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燕子归来,它一向习惯于在人家筑巢而居,不料这时却找不到筑巢的地方。它无可奈何地站立在沙滩之上,面对斜阳,呢喃自语:古人曾为春燕归于林木而嗟叹,以为这是乱世之象,如今乱世又来了。过去王、谢两家衰败了,他们堂前的燕子仍可前去筑巢,虽然他们的乌衣旧宅已变成普通百姓的家;而在现实中,别说那些世家古族都丧失了家宅,连普通的百姓也家毁宅焚,华屋、蓬户,皆归于一尽,燕子不往林中筑巢,又该去何处呢?
“春归林木古兴嗟,燕语斜阳立浅沙。”这两句写燕子归来而无宅可巢。上句的“春归林木”,表明燕子无处安身,只好栖息于林木,而古人为此而兴叹,他们兴叹的原因是感慨世道的衰微,连燕子都无处安身,更不要说人了。下句写无家可归的燕子的可怜,它们立于浅沙之上,面对斜阳,抒发感慨。燕子立斜阳而语,显然是对现实的不满,对现实的哀怨。这时代真是衰微啊,连筑巢之宅都找不到了。
“休说旧时王与谢,寻常百姓亦无家。”这两句反用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诗意,当年刘禹锡所感叹的是,那些显赫一时的王公贵族不知何处去,他们的雕梁画栋成了废墟,代之而起的是寻常百姓,平民小屋。而如今呢?其情形比那时更加凄惨,那寻常百姓的家业并非世外桃源,在战火纷飞中,旧时王谢固然是灰飞烟灭,而寻常百姓亦遭到侵略者的灭顶之灾,他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更不要说归来的燕子无宅可巢了。“无家”二字,点名了燕子们“春归林木”的原因,也是当时赤地千里,人民流离失所惨象的高度概括。
作者在首二句开篇谈到东晋诗人陶渊明,表明自己很喜欢陶渊明的作品,作者觉得陶渊明的文思高超玄妙。作者在第二、三句提到和白氏同期稍早的诗人韦应物,称赞其诗歌具有清新闲远的情调。陶氏和韦氏与江州(今江西九江、瑞昌等市县)都有着较深的联系。陶渊明是九江当地人,曾任江州祭酒和彭泽(隶属九江)县令。而韦应物曾担任过江州刺史,亦曾于诗中提及浔阳楼,曰:“始罢永阳守,复卧浔阳楼。”(《登郡寄京师诸季淮南子弟》)白氏登楼而追忆曾居于江州的前人,对他们的才情抒发强烈的赞扬和佩服。
在前四句中,作者以一“爱”字来说明陶氏的作品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吸引力,又用一“怪”字来表达自己对韦氏的诗才感到很好奇。
至第五、六句,作者的想法渐渐明朗开来,他在登楼之后,知道了为何二人之诗风令他“爱”与“怪”。此二句语言平实,内容简单,但却是承上启下之笔,既让人明白他提及陶韦二人,说“爱”与“怪”的目的,又引人欲观下文,想要了解作者在登上浔阳楼后。究竟是看到什么或感受到什么,让他“有以知其然”。
在第七至第十句时话题一转,以优美的对偶句向众人展现出了江州辽远大气的美景。
七、八两句中,“大江”对“匡山”,体现江州山水俱备;“寒”对“青”,清冷的触感与沉郁的色彩,体现出山水的气势;“见底”与“倚天”相对,下深及江底,上高耸入云天,体现江州山水的壮阔。在这两句的描写中,影像鲜明雄阔,色彩较重,更偏向于可感的视觉和触觉。而第九、十句则转向一种迷濛之中。“深夜”对“平旦”,江州无论晨昏日夜,皆有其独特的美景;“湓浦月”对“炉峰烟”,夜里月光洒在江水上,清晨的香炉峰云烟聚散,给人一种似实而幻,幽静淡雅的迷离感。此二句铺展出江州的柔美风光,与第前两句形成较为明显的对比:色彩一重一淡,感受一真一幻,笔锋一刚一柔。
如此景观所包蕴的“清辉”与“灵气”日夜浸染着昔日的才子诗人,给予他们高玄的文思,清闲的诗情。诗至第十一、十二句,作者胸中已了然,正是这样的山水,赋予陶韦二人创作出令其“爱”和“怪”的作品。
抒怀至此,似乎可告一段落。但作者显然意犹未尽。第十三、十四句所言,或许在说文才不如二人的同时,亦觉官才不如之,虽然对于他人来说,他的为官经历和诗作文笔皆可以证明白氏是有才之人,且丝毫不逊于陶韦,但白氏依然在前人才华前表达出了自谦。最后,他对自己写下此诗作了一番解释:“因高偶成句,俯仰愧江山。”自言这首诗是登高兴至而偶发之作。才情有限,无法将所见景物完美地表达,愧对江山美景。被贬谪为江州司马的白居易,其内心有着不得志的苦闷。在“俯仰”一句中,或许亦有可能些微传达出其在政治上挫折顿郁,志不能抒,虽仍为官却愧对自己想要在其间施展抱负的天地江山。
自古以来,登高望远往往能给文人骚客许多的感触或是情致。对于白居易来说亦然。诗题虽为《题浔阳楼》,实乃作者站在浔阳楼上饱览胜景。赞叹江州河山,并怀古抒情之作。登楼面对壮秀河山的白氏,在诗歌中一路笔锋飞扬,语句或直白或工巧,写景挥洒,抒情畅怀。使得全诗富有极强的情绪感染力。
词人借一位流亡江南女子怀念流落远方良人的口吻,描写了国破家亡的痛苦。
