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的前半写舟行洪中的惊险,后半纵谈人生的哲理。
前半一大段开头四句写长洪为乱石所阻激,陡起猛落,急湍跳荡。舟行其间,就像投掷梭子一样,就连经常驾船的熟练水手,也会大声叫唤,甚至水边的野鸭,也都惊飞起来。一线急流,和乱石互相磋磨,发出撞击的声响。后四句连用妙喻,形容这水波有如狡兔的疾走,鹰隼的猛落,如骏马奔下千丈的险坡,这轻舟如断弦离柱,如飞箭脱手,如飞电之过隙,如荷叶上跳跃的水珠,光怪离奇,势难控制。前两句写水波的猛势,后两句写船在波涛上动荡的情景,有声有势,渲染入神。接着以“四山眩转”等四句写船上乘客此时的感受:人们处于轻舟之中,仿佛四面的山峰都在旋转;急风掠过耳边,使人心动神驰。所见的是流沫飞逝,百漩千涡。在这奇险当中,虽说精神为之一快,却料想不到凭着秋水之涨,江水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崄中”两句,总结形容水势的前文,转而开展纵谈哲理的后半,是承上启下之笔。
后半篇大段,专谈哲理。“我生”以下六句,是由序文中所说人生会晤无常所引起的感慨。首两句是说:人生在世,生命是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流逝的,好比逝水一样,在不舍昼夜地流逝着。但人的意念,却可以任意驰骋,能不为空间时间所限制,一转念的瞬息之间,就可以越过辽远的新罗。“一念逾新罗”是化用佛家语:“新罗在海外,一念已逾。”(见《传灯录》卷二三),又发挥了庄子“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的思想(《庄子·在宥》),表明生命虽然会像陶渊明所说的那样:“聊乘化以归尽”(《归去来辞》),任听自然去支配;意志倒是可以由人们自己掌握,不为造物所主宰。“纷纷争夺”两句感叹说:人们在世间,不少人只知道争权夺利,好似处在醉梦里一般。然而世事沧桑,变化极快。谁能相信洛阳宫门前的铜驼,竟会埋没在荆棘里面呢?这种世事变化的反复,看起来比洪水的奔流还要快些,可谁又能理解呢?后两句“觉来俯仰失千劫,回视此水殊委蛇”,是说觉悟过来,俯仰之间,便像已经越过了千种劫波,就是说失去了许多光阴。千劫,意即很长时间;“劫”是梵文佛家语“劫波”的省称。再回头看看流水,则依然盘曲如故。就以百步洪而言,也还是安闲自得的。以上六句是作者对生命、意念和世事的看法,杂揉了佛家道家的思想。
“君看”以下四句:是就行舟洪中的人说的。先说,古人在这百步洪里,也留下了不少遗迹,但是其人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岸边的苍石上,还留有蜂巢一般的篙眼。然后说,但如能此心无所住著,自己的思想能够旷达,即便自然界运行得再快,也与他无妨。“住”,即住著,是佛家语,“僵化”的意思。《金刚经》里有“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活,诗中采用了这种说法,以示人要自求解脱,不被外物所拘牵。结尾两句:“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譊譊师所呵。”总束前文,悠然而止,表明关于人生的哲理,前面已经说了个梗概,至此,各人都该离船上马转向归途了;再多说多辩,参寥禅师是会呵责人们的。诗的这一大段,总起来讲,是解说人生有限,宇宙无穷,人应超脱旷达,不为外物所奴役的道理。诗的结尾,非常幽默,足以显示诗人笔之所至、无所不适的超迈风格。
