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无本意,散木任天材。分向空山老,何言上苑来。
野人无本意,散木任天材。分向空山老,何言上苑来。
迢遥千里道,依倚九层台。出处宁知命,轮辕岂自媒。
迢遥千里道,依倚九层台。出处宁知命,轮辕岂自媒。
更惭张处士,相与别蒿莱。
更惭张处士,相与别蒿莱。

chóuzèngzhāngzhòng--dàishūlún

rénběnsànrèntiāncáifēnxiàngkōngshānlǎoyánshàngyuànlái

tiáoyáoqiāndàojiǔcéngtáichūchùníngzhīmìnglúnyuánméi

gèngcánzhāngchùshìxiāngbiéhāolái

戴叔伦

戴叔伦

戴叔伦(732—789),唐代诗人,字幼公(一作次公),润州金坛(今属江苏常州)人。年轻时师事萧颖士。曾任新城令、东阳令、抚州刺史、容管经略使。晚年上表自请为道士。其诗多表现隐逸生活和闲适情调,但《女耕田行》、《屯田词》等篇也反映了人民生活的艰苦。论诗主张“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其诗体裁皆有所涉猎。 ▶ 294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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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
憔悴¹年来甚,萧条益自伤。
译文:近年来一日比一日憔悴,环顾身边亲人多有亡故而日渐萧条,令人黯然神伤。
注释:¹憔悴:形容人瘦弱,面色不好看。
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
风威侵¹病骨,雨气咽愁肠²
译文:悲伤而致病,风雨之下病骨难支、愁肠百转不能胜情。
注释:¹侵:侵害。²咽愁肠:使愁肠哽咽。
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
夜鼎(dǐng)¹唯煎药,朝髭(zī)半染霜。
译文:深夜鼎中弥漫着药香,早晨醒来发现髭须斑白。
注释:¹鼎:古代烹煮用的器物,一般三足两耳。髭嘴边的胡子。
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
前缘¹竟何似,谁与问空王²
译文:我的人生因果究竟如何?谁能替我去求问佛祖?
注释:¹前缘:佛教以世间诸物皆因缘和合而成,故善缘结善果。恶缘生恶果。又以生死本是轮回相报,故人今生之善,皆因前生善缘之成,而今生之恶,则为前生恶缘之果。²空王:佛家语,佛之尊称。佛说世界一切皆空,故称空王。

  首联“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两句便给全诗笼罩了一层伤感的云雾。“萧条”二字交代了诗人此时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侍从簇拥、嫔娥相伴的富贵繁华。他是旧目的南唐君主,今日的宋人囚徒,生活不唯冷清,对比过去,尤觉萧条。诗写在入宋之后,这样的一种厌倦情绪也就有了理解的线索。诗以“憔悴”领起,对以“萧条”,前者重在写人,后者刻画环境。二者相互映对,写出人因萧条而憔悴,也因憔悴而更觉萧条。意思还不止于此一层。“年来甚”与“益自伤”相对,这是说,人是一年一年的老去,憔悴本来就一年更甚于一年,偏又处在这周遭萧条的环境中,于是便生出无尽的感伤而加快了人憔悴的速度。

  中间两联刻画诗人的生活状态。颔联“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紧承首联而发,写憔悴的“病骨”受“风威”所“侵”,伤感的“愁肠”为“雨气”所“咽”。使病体与愁怀紧密关合,以见病因愁起,愁使病笃之意。这一联尤为传神,把病中的敏感形象地写了出来,正因为有病骨,正因为有愁肠,才感受到秋风格外寒,秋雨格外冷。颈联“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句,悲叹宝鼎已无他用,“唯煎药”而已,自己也垂垂老矣,已是“朝髭半染霜”了,更是哀戚尤深。

  尾联“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语气悲愤。“前缘”“空王”之说,更涉佛事,益见消沉。愁病交加,无所排遣,便只好求助于佛,而幻想从了解“前缘”中得到解脱,从询问“空王”中得到指点。可是“前缘竟何似”,仍不得而知。“谁与问空王”,亦不得其门而入。诗至此煞笔,流露出无限的惆帐与忧思。其中深沉的内容,耐人寻味。

