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陶渊明在晋宋易代之际所作的一封家信。诗人在信中用平易浅显的语言扼要地回顾了他五十余年的生活,述说自己的思想和人生态度,还告诫儿子们要互相友爱,期望儿子们也能按照他的理想和做人的准则生活下去。全信款款而谈,语重心长,尤能体现诗人的一生志趣及满腔深厚的舔犊之情。
信一开始,就开宗明义地提出生必有死,接着从孔子弟子子夏“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名言中,引出“穷达不可妄求,寿夭永无外请”的道理,然后就此分层叙说。
首先用年过知天命的岁数来回首已往,虽有自责,却也有清除非己的无奈和闲居躬耕的欢然自喜,孺仲妻的话使他深信对生活方式作出的选择,而不受拘束的生活也使他充分感受到羲皇上人般的闲适。这种对平生志趣的追述,实际上充满了“穷达不可妄求”的生活哲理。
其次是以病重难久的心情来交代后事,尽管没有足够的财产留给后代,诗人还是真诚的希望他们能像鲍叔、管仲那样对待家产,像归生、伍举那样念及情谊,像韩元长那样兄弟同居,像汜稚春那样七世同财,这又是在“寿夭永无外请”思想支配下的殷殷嘱托。
全信款款而谈,语重心长,尤能提现诗人的一生志趣及满腔深厚的舔犊之情。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告诉严、俟、份、佚、侮诸子:
天地赋予人类以生命,有生必定有死。自古至今,即便是圣贤之人,谁又能逃脱死亡呢?子夏曾经说过:“死生之数自有命定,富贵与否在于天意。”孔子四友之辈的学生,亲身受到孔子的教诲。子夏之所以讲这样的话,岂不是因为人的穷困和显达不可非分地追求,长寿与短命永远不可能在命定之外求得的缘故吗?
我已经年过五十,年少时即受穷苦,家中常常贫乏,不得不在外四处奔波。我性格刚直,无逢迎取巧之能,与社会人事多不相合。自己为自己考虑,那样下去必然会留下祸患。于是我努力使自己辞去官场世俗事务,因而也使你们从小就过着贫穷饥寒的生活。我曾被王霸贤妻的话所感动,自己穿着破棉袄,又何必为儿子不如别人而惭愧呢?这个道理是一样的。我只遗憾没有求仲、羊仲那样的邻居,家中没有像老莱子妻那样的夫人,怀抱着这样的苦心,内心很是惭愧。
我少年时曾学习弹琴、读书,间或喜欢悠闲清静,打开书卷,心有所得,便高兴得连饭也忘记吃了。看到树木枝叶交错成荫,听见候鸟不同的鸣声,我也十分高兴。我常常说,五六月里,在北窗下面躺着,遇到凉风一阵阵吹过,便自认为是伏羲氏以前的古人了。我的思想单纯,见识稀少,认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保持下去。时光逐渐逝去,逢迎取巧那一套我仍十分生疏。要想恢复过去的那种生活,希望又是多么渺茫!
自从患病以来,身体逐渐衰老,亲戚朋友们不嫌弃我,常常拿来药物给我医治,我担心自己的寿命将不会很长了。你们年纪幼小,家中贫穷,常常担负打柴挑水的劳作,什么时候才能免掉呢?这些事情总是牵挂着我的心,可是又有什么可说的呢!你们兄弟几人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应当理解普天下的人都是兄弟的道理。鲍叔和管仲分钱财时,互不猜忌;归生和伍举久别重逢,便在路边铺上荆条坐下畅叙旧情;于是才使得管仲在失败之中转向成功,伍举在逃亡之后回国立下功劳。他们并非亲兄弟尚且能够这样,何况你们是同一父亲的儿子呢!颖川的韩元长,是汉未的一位名士,身居卿佐的官职,享年八十岁,兄弟在一起生活,直到去世。济北的汇稚春,是晋代一位品行高尚的人,他们家七代没有分家,共同拥有财产,但全家人没有不满意的。
《诗经》上说:“对古人崇高的道德则敬仰若高山,对古人的高尚行为则效法和遵行。”虽然我们达不到那样高的境界,但应当以至诚之心崇尚他们的美德。你们要谨慎做人啊,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注释
俨、俟、份、佚、佟:陶渊明的五个儿子。参见陶渊明《责子》诗。
