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不绝若线。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世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不绝若线。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世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兴而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丰、镐之旧也。及至王莽之败,赤眉因之,西都荒毁,百姓流亡。建武中,以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
汉兴而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丰、镐之旧也。及至王莽之败,赤眉因之,西都荒毁,百姓流亡。建武中,以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
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氏,以为行卫。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及遣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于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毙,任尚、马贤仅乃克之。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疢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自此之后,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马贤忸忲,终于覆败;段颖临冲,自西徂乐。雍州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惟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夏侯渊)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氏,以为行卫。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及遣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于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毙,任尚、马贤仅乃克之。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疢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自此之后,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马贤忸忲,终于覆败;段颖临冲,自西徂乐。雍州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惟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夏侯渊)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并、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并、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子以此等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散流,离逷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仇,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理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其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子以此等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散流,离逷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仇,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理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其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建武中,南单于复来降附,遂令入塞,居于漠南,数世之后,亦辄叛戾,故何熙、梁槿戎车屡征。中平中,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由是於弥扶罗求助于汉,以讨其贼。仍值世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于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谷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余种。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建武中,南单于复来降附,遂令入塞,居于漠南,数世之后,亦辄叛戾,故何熙、梁槿戎车屡征。中平中,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由是於弥扶罗求助于汉,以讨其贼。仍值世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于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谷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余种。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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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沉吟?小窗斜日,立遍春阴。翠袖天寒,青衫人老,一样伤心。
何事沉吟¹?小窗斜日,立遍春阴。翠袖天寒²,青衫³人老,一样伤心。
译文:为什么这样沉思不语?对着小窗外的斜阳,立在背阴之处。在春寒时节,想起这位翠袖美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垂垂老矣,与她一样有着伤心的往事。
注释:¹沉吟:沉思。²翠袖天寒:唐杜甫《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³青衫:唐白居易《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十年旧事重寻,回首处,山高水深。两点眉峰,半分腰带,憔悴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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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重新检点十年前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回首之间,处处是壁立的高山和渊深的涧水。她两点眉峰紧蹙,我也是腰带宽了半分,如今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注释:¹眉峰:对女子眉毛的形象描写。《西京杂记》:“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²半分腰带:《梁书·昭明太子传》:“体素壮,腰带十围,至是减削过半。”

  男女间的情事,最凄清感人的,莫过于“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宋李清照《一剪梅》)。人间的千种离情、万般别绪,历来是文人笔下常写常新的不朽命题。清代彭孙遹的这首《柳梢青》词,以惊才绝艳的笔墨,抒写了自己对一位绝代佳人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情韵兼胜,洵为佳作。

  “何事沉吟?”劈头自问,警醒有力,猛地攫住了人们的注意力。“小窗”,“斜日”,点明地点,酿造一种静谧清雅的环境氛围。“立遍春阴”,盖指整个春天,极写驻足沉思之久。暮春时节,夕阳下,小窗前,词人独自一人,悄然伫立。入春以来,他日复一日,一直这么凝神地眺望远方。他久久地陷入沉思,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翠袖天寒”,语出杜甫《佳人》诗“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一位孤寂冷艳的佳人形象如在眼前。“青衫人老”,取白居易《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语意,一个泪湿青衫的词人自我形象跃然纸上。原来,一个在天边,“日暮倚修竹”;一个在窗前,泣下青衫湿。两地相思,一样伤心。难怪词人“立遍春阴”,沉吟不已!“寒”,固然指天气,但心理上的凄寒似乎更明显;“老”,自然有生理上的表征,但更多的则是精神遭受折磨的外现。

  “翠年旧事重寻”,过片飞越时空,将思绪切入翠年前两人相处的往事。翠年了,整整翠年,过眼的情事不知有多少!其中有甜蜜,有酸楚,有苦涩,如今重新寻绎,怎不叫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然而,回望天边,山岳高峻,遮挡了视线,江河深远,阻隔了道路。有情人天各一方,无由重逢,这是何等令人黯然神伤的憾事啊!“翠年”,人生旅途中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山高水深”,地理位置上一种难以逾越的障碍。自打分手以后,一直苦苦地相思,深深地煎熬。远方的佳人一定愁眉不展,黛眉锁成两点,如柳永《雪梅香》词所言“别后愁颜,镇敛眉峰”,而自己,就像梁朝的沈约那样,“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梁书·沈约传》),终年多病而瘦损腰肢。然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恋花》),词人对而今的憔悴并无悔意。

