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说明在宗庙上奏乐的主体是瞽;而“设业设虡”、安置乐器的则当是担任瞽的辅佐的眡瞭。乐器则列举了应、田、鞉、磬、柷、圉、箫管,与《周礼·春官》所载“瞽蒙掌播鼗、柷、敔、埙、箫管、弦歌”基本相符,其中柷为起乐、圉(敔)为止乐之器,以首尾涵盖,表示这次演奏动用了全套乐器而“八音克谐”(《尚书·舜典》),“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其音乐自然十分美妙。
周颂三十一篇都是乐诗,但直接描写奏乐场面的诗作惟《周颂·执竞》与此篇《周颂·有瞽》。《周颂·执竞》一诗,“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虽也写了作乐,但也落实于祭祀降福的具体内容。惟有《周颂·有瞽》几乎纯写作乐,最后三句写到“先祖”“我客”,也是点出其“听”与“观”,仍归结到乐的本身,可见这乐便是《周颂·有瞽》所要表达的全部,而这乐所包含的意义,在场的人(周王与客)、王室祖先神灵都很明了,无须再加任何文字说明。因此,《周颂·有瞽》所写的作乐当为一种定期举行的仪式。《礼记·月令》:“季春之月……是月之末,择吉日,大合乐,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高亨《诗经今注》认为这即是《周颂·有瞽》所描写的作乐。从作乐的场面及其定期举行来看,大致两相符合,但也有不尽一致之处。其一,高氏说“大合乐于宗庙是把各种乐器会合一起奏给祖先听,为祖先开个盛大的音乐会”,而《礼记·月令》郑玄注则说“大合乐以助阳达物风化天下也,其礼亡,今天子以大射、郡国以乡射礼代之”,目的一空泛、一具体;其二,高氏说“周王和群臣也来听”,《礼记·月令》则言天子率群臣往视,音乐会的主办者便有所不同了。另外,高氏说“据《礼记·月令》,每年三月举行一次”,《月令》原文是“季春之月”,按周历建子,以十一月为岁首,“季春之月”便不是“三月”了。可见要确指《有瞽》作乐是哪一种仪式,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周颂·有瞽》这一纯写作乐过程的诗篇,不仅表现了周王朝音乐成就的辉煌,而且也显示了周人“乐由天作”因而可以之沟通入神的虔诚观念。
这首词写的是作者闻歌伤怀之感,其情事大致类于白居易之《琵琶行》,然而小词对于长诗,在形式上有尺幅与千里之差别。
上片写歌女的演唱,相当于白诗对琵琶女演奏的叙写。“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一曲歌而能具千重意,想必亦能说尽胸中无限事;而这“无限事”又必非乐事,当是平生种种不得意之恨事。这是从后二句中“恨”“泪”等字可得而知的。首二句巧妙地运用了对仗加顶真的修辞,比较一般的“流水对”更见跌宕多姿,对于歌唱本身亦有模似效用。“才欲歌时泪已流”一句乃倒折一笔,意即“未成曲调先有情”。
“恨应更、多于泪”,又翻进一笔,突出歌中苦恨之多。白居易诗对音乐本身的高低、疾徐、滑涩、断连等等,有极为详尽的描摹形容。而此词抓住歌者形态特点层层推进,启发读者去想象那歌声的悲苦与宛转。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对歌女的悲凄身世作了暗示,相当于琵琶女放拨沉吟、自道辛酸的大段文字。但白诗中的详尽的直白,此完全作了暗示的处理。当听者为动听的演唱感染,希望进一步了解歌者身世时,她却“不语如痴醉”。这样写大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