综观全诗,前半写景,有滩陡涡旋,一波三折之势;后半谈哲理,极飘逸超脱、不为事物限制之妙。苏轼诗风格上的一大特色是比喻的丰富、新鲜和贴切,在这首诗中写洪波湍急,在四句中连用七种比喻,各极其态,各逞其妍,笔墨淋漓恣肆,蔚为壮观,千古罕见。谈哲理部分,参入佛家思想,运以庄子文笔,启示人们应掌握自己的意念,力求超越时空的局限,以开脱胸襟求得自由。虽混杂了一些佛、道的消极因素,但从述真、乐观,不受环境支配这些方面来说,又具有积极的一面。此诗的艺术性是高超的,所谓行气如虹,行神如空,“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苏轼《答谢民师书》),可以作为此诗艺术手法的注脚。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王定国到彭城拜访我,一天,划着小船与颜长道携带马盼盼、张英英、卿卿三人,游览泗水,北上圣女山,南下百步洪,吹笛饮酒,乘月而归。我当时因为有事不能去,晚上穿着羽衣,伫立于黄楼上,相视而笑。以为李太白死后,世间再没有这则乐趣三百余年了。王定国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又与参寥师到百步洪下泛舟,追思怀念当时的游览,把它当作故迹,岿然感叹。因此创作此二诗,一首以赠予参寥师,一以寄赠王定国,且给颜长道、舒尧文看,并邀他们同赋的说。
湍急陡落的百步洪,跳跃翻滚的巨波。南行的轻舟一下水,就如投入旋转的飞梭。
水手惊叫着,惊起大雁、野鸭掠过。飞行在窄狭如线的航道,四周的乱石好像要将船儿琢磨。
飞舟呵!就像狡兔在疾跑,就像空中的鹰隼直落,就像骏马狂奔在千丈高坡。
就像断弦崩断离柱,就像闪电从缝隙中划过,就像露珠从荷叶上翻落。
坐在船上,只听到耳边风声不绝,四面群山一晃而过,令人眼花缭乱。向下看,只见到飞沫四溅,生出无数的漩涡。
涉险时虽有许多快乐,但也就像河伯以为天下之美尽在于己一样,不值一提。
我的一生因任自然,流水不分昼夜成为逝者。意念不受空间的拘禁,瞬间已飞到万里之遥的新罗。
世上的纷纷扰扰真如梦醉,哪儿知道荆棘会埋住铜驼。
此时俯仰之间的一刹那,已然有一个世界毁灭消磨。顿悟后再看这洪水,竟是如此之安闲自得。
自古以来,无数船只从这里经过,撑船的篙插在岸边岩石上,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如蜂窝一样。
行舟人呵!只要你称心而行、无所系念,时光急流、洪涛险恶,又奈你何!
不过,还是回船上马回家吧!再絮絮叨叨要被我师呵责。
佳人不肯回秋波呢,就像谢幼舆那样想搭讪你还要防备她的飞梭。
荡着轻舟耍弄江水就为买她一笑,在醉中摇着船桨肩与肩相接磨。
不像长安闾里的游侠,穿着貂裘夜里奔走在胭脂坡中。
只仿拟鲍照谢灵运作诗句,渡涉江水一起采摘秋江的莲荷。
不知诗中说些什么话语,只觉得佳人两颊生出小酒窝。
我当时身着羽服坐在黄楼上,观看织女星刚刚斜倚着银河。
归来时笛声在山谷间回响,明月恰好映照着金叵罗酒杯。
怎么放下我进入红尘,在纷纷扰扰的人生中面对着大宇宙。
不想想空书斋中多病的老者,退朝回家吃饭跟谁实现自得的生活。
时常到百步洪上来看看旧迹,不忍心看到那么多青苔印上了屐齿。
诗歌作成后不觉流下两行泪水,相对悲吟惟有羊璿之和何长瑜。
想叫佳人寄出锦字文章,但夜里寒冷写诗的手冰凉没人呵气。
注释
百步洪:又叫徐州洪,在今徐州市东南二里,为泗水所经,有激流险滩,凡百余步,所以叫百步洪。
王定国:名巩,大名人。工诗,随苏轼学习文案。
颜长道:名复,鲁人。曾任国子监直讲官,因反对王安石,被免职。
盼、英、卿:马盼盼、张英英、卿卿,三人都是徐州的歌妓。
舒尧文:名焕,徐州教授,曾有和诗。
斗落:即陡落,突然下落。
跳波:言其水势奔流。
投梭:形容舟行之快,如织布之梭,一闪而过。
水师:船工。
绝叫:狂叫。
凫雁:野鸭子。
隼:一种猛禽。
下注:水向下急流。
断弦离柱:柱是乐器上调弦用的木把,使劲旋转,使弦绷得太紧,就会断掉,在那一瞬间,弦很快地离开柱。
飞电过隙:飞逝的闪电很快地掠过隙缝。
珠翻荷:猛一掀起荷叶,上面的水珠急遽落下。
