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两句,写从小楼远望。西湖到处是青山,故作者在楼上远望时,被层叠的青山隔断了视线,不能望见遥远的“楚天”。这两句,情调有点惆怅,不但通过意象来表现,而且通过一个“还”字强调出来。“还”字有“又”和“仍”的意思,就是说,本来想眺望远方,不料又被青山妨碍了,不能达到目的;这就显出了懊恼之意。曲文一开头就笼罩了一层低沉不快的情绪绪,从而为下面只体的叙述抒情定下了基调。
“昨宵入梦”三句为叙事,是说那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昨天晚上进入到自己的梦境中来了,但她现在却不知在什么地方。这里借用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展现了一个美丽而又惆怅的梦境。说它美丽,是因为美人入梦,必有许多旖旎温馨,说它惆怅,是因为醒后相忆,不知她身在何处。这种别后酌“分明又向华胥见”(姜夔《踏莎行》),是曾令许多文人才士难堪的,张可久自不能例外。如果回过头来看,就会对开头两句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原来,所谓“遥断楚天遐”,实寓两地分离,同“那人”的关系被隔断之意;而“青山”之碍,就可能包括人事的因素了。作者借景抒情的技巧,于此可见。
“门前朝暮”三句,沿着前篇的情感之流继续发展,叙述那段时间的生活:朝朝暮暮同自己相对的,只有“秋月”与“春潮”而已,非常寂寞,无聊。然而还不止此,“秋月”而曰“无倩”‘,“春潮”而曰“有信”,这就增加了数倍的感伤色彩。苏轼《水调歌头·中秋》词,有句云:“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埋怨秋月的无情,这里的“无情秋月”,即用其意。唐代李益《江南曲》有“嫁与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埋怨潮来有信,人归无期,这里的“有信春潮”亦用其意。因此,这三句在叙事写景中蕴含的感情色彩是浓厚的。
“看看憔悴”二句,结合暮春景物特征,借“飞花”与“残柳”,喻心绪的惆怅,形容的憔悴,“飞花”无定著,像心境的摇曳不定,“残柳”有亏缺,像双眉的皱损败残,这说明作者很善于形容。
这首曲,借暮春景物以抒发怀人的愁思,重在抒情而不是写景,而在情感的表达上又显得形象而含蓄,体现了张可久散曲典雅蕴藉的风格。
诗歌开头三句吸收古代民间歌谣起句形式,运用了“三、三、七”的句法。连出两个“秋”字,语调明快轻捷;长句连用两个迭音词,一清一浊,有抑有扬,富于节奏感。令读者读后仿佛置身空旷的田野,皓月当空,秋风万里,眼前塘水深碧,耳畔虫声轻细,有声有色,充满诗情画意。
四、五句写山。山间云绕雾漫,岩石上布满了苔藓,娇弱的红花在冷风中瑟缩着,花瓣上的露水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宛如少女悲啼时的泪珠。写到这里,那幽美清朗的境界蓦然升起一缕淡淡的愁云,然后慢慢向四周铺展,轻纱般笼罩着整个画面,为它增添了一种迷幻的色调。
六、七句深入一层,写田野景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深秋九月,田里的稻子早就成熟了,枯黄的茎叶横七竖八地丫叉着,几只残萤缓缓地在斜伸的田埂上低飞,拖带着暗淡的青白色的光点。
八、九句再深入一层,展示了幽冷凄清甚至有点阴森可怖的境界:从石缝里流出来的泉水滴落在沙地上,发出幽咽沉闷的声响,远处的燐火闪烁着绿荧荧的光,像漆那样黝黑发亮,在松树的枝丫间游动,仿佛松花一般。泉水是人们喜爱的东西,看着泉水流淌,听着它发出的声响,会产生轻松欢快的感觉。人们总是爱用“清澈”、“明净”、“淙淙”、“潺潺”、“叮咚”之类的字眼来形容泉水。李贺却选用“滴沙”这样的词语,描摹出此处泉水清幽而又滞涩的形态和声响,富有艺术个性,色调也与整个画面和谐一致。末句描写的景是最幽冷不过的了。“鬼灯如漆”,阴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点松花”三字,又多少带有生命的光彩,使读者在承受“鬼气”重压的同时,又获得某种特殊的美感,有一种幽冷清绝的意趣。