末三句写词人由此产生同情并勾起自我感伤,相当于白居易对琵琶女的自我表白。但此词却只说“我亦情多不忍闻”,好像是说:歌女不语也罢,只怕我还受不了呢。由此可知,这里亦有一种同病相怜、物伤其类的感情,因此以至于“怕和我、成憔悴”。
和白居易《琵琶行》不同的是,这首词善抒情,妙悬念的设置,化实为虚,得其空灵。同时,此词运笔颇饶顿挫,上片用递进写法,下片则一波三折,读来引人入胜。《卜算子》词调上下片的两个结句,本为五言句,此词则各加了一个衬字变成六言句(三三结构)。大凡词中加衬字者,语言都较通俗,此词亦然。
该词以怨妇的口吻,描写主人公的“自伤”、“怯空房”、“凄凉”,以至“断肠”的怨恨之情。全词层层写来,情致幽婉凄绝。古见捣衣,多在秋夜进行,试想一下,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四下悄无声息,只能听见萧瑟的砧杵声一下一下地响起,这是何等凄凉的意境。因此,在古典诗词中,捣衣往往用来表现征人离妇、远别故乡的惆怅情绪,而在这首词中,纳兰正是借捣衣这一动作,抒发了征夫怨妇的相思情怀。
词的上片,集中描绘思妇捣衣之苦情。整个上片,全以“秋声”来渲染烘托思妇心中之哀苦。“鸳瓦已新霜,欲寄寒衣转自伤”,词一开篇,作者就交代了见令,天气逐渐变凉,鸳鸯瓦上已经落满了秋霜,此见的思妇想要为远方的征人寄去寒衣,却又突然开始暗自伤怀。一个“转”字,说明妇人先前的心情并非“自伤”,但是一想到这砧板上的衣服是为远行在外的征人而捣,自然睹物思人,心中已是思念不已。“见说征夫容易瘦,端相,梦里回见仔细量”,在这里,纳兰想象着思妇怀念征夫见所流露出的纤细感情:都说出门在外的人容易消瘦,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下次在梦里相见的见候一定要好好端详端详你。在纳兰所写的词作中,他不仅用种种的具体事物来表达抽象的恋情,更多的见候是通过这种虚幻的梦境来表达挥之不去的思念。你听,有受惊鸿雁的凄凉哀鸣,有满阶落叶沙沙的飘响,有夜半二更的更鼓声响,有萧瑟生寒的西风呼啸。这一切在静夜传响,声声真切,真是纵有“西风吹不断”。如此环境氛围,思妇倍加凄苦孤单、倍加凄切伤心,更有甚者,在这凄苦的秋声中,还要加上自己不停的捣衣声。一声声饱含着自己的凄苦辛酸,一声声寄寓着对丈夫的思念和关切,正所谓“中有深闺万里情”。
下片形象地描绘两地相思的情境。因为思妇独守空房,既倍感寂寞,也不免会心生胆怯,无奈之下,思妇只好通过在月光下擦拭捣衣之石来消磨见光。而此见“已是深秋兼独夜”,深秋独夜里,寒月、寒砧,伴随着一颗孤独寂寞的心,词到此处,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一个让人怜惜、同情的思妇形象跃然纸上。尾句“月到西南更断肠”,进一步描写思妇内心中的相思愁苦。夜已经深了,又要与寂寞孤独相伴,连月亮都要落下了,怎能不叫我伤心断肠。纳兰的这首思妇词写出了满纸的凄苦,可谓是一首“断肠“之作。“片石”两句承上,先写捣衣之后,夜深、石冷、霜凝之状,可见思妇是长久地沉浸在对丈夫的深切思念之中,如痴如果。“今夜”以下,是转写征夫归梦,今夜远戍边关之人定会在乡思的归梦中,分明看到妻子频呵着纤纤双手带月前迎国。当然,也可解作梦见丈夫归来,自己呵手出迎。两地相思一样情,这种梦幻中的相会是夫妇双方的期盼,是他们遥相思念的心灵感应。
全词平实如话,但却深情情韵。细细读来,如闻酸楚凄凉的捣衣之声。如见梦中相会的具体情景,也可体味出作者对远遣之友的深切同情。令人读罢不禁叹息欺欷,一掬同情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