赋:给予。谁能独免:逮本作“谁独能免”,今据《宋书》及李本、焦本改。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春秋时卫国人,孔子的学生。四友:孔子的学生颜回、子贡、子路、子张,为孔子四友。(见《孔丛子·论书》)子夏与他们是同辈。音旨:指孔子的教诲。旨:要义。发:发表,讲。斯谈:这话,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之语。将非:岂不是。穷达:失志与显达,指命运的好坏。妄求:非分地追求。寿夭:长寿与短命。外请:在命定之外求保。故:缘故。
以:因。弊:贫乏。游走:在外奔波,指外出做官。性刚:性格刚直。才拙:才能拙劣。指不会逢迎取巧。与物多忤:与社会人事多不相合。忤:逆,违背。自量为己:自己估量自己。即为自己考虑。贻:遗留。俗患:指世俗官场上的祸患。僶俛:勉力,努力。辞世:指辞去世俗事物,即辞官归隐。汝等:你们。孺仲:东汉王霸,字孺仲(《后汉书》作“儒仲”),太原人。《后汉书,逸民列传》说他“少有情节。及王莽篡位,弃冠带,绝交宦,以病归。隐居守志,茅屋蓬户。连征不至,以寿终”。又《后汉书·列女传》载:太原王霸“妻亦美志行。初,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书于霸,车马服从,雍容如也。霸子时方耕于野,闻宾至,投耒而归,见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视。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问其故,始不肯告,妻请罪,而后言曰:‘吾与子伯素不相若,向见其子容服甚光,举措有适,而我儿曹蓬发历齿,未知礼则,见客而有惭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惭于儿女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终身隐遁。”败絮:指破棉袄。拥:缠裹,穿着。何惭儿子:又何必为儿子的贫寒而惭愧呢。一事:一样的事。是说儿子同自己一样,同处贫寒之中,故不必为之惭愧。靡:没有。二仲:指汉代的两位隐士羊仲、求仲。莱妇:老莱子的妻子。春秋时楚国的老莱子,在蒙山之南隐居躬耕。楚王用重礼来聘请他做官。他的妻子竭力劝止他说:“今先生食人酒肉,受人官禄,为人所制也,能免于患乎?”老莱子便与妻子一起逃隐于江南。(事见《高士传)、《列女传》)抱兹:怀此。良:甚,很。
树木交荫:树木枝叶交错成荫。时鸟:候鸟。羲皇上人:太古之人。羲皇:伏羲氏,古代传说中的上古帝王。意浅:思想单纯。识罕:见识稀少。谓:以为。斯言:指“常言”四句。保:保持,维持。机巧:指逢迎取巧。好疏:很生疏。.缅:远。眇然:渺茫的样子。
就:接近。衰损:衰老。遗:遗弃。药石:泛指药物。石:指治病的石针。大分:寿命。每:常。役:担任,被迫从事。若何可言:意渭有什么话可说呢。若何:怎么。不同生:不是一母所生。长子俨为渊明前妻所生,后四子为续弦翟氏所生。四海之内皆兄弟:语出《论语·颜渊》。无猜:无有猜忌。事见《读史述九章·管鲍》注。归生、伍举:战国时楚国入,二人为好友。伍举因罪逃往郑国,再奔晋国;在去晋国的路上与出使晋国的归生相遇。两人便在地上铺荆草,席地而坐,叙说昔日的情谊。归生回到楚国后对令尹子木说,楚国人才为晋国所用,对楚国不利。楚国于是召回伍举。(事见《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国语·楚语》)班:布列。道旧:叙旧。以败为成:指管仲因得鲍叔的帮助而在失败中转向成功。起初,管仲辅佐公于纠,鲍叔辅佐公于小白,后来公子小白打败了公于纠,即位为齐桓公,管仲被囚禁,鲍叔向齐桓公极立推荐管仲。管仲被起用力相,辅佐齐桓公成就了霸业。(事见《史记·管晏列传》)因丧立功:指伍举在逃亡之中因得归生的帮助而回到楚国立下功劳。《左传·昭公元年》载:伍举回到楚国后,辅佐公子围继承了王位,这就是楚灵王。他人:别人,非亲兄弟之人。这里指鲍叔与管仲。归生与伍举。尚尔:尚且能够如此。颖川:郡名,今河南省禹县。韩元长:名融,字元长,东汉时人。