  诗中以“威”写风,以“气”写雨,将政治处境中所有的威逼与压迫都转为自然现象的感受,就文学手法而言是拟人。而在诗人,怕也有不能直言而曲折抒写的现实考虑。全诗把体病、心病、人情、秋景、家事、国事等融合在一体,笼罩了一层伤感的云雾。

参考资料:
1、 蒋方编选.李璟李煜集:凤凰出版社,2014.10:第97-98页
2、 (南唐)李煜著,王晓枫解评.李煜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01 第1版:第126页

bìngzhōnggǎnhuái怀

 dài 

qiáocuìniánláishèn xiāotiáoshāng 
fēngwēiqīnbìng chóucháng 
dǐngwéijiānyào zhāobànrǎnshuāng 
qiányuánjìng shuíwènkōngwáng 
女贞花白草迷离,江南梅雨时。阴阴帘幙万家垂。穿帘双燕飞。
女贞¹花白草迷离,江南梅雨²时。阴阴³帘幙(mù)万家垂。穿帘双燕飞。
译文:女贞花白点缀在草地之中,星星点点。江南的梅雨时节,天光阴暗像帘幕低垂。天上的燕子低低的飞过。
注释:阮郎归:词牌名,又名“碧桃春”“宴桃源”“濯缨曲”等。以李煜词《阮郎归·呈郑王十二弟》为正体,双调四十七字,前段四句四平韵,后段五句四平韵。¹女贞:木名。²梅雨:初夏产生的江淮流域雨期较长的连阴雨天气。³阴阴:幽暗貌。
朱阁外,碧窗西。行人一舸归。清溪转处柳阴低。当窗人画眉。 
朱阁外,碧窗西。行人¹一舸(gě)归。清溪转处柳阴低²。当窗人画眉。 
译文:红色楼阁,青色的窗台外面,游人坐着小舟回家。清澈的溪水转弯的柳树底下,窗台中有佳人正在画眉梳妆。
注释:¹行人:出行之人。²低:通底。

  这首词像一幅中国山水画,林花掩映,清溪数曲,江南千里,尽在目中。素雅冲淡的画面中略点醒目的朱碧,幽静安谧的气氛中隐藏飞动的情意,使没有到过江南的读者也能从中领略到江南风景的美丽、幽静与多情。

  白花绿草是清新淡雅的色彩,女贞具有四季常青的品质,万家帘幕低垂又给人一种幽静和内敛的感受。便何况,这一切又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朦胧细雨之中。把雨中江南山水比作一个娴静、储蓄的美女,那么“穿帘双燕飞”一句则给这美女增加了一种动态和生气,从而引出了近景中的人物。

  这是一幅册水画而不是人物画,人物也是景。作为一幅画,读者的视线可以越过树杪看到远水中的一舸归舟,而那远水在林花柳阴的掩映遮蔽曲折断续,直流到近景的朱阁碧窗之下,窗内有人对镜画眉。

  总之,江南水乡钟灵毓秀,风景美,人物也美。这幅可以引起读者的种种遐想:喜欢爱情故事的人不妨想像画眉女子正在等待那一舸归舟中的行人,从而演绎出一个爱情的故事;喜欢江山风景的人不妨从中体会江南山水的蕴藏与灵秀;相思离别者则不妨因此而怀念起故乡与亲人。

  这首词的好穿在于,它看起来完全是写景,而且那景色悠闲淡雅,颇近于“悠然见南山”的无我之境;但从穿帘双燕和当窗画眉人的形象中,又似隐隐流露出一种感情和心愿,从而使整个景色不但有自然之美,而且还有一种委婉绵长的情意之美,令读者觉得既清新淡雅又余味悠长,读起来很有远韵。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王国维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出版社,2006:96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
不炼金丹¹不坐禅²,不为商贾(gǔ)³不耕田
译文:我不像道士那样去炼金丹以追求人生不老,也不像和尚那样去坐禅;我不去做商人,也不做农夫去耕田。
注释:¹金丹:古代方士用黄金、丹砂等炼成的药物。²坐禅:指佛家教徒静坐潜修领悟教义。³商贾:经商。⁴耕田:务农。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闲来写就青山¹卖,不使人间造孽(niè)²
译文:空闲的时候我就画一些画去卖,不用那些来路不正的钱。
注释:¹写就青山:绘画。²造孽钱:“造孽”本作“造业”,乃佛教用语,即要遭报应的作恶。“造孽钱”即来路不正的钱。