上片从女子一方写惜别。“钗燕笼云晚不忺。”钗燕者,带有燕子形状装饰之钗。笼云即挽结云鬟。忺,高兴、适意。晚来梳妆,钗燕笼云,然而,打扮起来,却掩饰不住愁容惨淡。起句写女子之美丽容妆,次句写其言为心声。“拟将裙带系郎船。”裙带如何系得住郎船?真是无理而妙。白石论诗有四妙,其一是“理高妙”,即“碍而实通”,看似无理,实真有理,且自然而妙。痴语最见痴情,故妙。用女子之物,道女子之情,又妙。“别离滋味又今年。”“又”说明别离已非一次,只有体味过别离滋味的人,才能在临别之前,体会到即将来临的那种别离滋味。语意从李煜《相见欢》“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中化出。喃喃一语,辛酸何限。凄凉的情味,与美丽的容妆,自成鲜明对比,无限伤情,尽在其中。
下片从自己一面写对情人的劝慰。“杨柳夜寒犹自舞,鸳鸯风急不成眠”,词人说:你看那寒夜之杨柳,树欲静而风不止,柳枝参差飞舞,哪得片刻安宁?你看那水上之鸳鸯,固疾风劲吹也不得安眠。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何止你与我?“些儿闲事莫萦牵。”作者说:离别不会太久,重逢仍旧有期,你不要萦心牵怀,放心不下啊!大有“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豪情与潇洒。不曾想到,此一刻即为生离死别,“此恨绵绵无绝期”,所以后来才有“当时何时莫匆匆”(《浣溪沙》)的痛悔。鸳鸯风急不成眠,实为离别时不祥之语,实为后来重逢难期的不幸之预谶,白石合肥情遇,后来终成一生悲剧。
此词不用典实,不假藻饰,纯似口语,而具见性情。上片由女子之容妆写出女子之心声,笔笔都写出足不出户的古代女子之特征——用情专执。下片由风中之杨柳说到风中之鸳鸯,语语都见得饱读诗书的古代读书人特征——温文尔雅。女子只是顺情直说,读书人则言必用比兴。但他比兴用得好,以眼前景,喻心中情,又纯似口语。这纯似口语的艺术语言,源于词人“纯似友情”(夏承焘《合肥词事考》)的真诚爱心,是从词人性灵肺腑之中自然流出。白石爱情词的本原在于此,其价值亦在于此。
首联以“吾辈”开头,“吾辈”即是“我们”,开篇便点明诗作主体,先入为主,给予读者一种对诗歌的认同感。接下来所书的“道何穷”便体现了“吾辈”的现状,若说这一句只是平平无奇,那么接下来第二句的“寒山细雨”则是将第一句中朴实的语言一下子升华,“吾辈”之道正是如处“寒山细雨”之中,凄冷悲凉,却又屹立不倒,诗人用客观景象来对“道”的形势作出一种生动的描述。
颔联则是列举了几个常见的意象,如“儿童”,“果栗树”,但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意象,却最富有代表性。“儿童”是国家未来之希望,却从小将大道放之一旁,不以读书为业,反而去玩耍嬉戏,荒废时间,就连“果栗树”也即将被他们摘空。诗人不仅仅是简单地将这些意象列举出来,而是通过这种写实的手法,表达了自己对国家大道深深地担忧。
颈联则是以教育式的语气来为读者提出要求。两句工整相对,“言论”对“篇章”,“时务”对“国风”,表达了诗人心中的期望。杜荀鹤正是在这两句诗中明确向读者宣告了自己创作诗歌的根本目的,表明了他继承《诗经》现实主义传统的鲜明态度。杜荀鹤将自己的诗集名为《唐风集》,其用意,即以“唐风”继“国风”,用他那“主箴刺”之文,来讽谕和裨补社会的弊废阙失。