年轻时不为章句而善辨事理,声名甚盛,曾受到大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将军等五府的同时征召;汉献帝时官至太仆.为九卿之一。(事见《后汉书·韩韵列传》)没齿:犹言终身。济北:古地名,在今山东省长清县。氾稚春:名毓,字椎春,西晋时人。《晋书·儒林传》说他家累世儒素,九族和睦,到氾毓时已经七代。当时人们称赞其家“儿无常父,衣无常主”。操行人:品行高尚的人。同财:共同拥有财产,指没有分家。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此二句语出《诗经·小雅·车辖).意思是说:对古人崇高的道德则敬仰若高山,对古人的高尚行为则效法和遵行。尔:那样。至心:至诚之心。尚:崇尚,羡慕。汝:犹“汝等”,你们。其:语气词,这里有“应当”的意思。
此诗写北斋雨后的景色和作者的闲适心情,同时勾起作者对过去山居生活的回忆。起联先总写北斋环境的幽静。颔联上承首句,扣住诗题,写北斋雨后之景。诗中虽然只写了景,可是这景中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庭中欣赏这美景的作者,因而又同次句紧紧关合。末句则表达了对旧日山居生活的向往。通篇情深意挚,曲折婉转,柔和含蓄,意境幽美。
起联先总写北斋环境的幽静。北斋是作者在府衙内读书休憩的地方。庭院不大,园圃却极清幽,因为作者非常喜爱这个地方,所以常常免去属吏的例行参见,留连其中。“幽圃”不仅指地方僻静,主要还在于这里吏民不到,没有官事打扰,能使人得到心灵上的平静。旧时属吏每天早晚两次到上司衙门排班参见长官,报告公事,叫“衙参”,也省称“衙”。说“常教”,就不是完全免除,不理政务,而是无事报告时,即免去虚套,用字很有分寸。这两句总掣全篇,又引起下文,下面各联,即分别从景、事、情三个方面,作具体描绘。
颔联上承首句,扣住诗题,写北斋雨后之景。鸟雀和蝴蝶最怕雨,雨后天睛,它们也最先出来活动,所以作者最先听到竹上的鸟雀声。特用“双禽”两字,不仅因为鸟雀常常成对而飞,还因为两鸟对鸣,双双跳跃,更能见出鸟雀鸣叫的欢快悦耳,竹枝的摇曳多姿,如一鸟便有孤栖冷落之感。“占”是占有之意,写出鸟雀的欢喜得意神情,如改“占”为“站”,那就写成死鸟,索然无味了。深秋时节,蝶影已稀,故只写一蝶。因为这时花事已少,所以那只蝴蝶飞来飞去,四处寻觅。
文同是宋代大画家,尤其擅长画竹,苏轼曾多次为其所画之竹题赞,《图画见闻志》也说:“文同墨竹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疑风可动,不笋而成。”此联鸟声蝶影,高下相映,竹摇翠影,花含水珠,再衬着蓝天碧草,画面美丽,是大画家的手笔。“占”字、“寻”字,尤其传神,近代诗人陈衍特别赞赏它“下得切”,(见《宋诗精华录》),点评得很确切。这里的一切景物都是那样淡雅素净,雨后的空气一尘不染,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正是首句“绝清佳”的绝好写照。诗中虽然只写了景,可是这景中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庭中欣赏这美景的作者,因而又同次句紧紧关合。
上面写室外,下面转到作者在室内的生话。“吴画”指唐代大画家、被后人尊为“画圣”的吴道子的画,这里用作珍贵名画的泛称。“扫壁”不仅是因为爱惜画,也表明兴致很高,所以特别挂在壁上,细细端详品鉴,绝非随便打开草草一瞥。“越茶”即越地(今江苏南部和浙江一带)所产之茶。越地盛产茶叶,多名贵品种,诗中因用作名贵茶叶的代称,同时也兼含着路远难致之意。茶叶既这样名贵难得,又是初次“试”饮,能享有此味者,是作者的知心好友,他们交谈时十分快乐欢畅。观画品茗,都是极其高雅之事,而一为独处之乐,一为交友之乐,情趣不同,而心情之恬淡闲适则相同。
