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此诗时,诗人已届暮年,虽然历经坎坷但壮志未酬,歌行雄健之风依稀可见。
开头两句,“寺出飞鸟外,青峰戴朱楼。”仍保留盛年时的风格。写凌云寺高耸之貌,借飞鸟青峰映衬,突出了凌云寺的高峻壮丽。飞鸟与青峰,从地面上看,都是高空之物,但在诗人笔下凌云寺却高出飞鸟,跃出青峰。起笔遒劲,形象传神。把寺上红楼比喻为戴帽,凌云寺俨然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佛寺如此奇伟,现在得以于半山腰攀援登临,自然是“喜得”之事。
然而,“喜得登上头”的喜悦,主要不在登寺本身,而在于凭高远眺,开阔眼界,拓宽胸襟。因而在咏寺之高以后,紧接着语气一转,抒发出“殆知宇宙阔,下看三江流”的情思。如此,从写寺过渡到写寺外的宇宙三江,峨眉烟景,就显得合乎自然了。
身登高寺,峨眉山景,尽收眼底。写峨眉山,一咏一叹,用了六句。“天晴见峨眉,如向波上浮。迥烟景豁,阴森棕楠稠。”今日天晴气朗,得以看清楚了峨眉山的状貌:山岭蜿蜒起伏,如波涛滚滚;辽远的云雾似袅袅青烟,使山景空旷浩茫;棕树楠树漫山遍野,蓊郁阴森,一派肃穆。以上四句勾勒峨眉山景,接着直抒胸臆,发出慨叹:“愿割区中缘,永从尘外游。”诗人眼界高远空阔,触景生情,故有此叹。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诗人看破凡尘,对纷扰的世俗产生了厌倦情绪,希望超凡脱俗,云游尘外。有了这番念头,才把眼光转向佛寺内部和佛寺的周围环境。
“回风吹虎穴,片雨当龙湫。”虎穴洞、龙湫潭都在附近,山风回旋,细雨濛濛,这是寺上的气象;“僧房云蒙蒙,夏月寒飕飕。”间间僧舍,如蒙蒙云朵,若水月光,寒气袭人,这是寺中气氛;嘉州府城,坐落山下,片片风帆,撒于江面,这是寺下景象。
写罢诸景,又是一番慨叹:“胜概无端倪,天宫可淹留。”寺美景无边,诗人很想在这宝刹天宫之中长留久住。然而,虽然“一官讵足道”,是“欲去令人愁”,最终只落得满腹忧愁。诗人到嘉州后,心情一直很不舒畅,这在此时的一些诗作中屡有反映。这首诗中说“愿割区中缘,永从尘外游”,并且最后以“愁”字作结,正概括了这一时期诗人的心境。
此时诗人的情绪,显得有些消沉、悲观,写作手法上也与先前不同,不是一气写景,高调抒情,而是边咏边叹,一咏三叹,错综起伏。这大约与安史乱后唐朝江山颓败、诗人壮志未酬的心境有关联。
王安石的绝句,最喜欢将自然界景物拟人化,让万物都赋有生机活力,带有感情色彩,这首作于晚年写钟山的诗前两句也是如此。诗中的北山本是无情之物,但春天到来,万物萌生,山上一片浓绿,映现在满陂春水中也是一片绿色,似乎是山主动地把自己的绿色输送给水塘,又随着春水上涨,仿佛要把绿色满溢出来;水,也很多情,或直,或迂回弯曲,以种种秀姿,带着粼粼波光,迎接着山的绿色。这联诗,把绿色写活,特别引人注目。
山有情,水有情,人亦有情。诗人面对着这诱人的山水,留连忘返。因为心情悠闲,坐了很久,以至于仔细地观察着花朵飘落,默数着一朵,二朵······坐够了,回途饶有兴趣地寻觅着芳草,滞留了多时,回家已经很晚。这两句,通过数花、寻草两个动作,很形象地反映了自己淡寂安闲的心理。
诗前两句纯是景语,写得细腻工巧;后两句纯是情语,写得纡徐平缓。写景时,注意了色彩的渲染,把静态写得仿佛飞动起来;写情时,通过客观叙述,刻画主观情绪,境界全出,把动态写得平静之至。诗全首用对,在整齐中同时富于变化。如三、四句,出句先写结果,后写原因,坐久了,心情很闲适,所以数起了落花;对句先写因后写果,因为寻芳草,所以回去晚了。内容与艺术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结合,诗便以其鲜明的特色为广大诗家所喜爱。“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这两句历来被评家关注,宋吴开在《优古堂诗话》中认为徐俯诗“细数李花那可数,偶行芳草步因迟”有窃取王安石诗的嫌疑。
白胡桃,一种普通果物,而在“诗仙”李白笔下,竟是那样冰清玉洁,那样的灵秀剔透。这首咏物小诗的开首两句就很不一般:“红罗袖中分明见,白玉盘中看却无”这里,诗人从五颜六色中挑出红、白两色作底色,来衬托白胡桃的洁白无瑕你看,将它藏在红罗袖中.红白分明,欲掩却露;将它放在白玉盘上,桃盘一色,欲显却隐。这里用一个“见”字,一个“无”字,两相对比,不仅描绘出了胡桃的色泽,更赋予它活泼与顽皮。这个白色的果物像个小精灵,它以红罗为伴时,突显着自己;而当它滚动到白玉盘中时,却又好像消逝了。以上两句,本来就生动得叫人感到白胡桃在和人捉迷藏,可紧接着的两句,诗人又把一幅写意诗画升华到最高境界:“疑是老僧休念诵,腕前推下水精珠。”这里以珠宝比喻胡桃,极言了胡桃的晶莹,同时,诗人发挥了自己的奇特想像,给小小的白胡桃罩上了一层虚幻迷离的色彩:难怪它白得那样纯正,那样透灵,却原来它久缀于老僧的腕上,长听经文念诵,长受佛家香火,哪里还会不白?哪里还会不清?在这种氛围中,让人不得不下功夫去分辨:此物究竟是普通的胡桃,还是珠宝?这种“似是而非”,实在是不可胜收的朦胧美!诗中“疑”字本身说明它不是真的,让读者有更好的想象空间,承上启下,为下文做了铺垫,此诗语言平实,想象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