乘
化:顺应自然。
日夜逝:源出《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指流水。这里用以比喻像流水一样消逝的万事万物。
一念逾新罗:出自《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三,有僧问从盛禅师:“如何是觌面事?”禅师说:“新罗国去也。”意谓一念之间已逾新罗国。逾,超过。新罗,朝鲜古国名。
荆棘埋铜驼:比喻世事的变化。典出《晋书·索靖传》:“(靖)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作者认为,人生本如在醉梦之中,而世人纷纷扰扰,争夺不休,全不知世事的变化,比百步洪的流水还要迅疾。
千劫:意即很长时间。劫:梵文佛家语“劫波”或“劫簸”的省称。在佛教中,大致上一千六百万年为一小劫,三十二亿年为一中劫,一百二十八亿年为一大劫。千劫是指时间之长。
委蛇:转曲自得的样子。
无所住:出自《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意思是不让心识活动停留在特定的对象和内容上,不把特定的对象看成是真的,一成不变的。
譊譊:说个不停。
师:参寥。
呵:责怪。真正的体悟属于心灵的体验,如果一味喋喋不休,那就落了语言障了,所以要赶紧打住,以免参寥禅师责怪。
“幼舆”句:晋谢鲲字幼舆,他调戏邻家高氏女,女投梭折其齿。这里用以向王巩、颜复开玩笑,因为他们挟妓同游。
胭脂坡:意即“红尘”,因借指妓坊,故用此艳名。
鲍谢:鲍照、谢灵运,东晋、刘宋时代大诗人。
金叵罗:酒杯名。
毛群:言其小,意指人生。
卧驼:言其大,意指宇宙。
退食:下班回家吃饭。
羊何:羊璿之、何长瑜,南北朝人,与荀雍和谢惠连号称“四友”。
百步洪在徐州东南二里。悬流湍急,乱石激涛,最为壮观,今已不存。根据诗序可知,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年)秋,苏轼在徐州知州任上,曾与诗僧参寥一同放舟游于此,写下这两首诗。
此诗阻前半写舟行洪中阻惊险,后半纵谈人生阻哲理。
前半一大段开头四句写长洪为乱石所阻激,陡起猛落,急湍跳荡。舟行其间,就像投掷梭子一样,就连经常驾船阻熟练水手,也会大声叫唤,甚至水边阻野鸭,也都惊飞起前。一线急流,和乱石互相磋磨,发出撞击阻声响。后四句连用妙喻,形容这水波有如狡兔阻疾走,鹰隼阻猛落,如骏马奔下千丈阻险坡,这轻舟如断弦离柱,如飞箭脱手,如飞电之过隙,如荷叶上跳跃阻水珠,光怪离奇,势难控制。前两句写水波阻猛势,后两句写船在波涛上动荡阻情景,有声有势,渲染入神。接着以“四山眩转”等四句写船上乘客此时阻感受:人们处于轻舟之中,仿佛四面阻山峰都在旋转;急风掠过耳边,使人心动神驰。所见阻是流下飞逝,百漩千涡。在这奇险当中,虽说精神为之一快,却料想不到凭着秋水之涨,江水竟间有如此阻威力。“崄中”两句,总结形容水势阻前文,转而开展纵谈哲理阻后半,是承上启下之笔。
后半篇大段,专谈哲理。“我生”以下六句,是由序文中所说人生会晤无常所引起阻感慨。首两句是说:人生在世,生命是随着时光阻推移而流逝阻,好比逝水一样,在不舍昼夜地流逝着。但人阻意念,却可以任意驰骋,能不为空间时间所限制,一转念阻瞬息之间,就可以越过辽远阻新罗。“一念逾新罗”是化用佛家语:“新罗在海外,一念已逾。”(见《传灯录》卷二三),又发挥了庄子“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阻思想(《庄子·在宥》),表明生命虽间会像陶渊明所说阻那样:“聊乘化以归尽”(《归去前辞》),任听自间去支配;意志倒是可以由人们自己掌握,不为造物所主宰。“纷纷争夺”两句感叹说:人们在世间,不少人只知道争权夺利,好似处在醉梦里一般。间而世事沧桑,变化极快。谁能相信洛阳宫门前阻铜驼,竟会埋没在荆棘里面呢?这种世事变化阻反复,看起前比洪水阻奔流还要快些,可谁又能理解呢?后两句“觉前俯仰失千劫,回视此水殊委蛇”,是说觉悟过前,俯仰之间,便像已经越过了千种劫波,就是说失去了许多光阴。千劫,意即很长时间;“劫”是梵文佛家语“劫波”阻省称。再回头看看流水,则依间盘曲如故。就以百步洪而言,也还是安闲自得阻。以上六句是作者对生命、意念和世事阻看法,杂揉了佛家道家阻思想。