这清幽的景色和闲适的乐趣,勾起作者对过去山居生活的回忆,因而引出末联。“野兴”就是指山居生活的情趣。这句是倒装句,是说因为公事稀少,所以野兴渐渐多了起来,并不是说为了多些野兴而少办公事。而公事之少,又与作者的治理有方有关,这里含着一些得意心情。在作者的《丹渊集》中,载有不少他在各地任官时向朝廷上奏的减免当地人民赋税的奏状,可见他还是比较能同情人民疾苦的。然而,作者从1049年(皇祐元年)中进士,次年开始任官,到此时已二十五年,对仕宦生涯,已产生了一些厌倦情绪,所以末句表达了对旧日山居生舌的向往。作者次年所写的《忽忆故园修竹因作此诗》说:“故园修竹绕东溪,占水侵沙一万枝。我走宦途休未得,此君应是怪归迟。”与该篇所写正是同样的心情。
词中细致地铺叙了陆游归隐生活逍遥闲适,表达了作者对陆翁的殷殷思慕之情,同时又希望他能够重新出山,为国家建立一番功勋事业。全词笔势纵横跌宕,语言深沉明快,构思新奇,寓意深微。
放翁性情豪放,不拘礼法。“谪仙狂客何如?”词人开篇即用狂放不羁的“谪仙”李白和“狂客”贺知章来比陆游,称赞他在诗词方面的才华。接着,作者便开始写陆游归隐生活的乐趣。“看来毕竟归田好。玉堂田此,三山海上,虚田缥缈。”看来还是归隐田园好,居官之乐、神仙之乐都田法与归田之乐相比。“玉堂”是翰林院的别称,在此泛指高级文学侍从供职之所;“三山”指仙境,作者认为海上的仙山虚田缥缈,自然田法与平实、淡雅的田园相比。
“玉堂”三句,写归田的快乐程度,高过天上人间一切乐事。玉堂(翰林院的别称,此处泛指高级文学侍从供职之所),就官府而言,“玉堂田此”,说明“居官之乐”根本田法和归田之乐同日而语;三山,就仙境而言,仙山虚田缥缈,微茫难求,又说明神仙之乐也不如归田之乐现实、可求。“读罢《离騷》”三句,具体描述归田生活。“读罢《离騷》”,写闲居读书:“酒香犹在”,写长夜痛饮。《世说新语。任诞篇》王恭言:“痛饮酒,熟读《离騷》,便可称名士。”放翁把个人荣辱得失置之度外,自然“觉人间小”,而自乐其乐了。
接下来三句具体描述归田之乐。归隐之后,放翁闲读诗书,长夜痛饮,自得其乐,将一切荣辱置之度外。忘掉世事的烦扰之后,“人间”便只剩下放翁能抓得住的快乐。
“任菜花葵麦,刘郎去后,桃开处、春多少”几句借用刘禹锡《再游玄都观》的诗意,但作者却又反其意而用之,从为人处世的态度方面对陆游归隐田园的乐趣进行描述。刘禹锡还朝之后,看到朝廷小人得势,感慨万千。而陆放翁自归隐之后,却不再关心世事,大有鲁迅“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意思。看破世事之后的归隐是充满心酸和田奈的,陆游心中其实充满矛盾,他并非忘却心中的理想,只是由于不得重用,才不得不归隐田园。这几句词,其实暗含对昏庸田能、忠奸不辨的统治者的讽刺和嘲弄。
下阕开始,作者即表达对陆游的思慕和希望他重新出山为心中之理想再次奋斗的劝勉。“一夜雪迷兰棹。傍寒溪、欲寻安道。”词人自比王子猷,以戴安道喻陆游,表达对他的仰慕。据《世说新语》记载,王子猷隐居山阴,雪夜梦醒之后,望着四周皎然的雪景,心生仿徨,作下《招隐》一诗。他忽然想起身在剡县的好友戴安道,于是便连夜乘船去看他。此处作者除了表达对陆游的思慕外,还隐有请他出山的意思。
“而今纵有,新诗《冰柱》,有知音否?”作者借用韩愈奖掖后进刘叉的故事,表明自己虽有文才武略,却郁郁不得志,难以遇到“识马”的伯乐,只有放翁对自己青眼有加,惺惺相惜。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知已,刘过自然希望他再度出山,二人一同报国杀敌,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想见鸾飞,如椽健笔,檄书亲草。算平生自傅风流,未可向、香山老。”词人盛赞陆游既能写文采斐然的美妙诗词,又能写掷地有声的征召檄文。才人怜英雄,刘过认为兼具诗才将略的陆游应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而不应在田园之中看韶华流逝、岁月渐老,最终虚度此生。刘过并非没有看到朝廷苟且偷安,主和派手握重权,有志之士一心报国却田路请缨的现状,只是,虽然历经坎坷,一事田成,他却仍然田法忘记自己收复中原、一统江山的理想。这种明知前路艰险,却依然毫不畏惧的精神令人感动。