尾联则是对颈联内容的一种补充,颈联提出了具体要求,尾联则是为达到这个要求坚定信心。“犹”,是“还,仍然”的意思,在这里,这个字用的恰到好处,世人都以为学识毫无作用,可诗人诗风在这个“犹”字上一转,立刻体现出一种警示的语气,他要提醒世人,他们的想法是荒谬的。体现了诗人对自己想法的肯定,对实现目标充满信心,用呼告的语气告诫人们不要荒废学问,因为学问在这个太平年代是有很大用武之地的。“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道理”。古之人,不言文学则罢,言文学则必要把“道”摆在首位,体现出强烈的政治功利观和用世精神。这种心态,也可说是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已凝冻在诗歌里,难以剔除,成为表达上必有的一种“程式”。反之,缺失了倒觉得极不舒服,便是所谓“离经叛道”吧。故哪怕是言不由衷,心不在焉,用来作点缀,装饰,也是不可或缺的。这首诗便体现出这样一种“教化加牢骚”的程式。
金山在江苏镇江。宋时原本矗立在长江之中,后经泥沙冲合,遂与南岸毗连。山上之金山寺为著名古刹。作者在乾道三年(1167)三月中旬,舟过金山,登临山寺,夜观月色,江水平静,月色皎洁,如同白昼,此情此景,诗人心中生起无限的遐想和情思,于是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词篇。
词的上阕描写雄丽的长江夜景。“江山自雄丽”二句,既写出江山雄伟、壮阔的气势,又点明夜间登临时的风露与春寒的感觉。“寄声月姊”二句,运笔不凡。“玉鉴”,指玉镜。词人置身于雄丽金山之中,驰骋着奇幻的想象:他对月倾吐心声;欲借用她那珍贵的玉镜来了望这美妙的景色。“幽壑鱼龙”三句,承上意而具体描绘登山寺所见的各种景象。也许是借助着宝镜的神威吧,词人的视角不仅能看到天上的无数星辰倒影在浩渺的江面上,随着微波摇动,山下的烟雾,一片迷漫,而且还能窥视躲藏在深水沟壑里的鱼龙在张口悲啸。晋书其意。“涌起”二句,由大江转写山景。“白银阙”借指金山寺。《史记·封禅书》说海山三神山“黄金银为宫阙”,《艺文类聚》卷六十二引作“黄金白银为阙”。苏轼游庐山作《开先漱玉亭》诗云:“我来不忍去,月出飞桥东。荡荡白银阙,沉沉水精宫。”写金山上开先禅院等建筑物在月下的奇妙景象有如仙山上的银阙晶宫,可以参读。“危驻”犹高驻,紫金山指金山。山在江中,寺在山上,亦如水中涌起。
下阕接前结山上意指,写词人在山头观月的遐想,由自然景象的描写转而抒发富有浪漫气息的感情。“表独立”三句,既是作者对自己的一幅素描画像,又是词人心胸的袒露。“表独立”化用屈原《九歌·山鬼》“表独立兮山之上”句意,表现出词人屹然独立在金山之巅的潇洒出尘的神态。“飞霞佩”,韩愈《调张籍》:“乞君飞霞佩,与我高颉颃。”这是在服饰上来描绘。
“切云”,古代一种高冠的名称。《楚辞·涉江》:“冠切云之崔嵬。”“漱冰濯雪”二句,承上进一层抒写自然外景沁入词人内心的感受。作者完全沉浸在如冰雪一样的月光里。感到整个世界是那么广阔洁净,又是那么深高幽远,似乎在万里之外的细微景物也能看得清楚。
“回首三山何处”三句,由上面不同凡俗的气象转而,引出古代传说中的三神山,即蓬莱、方丈、瀛洲。但这里不是李清照《渔家傲》词中“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的意象,而是把内心浓郁的感情移进虚拟的物象中,转化成心灵的情致创造出另一种美妙的艺术境界。词人说:听说神山上的群仙,一个个都在向我打招呼满面笑容地邀我去邀游那缥缈虚幻的世界。
最后二句分别化用李白《送友人》“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和韩愈《送桂州严大夫》“远胜登仙去,飞鸾不暇骖”的诗意。借写由不暇骖转化为骖鸾腾飞,登仙而去了。“翳凤”,以凤羽作华盖。“骖鸾”,用鸾鸟来驾车。词中结尾的虚拟与首起的实景,首尾照应,构成一个虚实相合、情景交融的整体。
陈应行在《于湖先生雅词序》中说:张孝祥“所作长短句凡数百篇,读之泠然洒然,真非烟火食人辞语。予虽不及识荆,然其潇洒出尘之姿,自然如神之笔,迈往凌云之气,犹可以想见也。”所谓“非烟火食人辞语”,大体都指这一类词作。但是这首词的艺术构思,独具一格。词人面对如此雄丽的江山、洁白的月色,心物感应由外在的直觉,渐渐地发展到内心的感受,相互渗透,从而创造出一种更为浪漫的飘然欲仙的艺术境界,显示出作者的奇特才气和旷达的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