  这首词题为“感事”,当有一段真实的情事铭心,抑或是袭用香草美人的传统手法,发抒心中郁闷。但本事无考,不妨将它作为一首艳词来读。词中,天涯“翠袖”,窗前“青衫”,人相隔,心相连,两地相思,“一样伤心”;一个“两点眉峰”紧蹙,一个“半分腰带”渐宽,同样憔悴到而今。思致幽渺,神味绵远。难得的是利用时空切换,将两处离愁一并表现,相互映衬,相得益彰,更具感染力。神态的描摹细致入微,心情的刻画淋漓尽致,而总体表现则是纯用赋法不假比兴。谭献谓这首词“不嫌太尽”(《箧中词》),正是激赏词人这种语愈质直而情愈深婉的艺术表现。

宿雨霁氛埃,流云度城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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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柳新翠,苑树花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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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罕才临御水桥,天衣已入香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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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壁崭岩断复连,清流澄澈俯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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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峦旧长千寻木,远壑初飞百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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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仗蜺旌绕香阁,下辇登高望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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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宫阙拟昭回,南阳沟塍殊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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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下天香七宝台,山中春酒万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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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一起祥花落,仙乐初鸣瑞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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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来花落纷无已,称觞献寿烟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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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淹留景欲斜,石关犹驻五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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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旗翼翼留芳草,龙骑駸駸映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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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乘万骑銮舆出,水静山空严警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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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喧喧引看人,倾都南望属车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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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声引飏闻黄道,佳气周回入紫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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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定鼎山河固,宝命乘周万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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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不事瑶池乐,时雨来观农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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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首应制的七言歌行,记述武后访问龙门之事。史载:武后游龙门,命群官赋诗,先成者赐以锦袍。左史东方虬诗成,拜赐坐未安;之问诗后成,文理兼美,左右莫不称善,乃就夺锦袍衣之。

  此诗的几个词语需要解释。“黄道”是太阳的轨道,因此也就是帝王之道。“鼎”是王朝正统的象征。“瑶池”是周穆王与西王母欢宴的地方,这里暗示过度奢侈或纵欲的要求。

  宋之问赞美武后的出游,用了许多较早的京城歌行的技巧,但他将夸张的描写诗句连接成近于叙述的形式,显得更加复杂。七世纪七十年代的京城诗人从京城赋中借来结构,以某种讽喻或否定的反应修饰他们对声色之美的赞扬。这种结尾在这里是不合适的,甚至是危险的。可是,诗人仍然需要以某种道德评论结束诗篇,所以宋之问在结尾赞美了武周政权的正统性及道德力量。

  这首诗不时出现宫廷宴会诗的惯例。最先出现的两句七言诗(第五、六句)不对偶,但是随着诗人开始描写风景,各联诗就完美地相配了。诗人也未放弃宴会结束的长段描写,落日和淹留的快乐都写得与宴会诗一样得体。这种华美的描写风格一定曾经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当杜甫在安禄山叛乱后,回忆唐朝失去的繁盛时,常常哀伤地模仿这种宫廷描写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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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ǎoliúfāngcǎolóngqīnqīnyìngwǎnhuā

qiānchéngwànluánchūshuǐjìngshānkōngyánjǐng

jiāowàixuānxuānyǐnkànrénqīngdōunánwàngshǔchēchén

xiāoshēngyǐnyángwénhuángdàojiāzhōuhuíchén

xiānwángdìngdǐngshānbǎomìngchéngzhōuwànxīn

huángshìyáochíshíláiguānnóngchūn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¹时。水堂²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³
译文:记得那年夜深人静的时候,和情人第一次在花丛下相见。水堂西侧的帘子低垂着,他们手牵手偷偷定下再相聚的日期。
注释:¹谢娘:晋王凝之妻谢道韫有文才,后人因称才女为“谢娘”。唐·韩翃《送李舍人携家归江东觐省》诗:“承颜陆郎去,携手谢娘归。”²水堂:临水的厅堂。唐王建《送吴谏议上饶州》诗:“净扫水堂无侍女,下街唯共鹤殷勤。”³相期:期待,相约。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chóu)(chàng)晓莺残月¹,相别,从此隔音尘²。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³
译文: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让人惆怅。从那次离别后,她便杳无音信。现如今诗人也漂泊他乡,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注释:¹晓莺残月:指拂晓。²音尘:音信,消息。³无因:无所凭借,没有机缘。

