治原则性,愈到后来就愈演变为无原则的派系倾轧,严重削弱了宋王朝的统治力量。黄庭坚本人虽也不免受到朋党的牵累,但他头脑还比较清醒,能够看到宗派之争的危害性。诗篇以牛的砺角和争斗为诫,以平和安谧的田园风光相尚,不能说其中不包含深意。
综上所述,这首诗从画中的竹石牧牛,联想到生活里的牛砺角和牛斗,再以之寄寓自己对现实政治的观感,而一切托之于“戏咏”,在构思上很有曲致,也很有深度。宁静的田园风光与烦嚣的官场角逐,构成鲜明的对比。通篇不用典故,不加藻饰,以及散文化拗体句式(如“石吾甚爱之”的上一下四,“牛砺角犹可”的上三下二)的使用,给全诗增添了古朴的风味。’后四句的格调,前人认为是摹仿李白《独漉篇》的“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陵阳先生室中语》引韩驹语),但只是吸取了它的形式,词意却翻新了,不仅不足为病,还可看出诗人在推陈出新上所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