“君看”以下四句:是就行舟洪中阻人说阻。先说,古人在这百步洪里,也留下了不少遗迹,但是其人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岸边阻苍石上,还留有蜂巢一般阻篙眼。间后说,但如能此心无所住著,自己阻思想能够旷达,即便自间界运行得再快,也与他无妨。“住”,即住著,是佛家语,“僵化”阻意思。《金刚经》里有“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阻活,诗中采用了这种说法,以示人要自求解脱,不被外物所拘牵。结尾两句:“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譊譊师所呵。”总束前文,悠间而止,表明关于人生阻哲理,前面已经说了个梗概,至此,各人都该离船上马转向归途了;再多说多辩,参寥禅师是会呵责人们阻。诗阻这一大段,总起前讲,是解说人生有限,宇宙无穷,人应超脱旷达,不为外物所奴役阻道理。诗阻结尾,非常幽默,足以显示诗人笔之所至、无所不适阻超迈风格。
综观全诗,前半写景,有滩陡涡旋,一波三折之势;后半谈哲理,极飘逸超脱、不为事物限制之妙。苏轼诗风格上阻一大特色是比喻阻丰富、新鲜和贴切,在这首诗中写洪波湍急,在四句中连用七种比喻,各极其态,各逞其妍,笔墨淋漓恣肆,蔚为壮观,千古罕见。谈哲理部分,参入佛家思想,运以庄子文笔,启示人们应掌握自己阻意念,力求超越时空阻局限,以开脱胸襟求得自由。虽混杂了一些佛、道阻消极因素,但从述真、乐观,不受环境支配这些方面前说,又具有积极阻一面。此诗阻艺术性是高超阻,所谓行气如虹,行神如空,“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苏轼《答谢民师书》),可以作为此诗艺术手法阻注脚。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汉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历史治水名人。苏轼是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纵横恣肆;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善书,“宋四家”之一;擅长文人画,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与韩愈、柳宗元和欧阳修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作品有《东坡七集》《东坡易传》《东坡乐府》《潇湘竹石图卷》《古木怪石图卷》等。 ▶ 3359篇诗文
这首诗好似一幅速写,作者抓住了那倒映在水中的渔火化作满天星星的片刻,几笔勾勒,立即捕捉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景物。这首诗又好似一幅木刻,在漆黑的背景之上,亮出一点渔火,黑白对比,反差特别鲜明。
前两句是静态描写,把暗色和亮色联系在一起,显得形象鲜明。