  桃花坞里,金阊遗迹足千秋。风流才子唐伯虎,从小便有着非凡的才气,在绘画、诗文方面都有优秀的造诣。弘治十一年,中解元,才华横溢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进士之路。偏偏造化弄人,弘治十二年,卷入徐经科场舞弊案,坐罪入狱。遭此打击的唐寅,坚决不再做官,回到家乡,靠卖画维持生活。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前二句一连用了四个“不”,写诗人在摒弃功名利禄之后的有所不为。“不炼金丹不坐禅”,即不学道,不求佛。唐伯虎是一个不肯趋炎附势,但又并不放弃世俗生活快乐的漂泊者,读者对他“高楼大叫秋觞月,深幄微酣夜拥花”的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不妨批判,但对其作为封建礼教的叛逆者那点精神是应予肯定的。“不炼金丹不坐禅”,大有“子不语怪力乱神”意味。“不为商贾不耕田”,则是不事人间产业。“不为商贾”是不屑为;“不耕田”是不能为,即孔夫子所谓“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也。四个“不”一气贯注。语极痛快干脆。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唐伯虎可以自居的头衔是画家,其画与祝允明、文徵明齐名。他不慕荣华,不耻贫贱,以鬻文卖画、自食其力为荣。“闲来写就青山卖”是非常值得敬佩的,这是从事精神财富的创造者应有的豪言壮语,能“写青山”而“卖”之,自有可参造化之笔,此为实话,亦自负语。假清高的人往往以卖画讨润笔为可羞,殊不知这是卖知识产权,和写文章“拿稿酬”一样的天经地义。所以作者敢于大呼:“谁来买我画中山!”这样挣来的钱花着舒心。由此,诗人又反跌一意:“不使人间造孽钱!”这一笔尤其显得豪迈。一竹竿打一船人,一切的巧取豪夺、贪污受贿、投机倒把、偷盗抢劫、诈骗赌博……而获得的非法收入,得之即“造孽”,花之亦“造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此句足使人深长思之。

  这首诗描写了作者心中淡泊名利、专事自由读书卖画生涯之志。诗中平铺直述,开门见山不仅表明出唐寅自命清高的处世态度,还反映出他那不羁的性格。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元明清名诗鉴赏》: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08:第362页