上阕写女主人公自京城汴梁被金人所破后对离散了的亲人的思念。“直自凤凰城破后”中的一个“直”字点明了自城破至今思念一直不断,而这种思念又不同于一般的离别,还包含城破后“擘钗破镜分飞”的惊恐与担忧。“擘钗”与“破镜”是离乱的象征,标志着一个家庭在战乱中的毁灭,意味着恩爱夫妻被生生拆散,而“分飞”则进一步点明在仓皇中各奔东西彼此离散。“天涯海角信音稀”承“分飞”而来,进一步描写了亲人的分离。“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写出女主人公怀念良人的思绪的纷乱,“辽海”与“玉关”本相距万里,一在东北,一在西北,这里是泛指,表明女主人公不知良人流落何方,因而梦魂也无定向。
下阕写女主人公翘盼良人归来而始终未归,这仍然是朝暮思念的继续,而盼归不归则更增加了女主人公内心的焦虑不安和痛苦失望。“月解重圆星解聚”对下句“如何不见人归”是一个反衬,“解”字用得十分妥帖,“月”与“星”本是自在之物,无所谓知道与否,但词人把月缺月圆、星散星聚的规律看作它们知道再圆再聚,这既有客观的依据和现实的合理性,又寄托了词人的主观意识,使之更好地对下句进行衬托。“今春还听杜鹃啼”中的“还”字饶有意味,它暗示往年此时正阖家团聚,而今只有自己一人独听子规啼血,哀不待言。“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这两句结尾尤耐人寻味,在内容上反衬出词人的失望乃至绝望的哀痛心境,在艺术上则呼应上阙的“天涯海角”和“辽海北”、“玉关西”。上下贯通一气,结构显得圆润统一。
全词笔调婉转,格调哀伤,词情凄苦,在动乱社会所造成的离乱之苦中,重点描绘了一个家庭的悲剧,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民的深重苦难,它无异于一曲催人泣下的乱世悲歌,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这首词是写与故人相别的情景,纯用白描的方法,从“极浦送别”写到帆影消失在“浪如雪”的碧江中,把去者和住者依依惜别的真挚感情,十分细腻地表现出来。王湘绮说孙词写“常语常景,自然风采”,这首词正体现了这一艺术特色。
词的上片,概括地写“故人相送”的地点和心情。原来“离棹逡巡欲动”的原因, 故人赶来相送,那无穷的离愁,不尽的祝愿,依依难舍的心情,都在这里得到了生动的体现。“去住心情知不共”一语,在结构上来说,既是上片的结句,又是下片的过渡。从传达手法上来说,它是语常而意新,语浅而意深,描绘了更为广阔、更为深邃的美的境界。在去者此时此刻不免有“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李白《送友人》)之感;而在住者则自然而然地要在内心里发出“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王维《山中送别》)的疑问。这句话写的常景常情,但它所包含的意义和韵味,大大地超出了它的语言框架,值得去思索和玩味。
下片十五前三句是铺叙宴别时的情景,是“故人相送”的具体描绘。后三句是写住者伫立凝望的神情,是依依惜别的形象刻画。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情和景,而词人却把它写得别有风采。故人举行丰盛的惜别宴会,捧着满杯的酒,向去者表示美好的祝愿。然而别易会难,聚少离多,在这“连理分枝鸾失伴,又是一场离散” (孙光宪《清平乐》)的时候,那穿着绮罗的美人,必会“歌袖半遮眉黛惨,泪珠旋滴衣襟”(孙光宪《何满子》)。那奏着丝管的美人,必会发出“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 (《谒金门》)的感叹。这一个“愁”字,一个“咽”字,把住者黯然销魂的心情形象地表现出来。“回别,帆影灭,江浪如雪”,是以景语总结全词,一句一韵,一韵一顿。他那伫立极浦,目送征帆,一直看到帆影消失在浩渺的烟波之中,但江上的浪涛卷起千堆雪,而他还在伫立凝思,种种神情心事,婉曲传出。这情景很像李白《金乡送韦八之西京》的“望望不见君,连山起烟雾”和《送孟浩然之广陵》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诗句。他们都是用同一机杼,构造出一个余味无穷的审美意境,都是不言情而情自见。不言愁而愁自深。不过李白写的是当时当地的真实生活,是实写;而作者在这里所写的是想象。是想到“挥手自兹去”以后,故人的一往情深,不忍离别,伫立极浦。如痴如醉的情状,是虚写。以实写虚,或者以虚写实,都是含蓄美最常见、最一般的表现手法。他写的现象是具体的,是有限的,但他辐射出来的内涵却是抽象的、无限的,耐人深思、耐人咀嚼的,因而具有更好的、感人的艺术魅力。吴梅认为“孟文(孙光宪)之沉郁处,可与后主并美。”又说:“俊逸语,亦孟文独有。”这首词的下片的沉郁,上片的俊逸,确实是不容易达到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