白胡桃本是一种俗物,可一经大诗人李白的神笔点化,它却变得如珠似玉、高贵华美了!诗人那瑰丽奇特的“诗心”和那“点石成金”的生花妙笔,那状物却不滞于物、绘形而不囿于形的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在这首小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总之,这首诗虽无深意,但设想奇特,行文通俗且美妙,把白胡桃的形象描绘得生动而有趣。
“江城歌吹风流,雨过平山,月满西楼”。开篇三句点明时间地点,同时写出良宵美景。“扬州”在古代一直是个繁华的高消费城市。唐代在繁荣热闹方面简直可以和首都长安相比,而夜生活则远远超过长安,“平山”兼有读书、讲学、观景之功能,因为南望江南远山正与栏杆桕平而得名。这次欢送宴会大概就在这里举行。“月满西楼”是李清照《一剪梅》中的原话,却天衣无缝。这三句写景如画,一阵雨过后,天气转晴,雨后的天空如洗。雨水冲刷了天地间的一切尘埃,又给这里送来了清爽。这对于正在欣赏歌舞品尝美酒佳肴的主客无疑是一种助兴,气氛会更加热烈。
“几许年华,三生醉梦,六月凉秋”三句触景生情。转写自己的主观感受。卢挚三十七岁时曾任江东按察副使在扬州衙门,此次再到扬州已经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年过花甲,旧地重游,又见故人,感慨之多不难想象,人生如梦的感觉用“三生醉梦”来表达,更增加许多迷离朦胧,正逢这六月中却有凉爽的初秋的感觉,心情自然起伏难平。本来就百感交集之时,送别的场景再掀高潮,“按锦瑟佳人劝酒,卷朱帘齐按凉州”再转向当时场景,弹奏锦瑟的美人可能是劝酒曲或是唱着劝酒词,卷起朱帘又出来一队舞蹈演员挑着“凉州”舞曲。“卷朱帘”三字属于纪实笔法,可知是很大的演出厅,旁边还有一些化妆室等,所以节目按照顺序逐渐出场,而这是又一个高潮。“客去还留”则写离开时依依惜别和主人殷勤挽留的情景。“云树萧萧,河汉悠悠”是写离开后在船上所看到的景色。虽然不是“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苍凉,却也很空旷悠远,与前面的热闹形成对比,委婉抒发别后的冷清和寂寞。
全篇景起景收,中间叙事兼抒情,意脉清晰,一波三折,尺幅中便有波澜,是一篇值得品味的佳作。
此诗是通过梅花来歌咏早春的,因为梅花在春天开得最早。首句写梅花之早。“南枝”,因为向阳,所以南枝上的梅花最早开放。“才放”,刚刚开放,也是说花开得早。“两三花”,只开了两三朵花,还是说花开得早。
次句写花香花色。“雪里”仍然说明花开之早,因为春天到来了,稍晚一点,就没有雪了。“吟香弄粉”是说诗人在雪中仔细吟诵与赏玩着梅花的香气以及花蕊、花瓣的形状与颜色,这四个字显然采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些”虽无实在意义,但是起了押韵的作用。
后两句写梅花开放的环境,它们显然化用了唐代诗人杜牧《泊秦淮》中的名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创造出一种朦胧美,同时又将花、雪、烟、月、水、沙连成一片。诗人不仅欣赏梅花,也欣赏了梅花周围诗情画意的环境。换句话说,诗人在诗情画意的环境里欣赏梅花,自然会别有一番情趣。这两句在对仗方面也下了不少工夫,不仅三、四两句相互之间对得非常工整,而且各句又分别采用了句中对的形式,这就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
宋陶岳《五代史补》卷三说了个一字师的故事:“时郑谷在袁州,齐己因携所为诗往谒焉。有《早梅》诗曰:‘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谷笑谓曰:‘数枝非早也,不如一枝则佳。’齐己矍然,不觉兼三衣,叩地膜拜,自是士林以谷为齐己一字之师。”从强调“早”的角度来说,郑谷无疑是正确的,但不一定符合实际情况。从欣赏梅花的角度看,“南枝才放两三枝”既强调了“早”,同时更有观赏价值,也比较符合实际情况,所以此诗也自有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