第一句“月黑见渔灯”中“月黑”指的是月亮没有出来,天特别黑,不是说月亮是黑的。见(读xiàn),显现。孤光,孤单的亮光。萤,萤火虫,光亮微弱。意思说: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天是那样黑。只有渔船上一盏围灯,孤零零闪着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第一句用“月黑”突出“渔灯”。
第二句“孤光一点萤”,写如豆灯光像江岸边一点萤火,是意中之象,描写渔灯的形象。河面幽黑,只有孤零零的一点灯光闪烁着,仿佛是一只萤火虫在原野里发出微弱的光。“孤”表现了环境的寂寞、单调,寄寓着一定的感情色彩。一种茫然无奈的情感袭上诗人的心头。
后两句为动态描写。不难想象,当诗人见到微风腾起细浪,灯影由一点散作千万这动人一幕的时候,心情是何等地兴奋。
第三句“微微风簇浪”簇,拥簇,簇动。风儿微微吹来,水面拥起细细的波纹,再看那倒映在水中的“孤光”,四下散乱开了,顿时化作满河的星星,闪烁不定,令人眼花缭乱。这两句由静入动,描绘出一个十分生动神奇的画面。风簇细浪,浪散灯光,灯光化星,层层展开,引人入胜。“簇”字用得准确形象,既写出了风微,又刻画了浪动。
第四句“散作满河星”犹如天外奇峰,劈空而来。那如萤的孤光,刹那间似乎变成万船灯火,点缀河中,又如风吹云散,满天明星,倒映水中,使这静谧的黑夜,单调的河面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壮观。风吹浪起,簇起的每朵浪花,都把那如萤般的灯光摄进水中,有多少浪花,就有多少灯光。同时此句的描写为诗词增添了画面感,使枯燥无趣的文字能幻化出美丽浪漫带有一丝丝的安逸宁静的景象,使诗人流连其中。
诗人细腻的观察是由上到下,由静到动的,写来又是那样井然有序,明暗互衬,静动相间,用字传神,联想奇特,构成一幅独特而又令人神往的舟夜渔火图,使读者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
这首诗前四句写山中精舍建成后的清爽心情及身边之物,有闲居山野、怡然自得的意味;后四句点透主旨,追求宗炳和慧远那样的境界,表明自己安于山林之隐,无意于鱼跃龙门。全诗善用典故,语言明快,形象生动。
这首诗通常被认为作于北宋建隆二年(961)李煜即位之前,是迫于韬晦而赋之。诗中的山舍应当是李煜在城外筑建的用来赏玩、避世的山庄。周振甫认为“李煜有《病起题山舍壁》,当是在过隐居生活时写的”(《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此诗表露了李煜仿古隐士贤人远离凡尘的想法。隐匿于世俗纷争喧嚣 之外,做一个吃穿不愁、求仙问道的贤人,大概是诗人当时的理想。
此诗前四句写身边之物,有闲居山野、怡然自得的意味。开头说山中的精舍建成后,觉得病爽然轻松了许多。“杖藜巾褐称闲情”一句意为不愿穿龙袍,只甘心做一个普通人。王维《菩提寺禁口号又示裴迪》诗云:“悠然策藜杖,归向桃花源。”李煜在此实有王维诗意。接着“炉开小火深回暖,沟引新流几曲声”两句是李煜形容他隐居山舍的闲情悠静生活,给人以确实跳出红尘烦恼世界的感觉。诗的后四句点透主旨,表明自己安于山林之隐,无意于鱼跃龙门。颈联出句是说人的寿命长也罢,短也罢,其实都只是暂时的寄居色身。色身早晚要坏朽的。对句是说,他最后一定要像慧远大师那样皈依净土而进入极乐世界。意谓无意过问朝政。最后两句表明,与人勾心斗角是很累人的,他自己不愿做徒劳无益的事,不要勉为其难去竞争贪图那些毫无意义的虚名。李煜为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历来是以长为嗣,自己排行第六,嗣帝位对他来说那是非分之想,这与鲤鱼想入龙门的幻想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鲤鱼化龙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去累自己而“役役”了。