yánzhì

tángyín míngdài 

liànjīndānzuòchán wèishānggēngtián 
xiánláixiějiùqīngshānmài shǐ使rénjiānzàonièqián 
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
楚公子围¹(pìn)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²。伍举³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
译文:楚国公子围到郑国聘问,同时迎娶公孙段家的女儿。伍举担任副使。他们正准备住进城内宾馆,郑国孙怀疑他们有诈,派行孙子羽同他们说了,于是住在城外的馆舍。
注释:¹公子围:楚康王的弟弟,当时担任令尹(楚国掌握军政大权的最高官员。²公孙段氏:郑大夫,名子石。³伍举:又称椒举,伍子胥的祖父。⁴介:副使。⁵恶:讨厌、憎恨。⁶行人:官名。管朝觐聘问之事。类似于后世的外交官。
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
既聘,将以众逆¹。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yì)(biǎn)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shàn)²听命!”令尹³使太宰伯州犁(lí)对曰:“君辱贶(kuàng)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¹⁰几筵(yán)¹¹,告于庄、共¹²之庙而来。若野赐之¹³,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¹⁴其先君¹⁵,将不得为寡君老¹⁶,其蔑(miè)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shì)¹⁷实其罪。将恃大国之安靖¹⁸己,而¹⁹无乃包藏祸心²⁰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²¹诸侯,使莫不憾者,距²²违君命,而有所壅(yōng)²³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²⁴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tiāo)²⁵?”
译文:聘问结束以后,公子围准备带领军队前去迎亲。子产担心这件事,派子羽推辞,说:“由于敝国地方狭小,容纳不下随从的孙,请允许我们在城外修整祭祀的地面听候命令。”公子围派太宰伯州犁回答说:“辱蒙君王赏赐敝国大夫围,告诉围说‘将让丰氏作你的妻室’。围摆设了祭筵,在庄王、共王的宗庙视告后才来。如果在野外赐给围,这是将君王的赏赐抛在了草丛里,这就使敝国大夫围不能置身于卿大夫们的行列了。不仅是这样,更使围欺骗自己的先君,将不能再作敝国国君的大臣,恐怕也无法向敝国国君复命了。希望大夫考虑这件事。”子羽说:“小国没有罪,依赖大国才真正是它的罪过。本来打算依赖大国安定自己,又恐怕他们包藏祸心来图谋自己。敝国唯恐小国失去依赖,致使诸侯心怀戒备,使他们莫不怨恨大国,抗拒违背君王的命令,从而使大国的命令不能贯彻,无法施行。要不是这个原因,敝国是替贵国看守馆舍的,岂敢爱惜丰氏的宗庙而不让入内?”
注释:¹逆:迎。²墠:郊外祭祀的场地。³令尹:指公子围。⁴太宰:官名,掌管王家内外事务。⁵伯州犁:楚人。⁶贶:赠送,赐予。⁷寡大夫:对于他国自称本国大夫的谦词。⁸丰氏:即公孙段氏。公孙段食邑一丰,故称丰氏。⁹而,通“尔”,你。¹⁰布:设置。¹¹几筵:古时的一种祭席。¹²庄、共:楚庄王、共王。庄王是公子围的祖父,共王是他的父亲。¹³若野赐之:意谓在城外成婚礼。¹⁴蒙:欺。¹⁵先君:指庄王、共王。¹⁶老:大臣。¹⁷恃:指依靠大国而自己无防备。¹⁸靖:安定。¹⁹而:同“尔”,你。²⁰包藏祸心:外表和好,心怀恶意。²¹惩:警戒。²²距:同“拒”。²³壅塞:阻塞不通。²⁴馆人:管理客馆、招待宾客的人。²⁵祧:远祖的庙。
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而入。许之。
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gāo)¹而入。许之。
译文:伍举知道郑国有了防备,就请求让军队垂下箭囊入城。郑国同意了。
注释:¹櫜垂櫜:表示袋子里没有装弓箭之类的武器。:盛弓箭的袋子。
予始读翱《复性书》三篇,曰:此《中庸》之义疏尔。智者诚其性,当读《中庸》;愚者虽读此不晓也,不作可焉。又读《与韩侍郎荐贤书》,以谓翱特穷时愤世无荐己者,故丁宁如此;使其得志,亦未必。以韩为秦汉间好侠行义之一豪俊,亦善论人者也。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删。