  开头三句写当年初识伊人的情景。“花下”“深夜”“谢娘”——地点、时间、人物,这不是一首叙事诗,但是开头十三个字,就把地点、时间、人物都写进来了,给人一种特别真切、分明的印象。落笔以“记得”一词领起,口吻也很真切。这写景抒情的真切和分明,正是韦庄词的特点。“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接着写“那一夜”的情景。前一句写景依旧分明,约会是在垂着画帘的近水的厅堂的西面;后一句具体写“那一夜”的情事:彼此手拉着手订下了密约。开头已经点明了时间、地点,在“初识谢娘时”之后,接着照理就应该写到了人,应该写具体的情事,可是接着一个七言的句子仍然写的是约会的背景,然后才引出了上片结拍一个简短的句子:“携手暗相期”。作者写当年幽会的情事,真是惜墨如金,点到即止,刚开了头,就没有了下文。那“初识”之夜的幽会,作者写得更多的是“布景”,而人物的活动却退隐在幕后,只展露出一点片段而已。那夜色中水边的厅堂、低垂的画帘,还有花,给词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那是爱情的光辉,照见了黑暗中平凡的事物,而只有纯情之爱才会焕发出这样奇异的光辉。韦庄词写男女之情,往往笔墨省净,别有一种清纯的意趣。

  下片开头笔锋一转,就写到了离别,真使人有世事无常转头成空之感。“惆怅晓莺残月”,是清晨离别时凄凉的情景,“相别”一句,辞短意促,加上“月”“别”是入声的韵脚,读来似乎有点仓促的意思,让人想见别意的仓皇;“相别”之后,紧接着“从此隔音尘”,就写到了别后的隔绝。这短短的十三个字,写得一气流转,从当时的离别写到日后的隔绝,读来教人嘘唏。最后两句更进一步写相见无由的悲哀,而在这种悲哀之中也包含了漂泊者的忧伤。

参考资料:
1、 王朝华.韦庄《荷叶杯》词二首[N]. 闽南日报.2017-04-18(05)

bēi··niánhuāxià--wéizhuāng

niánhuāxiàshēnchūshíxièniángshíshuǐtáng西miànhuàliánchuíxiéshǒuànxiāng

chóuchàngxiǎoyīngcányuèxiāngbiécóngyīnchénjīnshìxiāngrénxiāngjiàngèngyīn

池上红衣伴倚阑,栖鸦常带夕阳还。殷云度雨疏桐落,明月生凉宝扇闲。
池上红衣¹伴倚阑(lán)²,栖(qī)鸦常带夕阳还。殷(yīn)³度雨疏桐(tóng)落,明月生凉宝扇闲
译文:水池上的朵朵红莲,陪伴我独倚栏杆。在附近栖息的乌鸦,都带着夕阳飞还。刚刚过去一阵阴云急雨,萧疏的梧桐又飘落几个叶片。明夕已露出秋天的凉意,用来驱暑的宝扇开始置闲。
注释:¹红衣:莲花。²倚阑:凭靠在栏杆上。³殷云:浓云。⁴闲:闲置。
乡梦窄,水天宽。小窗愁黛淡秋山。吴鸿好为传归信,杨柳阊门屋数间。
乡梦窄¹,水天宽。小窗愁黛(dài)²淡秋山。吴鸿³好为传归信,杨柳阊(chāng)屋数间。
译文:归乡的梦境总是短得可怜,碧水蓝天却宽阔无边,我凭倚小窗极目远眺,均匀处淡淡的秋山,也如同美人皱眉含着幽怨。飞往吴地的大雁啊,请你给我传达一下思归的心愿。阊门外杨柳荫下的几间小屋,惹得我梦绕魂牵,每时每刻都在思念。
注释:¹乡梦窄:思乡的梦太短。²愁黛:愁眉。³吴鸿:指苏州一带飞来的大雁。⁴阊门:苏州西门。这里指作者姬妾所居之处。