这首《病起题山舍壁》诗与两首《渔父》词(《渔父·一棹春风一叶舟》和《渔父·浪花有意千里雪》)就主题而言,应该是一致的,即刻意剖白自己无意于宫廷斗争的韬晦之作。两首《渔父》词,是题在《供奉卫贤春江钓叟图》上的,而这首七言律诗,却是题在山舍墙壁上的。李煜的意图很明白,就是想让人看到这些诗作,更想让人知道他不关心朝政,或者确切地说这是专给那些猜忌他的人看的。
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自嘲的杜牧,其实是位颇富同情心的诗人。公元833年(唐文宗大和七年),杜牧路过金陵,曾为“穷且老”的昔日歌女杜秋,写了悲慨的《杜秋娘诗》;两年后,诗人任东都监察御史,在洛阳重逢豫章(治所在今江西南昌)乐妓张好好,又为她沦为“当垆”卖酒之女,而“洒尽满襟”清泪——这就是此诗的由来。
风尘女子的沦落生涯,在开初往往表现为人生命运的惊人跃升。此诗开篇一节,正以浓笔重彩,追忆了张好好六年前初吐清韵、名声震座的美好一幕:“翠茁(zá,生长)凤生尾,丹叶莲含跗(花萼的基部)”——这位年方“十三”有余的歌女,当时身穿翠绿衣裙,袅袅婷婷,就像飘曳着鲜亮尾羽的凤鸟;那红扑扑的脸盘,更如一朵摇曳清波的红莲,含葩欲放。诗人安排她的出场非同一般,那是在一碧如染的赣江之畔、高倚入云的滕王阁中——正适合美妙歌韵的飞扬、回荡。为了这一次试唱,人们特为准备了铺张的“华筵”,高朋满座。而处于这一切中心的,便是张好好。
此刻,她正如群星拱卫的新月,只在现身的刹那间,便把这“高阁”的“华筵”照亮了。为着表现张好好的惊人之美,诗人还不忘从旁追加一笔:“主公顾四座,始讶来踟蹰”。主公,即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当时诗人正充当他的幕僚);“来踟蹰”,则化用《陌上桑》“使君从东来,五马立踟蹰”之意,描写沈传师在座中初睹张好好风姿的惊讶失态的情景,深得侧面烘托之妙。
然后便是张好好的“试唱”,诗中描述她在“吴娃”的扶引下羞怯登场,低头不语地摆弄着长长的前襟;一双发鬟高下相宜,缕缕发辫才曳过短襦——寥寥数笔,画出了这位少女的无限柔美羞怯之态。令人不禁要怀疑如此小儿女家,竟有声震梁尘的妙喉。然而,“盼盼乍垂袖,一声雏凤呼”,当她像贞元(785-805)间名妓关盼盼那样乍一摔袖,席间便顿时响彻小凤凰一般清润圆美的歌鸣。这歌声嘹亮清丽,竟使伴奏的器乐都有难以为继之感,以至于琴弦快要迸散关钮、芦管即将为之破裂。而张好好的袅袅歌韵,却还压过“众音”,穿透高阁,直上云衢。白居易《琵琶行》表现商女奏乐之妙,全借助于连翩的比喻描摹;此诗则运用高度的夸张,从伴奏器乐的不胜竞逐中,反衬少女歌喉的清亮遏云,堪称别开蹊径。
一位初登歌场的少女,一鸣惊人,赢得了观察使大人的青睐。她从此被编入乐籍,成了一位为官家卖唱的歌妓。未更人事的张好好,自然不懂得,这失去自由的乐妓生涯,对于她的一生意味着什么。她大约到是满心喜悦地以为,一扇富丽繁华的生活之门,已向她砰然打开——那伴着“主公”在彩霞满天的秋日,登上“龙沙”山(南昌城北)观浪,或是明月初上的夜晚,与幕僚们游宴“东湖”的生活,该有无限乐趣。最令诗人惊叹的,还是张好好那日愈变化的风韵:“玉质随月满,艳态逐春舒。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不知不觉中,这位少女已长成风姿殊绝的美人。当沈传师“旌旆”东下、调任宣歙观察使时,自然没忘记把她也“笙歌随舳舻”地载了去。于是每遇霜秋、暖春,宣城的谢朓楼,或城东的“句溪”,就有了张好好那清亮歌韵的飞扬。这就是诗之二节所描述的张好好那貌似快乐的乐妓生活——诗人当然明白,这种“身外(功业、名声)任尘土,樽前极欢娱”的“欢娱”,对于一位歌妓来说,终竟只是昙花一现,并不能长久。但他当时怎么也没预料,那悲惨命运之神的叩门,对张好好竟来得如此突然。而这一节之所以极力铺陈张好好美好欢乐的往昔,也正是为了在后文造成巨大的逆转,以反衬女主人公令人惊心的悲惨结局。