予始读翱(áo)《复性书》三篇,曰:此《中庸》之义疏¹尔。智者诚²其性,当读《中庸》;愚者虽读此不晓也,不作可焉。又读《与韩侍郎³荐贤书》,以谓翱特穷时愤世无荐己者,故丁宁如此;使其得志,亦未必。以韩为秦汉间好侠行义之一豪俊,亦善论人者也。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删。
译文:我开始读李翱的三篇《复性书》时,心里想:这不过是给《中庸》作的注释。聪明人理解“性”的含义,不读《复性书》也知道应当使“性”恢复到中庸,愚笨的人即使读了《复性书》,也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复性书》不作也可以。又读他的《与韩侍郎荐贤书》,认为李翱只是时运不通而愤恨社会上没有推荐自己的人,因此反复述说求贤之事;假如他能得志。也未必这样。然而他把韩愈比做秦汉间好侠行义的一位豪杰之士,也算是善论人了。我最后读了下《幽怀赋》,然后放下书卷赞叹,赞叹后又读,不能停下来。遗憾的是李翱不生于今世,不能与他交往。又可惜自己没有出生在中唐,不能与他共同反复商讨他所提出的问题。
注释:李翱:唐代文学家,韩愈的学生。自幼“勤于儒学,博雅好古”,但性格耿直,权贵虽“重其学”,而“恶其激讦”,因此“仕不得显官”。文章提及的《复性书》《与韩侍郎荐贤书》《幽怀赋》皆为其作品。¹义疏:古书的注解。²诚:一作“识”。³韩侍郎:指韩愈。⁴上下其论:讨论古今政事的得失。
凡昔翱一时人,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愈尝有赋矣,不过羡二鸟之光荣,叹一饱之无时尔。此其心使光荣而饱,则不复云矣。若翱独不然,其赋曰:“众嚣嚣而杂处兮,成叹老而嗟卑;视予心之不然兮,虑行道之犹非。”又怪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以为忧必。呜呼!使当时君子皆易其叹老嗟卑之心为翱所忧之心,则唐之天下岂有乱与亡哉?
凡昔翱一时¹人,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愈尝有赋矣²,不过羡二鸟之光荣,叹一饱之无时尔³。此其心使光荣而饱,则不复云矣。若翱独不然,其赋曰:“众嚣(xiāo)嚣而杂处兮,成叹老而嗟(jiē)卑;视予心之不然兮,虑行道之犹非。”又怪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以为忧必。呜呼!使当时君子皆易其叹老嗟卑之心为翱所忧之心,则唐之天下岂有乱与亡哉?
译文:以往与李翱同一时代的所有人,行仁义之道而善于作的没有谁赶得上韩愈。韩愈曾经写过一篇赋,不过是羡慕两只鸟的荣耀,感叹还没吃上一顿饱饭罢了。推究韩愈的心理,假如让他光显荣耀、生活宽裕,那他就不再感叹了。像李翱就不是这样。他的《幽怀赋》说:“众人喧哗而纷纷退隐,都感叹年老和地位卑下;内省自己的心却不是这样,只担心行圣人之道还有不足之处。”又诧异李渊能用一支军队取得天下,而后代的子孙却不能用全天下的力量收复河北,为此而忧虑。啊!假使当时的人们都改变他们的叹老嗟卑之心而代之以李翱的忧国之心,那么,唐的天下哪能发生动乱和最终灭亡呢?
注释:¹一时人:同时代的人。²愈尝有赋矣:指韩愈所作《感二鸟赋》。³“不过羡二鸟”二句:借有人向皇帝献二鸟事,以抒发自己不得志的不平之感。⁴其赋:指李翱的《幽怀赋》。⁵“视予心”二句:唐代自德宗、顺宗以后,政治形势江河日下,战乱不息,朝廷已失去对全国的控制,人民生活困苦。⁶神尧:指唐高祖李渊。⁷一旅:一支军队,古代五百人为一旅。这里指唐王朝发祥地的太原部队。⁸“后世子孙”句:唐代自安史之乱后,河北、河南诸重镇相继被藩镇割据,战乱不息,唐王朝始终不能收复。
然翱幸不生今时,见今之事,则其忧又甚矣。奈何今之人不忧也?余行天下,见人多矣,脱有一人能如翱忧者,又皆贱远,与翱无异;其余光荣而饱者,一闻忧世之言,不以为狂人,则以为病痴子,不怒则笑之矣。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
然翱幸不生今时,见今之事¹,则其忧又甚矣。奈何今之人不忧也?余行天下,见人多矣,脱有²一人能如翱忧者,又皆贱远,与翱无异;其余光荣而饱者,一闻忧世之言,不以为狂人,则以为病痴子,不怒则笑之矣。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
译文:然而李翱幸好没有出生在当今之世,看到当前发生的事情,那么他的忧虑更严重了。怎么当前的人不知忧虑呢!我在世上,见的人很多了.倘若有一个像李翱那样忧虑国事的,又都是职位低和被朝廷贬斥的人,与李翱相同;其他得意做官的人,一听到有谁讲忧世的话,不是把他看做狂人,就是把他看做傻子,不是发脾气,就是笑话他。啊!身在其位而自己无忧国之心,又禁止别人,让人都不忧国,真是可叹呀!
注释:¹见今之事:指宋王朝西北地区不断受辽和西夏侵犯的现实。²脱有:即使有。
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书。
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书。
译文: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记。