作者构思新奇,节奏深沉明快,笔力雄健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俊逸之气。词中多处用典,但由于所用典故与陆游身份切合,情境又极其相似,因而在词中得到很好的融合,全篇浑然天成,毫不晦涩。
诗的前两联即描写沧浪亭的静谧。首先诗人安排了“静”的背景,营造出“静”的意境:“独绕虚亭步石矼”。“独”“虚”二字表明诗人此时是独自一人在沧浪亭中散步。偌大的园林,四处静谧无声,或许有人会感到冷清孤寂,而诗人却专爱这“静中情味世无双”的空静淡雅的氛围。静谧中的心情和滋味独一无二,颔联就此进一步展开,加以具体详细的描写和说明。
“山蝉带响穿疏户,野蔓盘青入破窗”,前一句以动写静,后一句化静为动,更显出“沧浪亭”的幽静和诗人此刻平和自乐的情绪。在中国古代诗歌中,以动写静的名句当属六朝梁代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入若耶溪》),鸣蝉的鼓噪声,飞鸟的清鸣声,才更反衬出林间山中的静寂、清幽。“静”的意境极难表现,欧阳修在《六一题跋》中论画道:“飞走迟速,意近之物易见,而闲和俨静,趣远之心难形”。意即画面容易表现实物的形状动感,难以表现人物的内心感受。而营造出澹泊闲静的意境则是难上加难。诗画同源,二者在艺术表现手去上颇有相通之处。因此,中国古代诗人多采用寂中有音、动中见静的手法,利用能引发人们特殊感受的声响和动态来反衬静境和静意。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说:“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得愈觉其深”(《管锥篇》)。这里的“山蝉带响”也正是利用蝉声来突出环境的清幽宁静,韵噪相映,反衬其静,给人以极为真实贴切的感受。此外前人诗中也常运用化静为动的表现手法,六朝宋代谢灵运“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过始宁墅》)的诗句,不仅将相对静止的白云、绿竹拟人化,同时赋予二者以动感,这种拟人手法和化静为动手法的的运用,更能雄现出平中见奇、似动实静的特色。此诗中“野蔓盘青入”便是将藤蔓这一静物动态化,写出了它在盘旋回绕中偷偷伸进破旧窗子的“动”的过程,这种“动”,更深化了沧浪亭中安静的气氛。胡仔评价苏舜钦说:“真能道幽独闲放之趣”(《苕溪渔隐丛话前集》),此联可做为典型的一例。
后两联引用两个典故,将它们与诗人的情况相对照,以此来表明诗人平静恬淡的心情。“二子逢时犹死饿”是写伯夷和叔齐的故事。一般认为,周朝开国初年可谓太平盛世,两人生而逢时却因不食周粟而死;“三闾遭逐便沉江”是写三闾大夫屈原的故事,他遭人构陷,放逐湖南湘江一带,而后自投汩罗江。诗人与屈原一样受人毁谤而遭贬,与伯夷、叔齐一样适逢政治革新的年代,但却无所作为。即使这样,诗人并未意志消沉投江而死,也并未“拒依周粟”忍饥而亡,而是每天尚能“饱食高眠”。因而诗人颇觉心满意足,欢欣庆幸。与历史人物的悲惨遭遇相比,诗人遭贬谪但仍能隐居沧浪亭算是十分幸运。所以他在沧浪亭的静谧环境中深切地感受到了离实远祸、自得其乐的生活情趣,“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沧浪亭》),因而他觉得“静中情味世无双”。
诗人的心境当然不像沧浪亭的静景一样平静如水。苏舜钦以迁客身份退居苏州,内心愁怨交集,万分感慨。他本是“慷慨有大志”的志士,以“出手洗乾坤”(《夏热屋寝感咏》)为已任,结果却是“予年己壮志未行”(《对酒》),苍生有难未能济,只能隐居园林,聊以度日。对于他这种“致君事业堆胸臆”的人来说,“却伴溪童学钓鱼”(《西轩垂钓偶作》)的闲居生活极为压抑。“修竹慰愁颜”(《沧浪亭》),“愁与酒相攻”(《春日怀旧游》),“大叫欲发狂”(《舟中感怀》),这些退隐后的诗句都渲泄出诗人内心深处的忧愤之情。
本诗尾联中“唯恨澄醪不满缸”,以夸张的手法,表面是强调自己了无牵挂,心如止水的恬淡生活,而从反面映衬出诗人内心的怨懑、牢骚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