这结局在开始依然带有喜剧色彩:“飘然集仙客,讽赋欺相如。聘之碧瑶佩载以紫云车(仙人所乘)”。
那风度翩翩、长于“讽赋”的聘娶者,就是曾任“集仙殿”校理的沈传师。诗序称他“以双鬟(一千万钱)纳之”,可见颇花费了一笔钱财,故诗中以“碧瑶佩”、“紫云车”等夸张之语,将这出“纳妾”喜剧着力渲染了一番。张好好呢,大约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归宿,生活拘检起来,正如传说中的天台仙女一般,关闭“洞门”,不再与往日熟知的幕僚交往。“洞闭水声远,月高蟾影孤”二句,叙女主人公为妾景象,虽语带诙谐,字里行间毕竟透露着一种孤清幽寂之感,它似乎暗示着,女主人公身为侍妾,生活过得其实并不如意。
诗情的逆转,是数年后的一次意外相逢:“洛城重相见,绰绰为当垆”——当年那绰约风姿的张好好,才不过几年,竟已沦为卖酒东城的“当垆”之女。这令诗人十分震惊。奇特的是,当诗人揭开张好好生涯中最惨淡的一幕时,全不顾及读者急于了解沦落真相,反而转述起女主人公对诗人的关切询问来:“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此四句当作一气读,因为它们在表现女主人公的酸苦心境上,简直妙绝——与旧日朋友的相逢,竟是在如此尴尬的场合;张好好纵有千般痛楚,教她也无法向友人诉说。沉沦的羞惭,须得强加压制,最好的法子,便只有用这连串的问语来岔开了。深情的诗人不会不懂得这一点。纵有千种疑问,也不忍心再启齿相问。诗之结尾所展示的,正是诗人默然无语,在“凉风生座隅”的悲哀中,凝望着衰柳、斜阳,扑簌簌流下满襟的清泪——使得诗人落泪不止的,便是曾经以那样美好的歌喉,惊动“高阁”“华筵”,而后又出落得“玉质”、“绛唇”、“云步”“艳态”的张好好的不幸遭际;便是眼前这位年方十九,却已饱尝人间酸楚,终于沦为卖酒之女、名震一时的名妓。
这首诗正以如此动人的描述,再现了张好好升浮沉沦的悲剧生涯,抒发了诗人对这类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苦难女子的深切同情。作为一首叙事诗,诗人把描述的重点,全放在回忆张好好昔日的美好风貌上;并用浓笔重彩,表现她生平最光彩照人的跃现。只是到了结尾处,才揭开她沦为酒家“当垆”女的悲惨结局。这在结构上似乎颇不平衡。然而,正是这种不平衡,便在读者心中,刻下了张好好最动人美丽的形象;从而对她的悲惨处境,激发起最深切的同情。
解释二:孤灯残月伴闲愁,
几度凄然几度秋;
哪得哀情酬旧约,
从今而后谢风流。
这是杜牧的爱人张好好写给他的诗,诗里有爱,爱重含愁,愁中又透着决然。
杜牧和湖州名妓张好好是在南昌沈传师的府上认识的。当时的的杜牧尚未成家,风流倜傥,而张好好美貌聪慧,琴棋书画皆通。参加宴会时两人经常见面,张好好倾慕杜牧的才情,杜牧爱上张好好的色艺双绝。他们湖中泛舟,执手落日,才子佳人,自是无限美好。本应该留下一段佳话,让人没想到的是,沈传师的弟弟也看上了张好好,很快纳她为妾。张好好作为沈传师家中的一名家妓,根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杜牧亦官位低微,只好一认落花流水空余恨,就此互相别过。
张好好出嫁时留下此诗,从此一入侯门。后杜牧在长安抑郁而死,张好好闻之悲痛欲绝,瞒了家人到长安祭拜,想起相爱与别离的万般凄楚,竟自尽于杜牧坟前。
所以不是什么同情,是爱情诗篇。
李胄,一作李曹,又作李渭,其人,其事,以及他与韦应物的关系,似已无考;从此诗看,想必两人的交谊颇漠。诗中的“楚江”、“建业”,是送别之地。长江自三峡以下至濡须口(在今安徽省境内),古属楚地,所以叫楚江。建业,原名秣陵,三国时吴主孙权迁都于此,改称建业,旧城在今南京市南。