  作者在全文三大段中,运用多种手法,由远及近,曲折写来,逐渐把文章推向高潮,突现主旨。

  第一段用欲扬先抑法。所谓“读李翱文”,主要是写读了李翱的《幽怀赋》后的所感所叹,但文章在此以前作了层层铺垫,对比映衬。作者先说读了李翱的《复性书》的看法。《复性书》是李翱的代表性文章,有上中下三篇,内容是以《中庸》为理论根据,提出人有性和情两个方面,认为“情有善有不善,而性无不善也”,要求去情复性。作者认为该文写得不好,只是给《中庸》作注释而已,理解能力强的人可以不读它而直接读《中庸》,理解能力弱的人则读它也读不懂,这样的文章可以不写。此纯为“抑”。次说读了李翱的《与韩侍郎荐贤书》的看法。作者认为李翱不得志时愤于当世无肯荐拔自己的人,故说这番话,如果得志就未必如此;但又说信中对韩愈的“好贤”,仅比之于“秦汉问好侠行义之一豪俊”之所为,评论得很恰当。此为“抑”中有“扬”,以“抑”为主。最后才写到读了《幽怀赋》后的赞赏。并为自己和李翱生不同时而嗟叹不已。经过这样的先抑后扬,蓄势衬托,再来表现对李翱的钦佩之情和知己之感,就显得更加深挚浓烈。

  第二段用抑彼扬此法。这段开始并不直接承继上文,一下子写明《幽怀赋》的什么内容感动了自己,而是先插入韩愈文章以为对照,似断而实连。韩愈是欧阳修倾心推崇的人物,这里就肯定地说:“凡昔翱一时人,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可是对他写的《感二鸟赋》则不以为然。韩愈的这篇赋作于唐德宗贞元十一年(795),当时他仕途失意,三次给宰相上书自荐,都未被理睬,后在离长安东归的路上看到“笼白鸟、白鹤鹆”西行进献天子者,就有感而作此赋。赋中说:“感二鸟之无知,方蒙恩而入幸。唯进退之殊异,增余怀之耿耿。”作者认为韩愈的赋只是为自己不得志发牢骚而已,如果他当时能如二鸟之“光荣而饱”,得意作官,就不会写这篇赋了。此处抑韩文的目的是为了扬李赋,所以接着说:“若翱独不然”。笔锋一转,就引出李翱赋中使作者产生共鸣的那几句话:“众嚣嚣而杂处兮,咸叹老而嗟卑;视予心之不然兮。虑行道之犹非。”并肯定李翱为河北藩镇割据的严重局势而引起的忧时之心。欧阳修自己也是个以天下为忧的人,他不满意那种叹老嗟卑,仅仅为个人遭遇发泄不平的诗文,所以把不以个人进退出处为念,唯忧国家治乱安危的李翱引为同调,并结合李翱当时的政治情况,提到系乎有唐一代存亡的高度来加以赞颂。由于文章采取了这种抑彼扬此、对照烘托的手法,使行文更加曲折,而对李翱的称颂也境界更高,分量更重。

  第三段则用以古联今法。此文不是为写读后感而写读后感。作者惜唐是为了悲宋,赞李翱之赋是为了抒自己之情。所以这段一开始就承接前文,由李翱所处的时代联系到北宋当时的现状:“然翱幸不生今时?见今之事,则其忧又甚矣。奈何今之人不忧也!”作者生活的仁宗时期比李翱所处的唐代中叶,内忧外患的严重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可是作者认为当权者中没有人忧虑时局,不仅自己不忧时,还讥笑打击忧念国运、改革弊政的人,“不以为狂人,则以为病痴子”。作者揭露批判此种“光荣而饱”的人物的行为心态,锋芒尖锐而用笔含蓄。最后,作者愤激地说:“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千回百折逼出的这两句话是文章的点睛之笔,也是题旨所在。全文如此曲折跌宕。层层递进,由彼及此,由古及今,将作者的忧时之心、愤世之意,尽情吐泄,显得情辞悲怆,感慨浓烈。

  这篇读后感属议论文字,言辞也很尖锐犀利,鲁迅就说此文末尾“呜呼”云云几句话“悻悻得很”,并把它作为“指斥当路”的“古人并不纯厚”的例子之一加以肯定(《花边文学·古人并不纯厚》)。宋代李涂说:“论及时政,子厚发之以愤激,永叔发之以感叹”(《文章精义》二)。还说欧阳修许多文章,“有‘呜呼’二字,固是世变可叹,亦是此老文字遇感慨便精神”(同书五一)。这篇文章里就蕴积着他的深沉感叹,作者忧世而不能的愤慨和对守旧的当权派的指斥,表达得柔中见刚,诗意盎然。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 下 第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7:第1166-1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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