  这首词是吴文英又一首思念离人之作。“红衣”写眼前景物,兼指离人之衣;引起无限思念。“殷云”、“明月”对仗句写景清新明快,更蕴秋愁别意。下阕两层,一层写梦见恋人愁客;二层托梦吴鸿捎去消息。“吴鸿好为传归信”,其实是说消息再也不能送达,佳人早已故去。

  上片,“池上红衣伴倚栏,栖鸦常带夕阳还。”写作者在池边独倚栏干,作伴的只有像穿着红衣少女的莲花;在栏干边一直消磨到黄昏,看到的也只有背上带着夕阳馀晖的归鸦回来栖宿。这在化度寺午后到傍晚所见的景致,象两幅画,表达的是孤寂之情。“殷云度雨疏桐落,明月生凉宝扇闲。”浓云出现时,雨脚倾斜稀疏的桐叶继续飞落,有点萧索气象;但雨后气温降低,天色更清,明月出现在上空,凉气随之而生,宝扇可以不用,而又美得可受,凉得可爱。“度”字、“疏”字写秋雨与梧桐的形态,很妥贴:“生”字把“凉”归功于“月”,使月色倍觉宜人;这写寺中夜晚下雨与月明时情景的两句,又象两幅画。上两句不用对偶,这两句用对偶,笔调皆疏淡幽雅,引人入胜。

  化度寺临近水边,当时自杭州至苏州,大多是走水路。这样又为过渡到下片“乡梦窄,水天宽”埋下了伏笔。“窄”字写梦,也是文英匠心独运、喜欢运用的字。“窄”表短促,与水天“宽”对照,以见天长、水远而梦短的惆怅之情。心情全在感事感物的“宽”、“窄”中透露。“小窗愁黛淡秋山”,写倚窗看到的远山景致。这既是一幅画,也表惆怅之情。山是“秋山”,所以“黛”色浅淡;山本无“愁”但从愁人眼中看去,似乎其浅淡的暗绿色也带上了愁态。正是“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远山似眉,由景又联想到思念的人。这一句又暗用卓文君“眉际若望远山”的典故,由写景过渡到怀人。“吴鸿好为传归讯”,看到天上鸿雁,多么盼望它是从作者长久居住并且当作家乡的“吴”地飞来的啊;离家已久,怀人情切,因而盼望它能代传“归讯”。这简直就是直接的呼告之辞,而实际上只是心中的盘算而已。“归讯”传到哪里呢?“杨柳阊门屋数间”,是苏州城西阊门外,秋柳萧疏、几间平屋的地方。环境虽极平凡,却富有高雅的画意,这便是作者感情眷念之所在,更像一幅出自名家高手的水墨画,寥寥数笔,寓情于景,若用司空图《诗品》中的话来形容,不是近于“绿林野屋,落日气清”,或“玉壶买春,赏雨茅屋”,而是近于化境的“神出古异,淡不可收”了。

  这首词的写作地点在化度寺,景物描写则兼及苏州;写作季节在初秋,时间则既有黄昏和夜晚,也有白天。全词以写景为主,时事情都在六幅秀淡雅致的景物画中表达出来。时间不限一日,画面亦分属两地,最后一幅画笔最淡,但却最传神,因而也适合了更深远的情味。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2049-2050页

zhètiān ·huàzuò

wényīng sòngdài 

chíshànghóngbànlán chángdàiyánghuán yǐnyúnshūtóngluò míngyuèshēngliángbǎoshànxián 
xiāngmèngzhǎi shuǐtiānkuān xiǎochuāngchóudàidànqiūshān hóng鸿hǎowèichuánguīxìn yángliǔchāngménshùjiān 
程氏园当尺五天,千金争赏并朱栏。
程氏园¹当尺五天,千金争赏并朱栏²
译文:腊梅花曾种植在程氏园这种显贵的地方,人们一掷千金簇拥在朱栏前争相观赏。
注释:¹程氏园:南宋园林。²朱栏:朱红色的围栏。
莫因今日家家有,便与常时两样看。
莫因今日家家有,便与常时两样看。
译文:不要因为如今家家种植,便与原来两相看待(便将其看作常之物)。

juéshǒu--zhī

chéngshìyuándāngchǐtiānqiānjīnzhēngshǎngbìngzhūlányīnjīnjiājiāyǒu便biànchángshíliǎngyàngk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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