这是一首送别诗。首联写送别之地,扣紧“雨”、“暮”主题。二、三两联渲染迷离暗淡景色;暮雨中航行江上,鸟飞空中,海门不见,浦树含滋,境地极为开阔,极为邈远。末联写离愁无限,潸然泪下。全诗一脉贯通,前后呼应,浑然一体。虽是送别,却重在写景,全诗紧扣“暮雨”和“送”字着墨。
首联“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起句点“雨”,次句点“暮”,直切诗题中的“暮雨”二字。“暮钟时”,即傍晚时分,当时佛寺中早晚都以钟鼓报时,所谓“暮鼓晨钟”。以楚江点“雨”,表明诗人正伫立江边,这就暗切了题中的“送”字。“微雨里”的“里”字,既显示了雨丝缠身之状,又描绘了一个细雨笼罩的压抑场面。这样,后面的帆重、鸟迟这类现象始可出现。这一联,淡淡几笔,便把诗人临江送别的形象勾勒了出来,同时,为二、三联画面的出现,涂上一层灰暗的底色。
下面诗人继续描摹江上景色:“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海门漠不见,浦树远含滋。”细雨湿帆,帆湿而重;飞鸟入雨,振翅不速。虽是写景,但“迟”、“重”二字用意精漠。下面的“漠”和“远”又着意渲染了一种迷蒙暗淡的景色。四句诗,形成了一幅富有情意的画面。从景物状态看,有动,有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帆来鸟去为动,但帆重犹不能进,鸟迟似不振翅,这又显出相对的静来;海门、浦树为静,但海门似有波涛奔流,浦树可见水雾缭绕,这又显出相对的动来。从画面设置看,帆行江上,鸟飞空中,显其广阔;海门漠,浦树远,显其邃邈。整个画面富有立体感,而且无不笼罩在烟雨薄暮之中,无不染上离愁别绪。
景的设置,总是以情为转移的,所谓“情哀则景哀,情乐则景乐”(吴乔《围炉诗话》)。诗人总是选取对自己有独特感受的景物入诗。在这首诗里,那冥冥暮色,霏霏烟雨,固然是诗人着力渲染的,以求与自己沉重的心境相吻合,就是那些用来衬托暮雨的景物,也无不寄寓着诗人的匠心,挂牵着诗人的情思。海门是长江的入海处。南京临江不临海,离海门有遥遥之距,海门“不见”,自不待言,何故以此入诗?此处并非实指,而是暗示李曹的东去,就视觉范围而言,即指东边很远的江面,那里似有孤舟漂泊,所以诗人极目而视,神萦魂牵。
然而人去帆远,暮色苍苍,目不能及;但见江岸之树,栖身于雨幕之中,不乏空寂之意。无疑这海门、浦树蕴含着诗人怅惘凄戚的感情。诗中不写离舟而写来帆,也自有一番用意。李白的名句“孤帆远影碧空尽”是以离帆入诗的,写出了行人远去的过程,表达了诗人恋恋不舍的感情。此诗只写来帆,则暗示离舟已从视线中消失,而诗人仍久留不归,同时又以来帆的形象来衬托去帆的形象,而对来帆的关注,也就是对去帆的遥念。其间的离情别绪似更含蓄漠沉。而那羽湿行迟的去鸟,不也是远去行人的写照吗?
经过铺写渲染烟雨、暮色、重帆、迟鸟、海门、浦树,连同诗人的情怀,交织起来,形成了浓重的阴沉压抑的氛围。置身其间的诗人,情动于衷,不能自已。猛然,那令人肠断的钟声传入耳鼓,撞击心弦。此时,诗人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禁潸然泪下,离愁别绪喷涌而出:“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随着情感的迸发,尾联一改含蓄之风,直抒胸臆;又在结句用一个“比”字,把别泪和散丝交融在一起。“散丝”,即雨丝,晋张协《杂诗》有“密雨如散丝”句。这一结,使得情和景“妙合无垠”,“互藏其宅”(王夫之《姜斋诗话》),既增强了情的形象性,又进一步加漠了景的感情然彩。从结构上说,以“微雨”起,用“散丝”结,前后呼应;全诗四联,一脉贯通,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