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锡擅写闺情,词语艳丽,这首词是一首艺术性较高的闺思之作。
闺中少妇,思念远别的亲人,通宵不寐,直待天明。以其爱之甚切,故恨之亦切;以其思之甚深,故怨之亦深。这一怀思绪,主要通过环境气氛的描写来烘托和表现。
词中的景物,不仅是作为春天一般景物用以渲染春天的气氛,同时还作为一种意象,借以表达离情别绪和春思春愁。
“花外子规啼月”,思妇在静夜里听到鸟声,本来就容易勾起孤寂之感。以鸟声烘托岑寂,是以动写静。而这鸟声又是子规的啼叫声,便包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子规的叫声近似“不如归去”。杜牧诗云:“蜀客春城闻蜀鸟,思归声引未归心。”这首词里所写花外子规,也具有思归的意象,但不是用以表示游子思归,而是用以表现思妇切盼情人归来。
“红纱一点月”,思妇独守空闺,孤寂之中,对着红纱笼罩的的孤月凝思,此景此情,都带点凄凉之感。“孤月”在这里是烘托思妇孤寂的一种意象。思妇夜里思念情人,不能入寐,梦也难成,空对着一点寒月。在寒月的映照下,益显出思妇心情的孤寂。
“庭下丁香千结”,写室外之景。丁香结蕾,唐宋诗人多用一比喻愁思固结不解。如李商隐《代赠》:“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首词描写庭下丁香花蕾千结,同样暗寓思妇愁肠千结,表现了思妇的离愁和春愁。
“梁间双燕飞”,双燕飞于梁间,最容易引起思妇的春思和春愁。本来成双成对的燕子绕梁而飞,是一种很和谐的景物,可以唤起欢愉的情绪,然而当对着这景物的主人公心境十分孤寂的时候,这一和谐景物与孤寂的心境恰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当词中的思妇彻夜不眠,送走宵雾,迎来晓霞,看到双燕在晨曦中绕梁而飞的时候,不是解除了夜间相思之苦,而是更增添了一种孤寂之感,更无法排遣心中的春情和春思、春愁和春恨。
词中子规、纱月、丁香、双燕这四种景象,是实景,又不是单纯的实景,可以说是“实中有虚”,也就是说既具体又抽象,因为它们已经成了引发愁情的触媒,甚至称了这无形无质的情思的表象。这首词对于这些意象的运用是很成功的。
这首送别诗通过想象描绘了吴地秀美的风光,毫无离别时的伤感情绪,笔致新颖可喜,仅在结尾处轻轻点出送别之意。唐代的苏州又称吴郡。作者送人前往漫游的吴县,又叫姑苏,是当时苏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儿是富庶的鱼米之乡,丝织品闻名全国,还有不少古迹,作品抓住这些特点,通过描绘,便把这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活托出来了。作者对它熟悉而又有感情,所以人们读来亲切有味。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苏州的最大特色是水。自从伍子胥在苏州建城以来,城里水道纵横,渔船星数,水上的生活便一直是当地人们最主要的生活。诗歌的颔联承接“人家尽枕河”而来,点明的就是这样的当地特色。“古宫闲地少”这五个字是杜荀鹤用漫笔写出的苏州历史。春秋时期苏州是吴国的首都,在漫长的时光变迁里,苏州已经由一个政治要地转变为经济重地了。在唐朝,全国的经济重心开始逐步南移,虽然没有宋朝那么明显,但带来的直接影响还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才会有“古宫闲地少”的情况出现。
“水港小桥多”则是诗人用写实般的白描手法营造出来的水乡美景。对于国家政治文化重心所在的北方来说,一座水城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总是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所以简单的意象组合就能为没来过水乡的人们营造出一个梦般的图画:弯弯的河道,较之于整齐宽敞的官路,多的是潺潺流动的灵性。遍布的小桥,连接着生活的此岸和彼岸,蹲在桥上的时光以及人们伫立桥头眺望远方的守候,也不是北方那挣扎在朔风之下坚韧得近乎麻木的汉子们所能轻易理解的。小桥、流水构建的生活,有着令人心折的精致和让人轻易陷入的漫不经心。这样的美,别处寻无可寻。
生活是流动的。生活中所有的美丽都是从流动中彰显出来。“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杜荀鹤很喜欢“夜市”和“春船”的组合,在另一首《送友游吴越》里,“夜市桥边火,春风寺外船”便和这句异曲同工。像这样繁荣、热闹的诗句,读来是非常喜人的。在中国古代,只有经济发达的城市才会有夜市,莲藕则更是当地最具特色的水产。绫罗绸缎又是生活富足的象征。仔细吟诵诗句,仿佛真的可以看见操着苏州话的人们正趁着夜市的灯火谈论生计。那些远方微明的灯火,一晃一晃,仿佛黑夜中闪烁温暖的星星。水乡所有的生活,就像没有受到任何打搅的世外桃源,在微醺的醉意里,融化了。
“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此联是诗人所设想的别全诗于后情景。此处才道出了送别之意,足见诗人谋篇布局之匠心独具,显得余味悠长,耐人寻味。
此诗以想象出之,格调清新活泼,篇末喟然一叹,可谓动人情思,引人遐想。诗人笔下的江南水乡,在其精心描绘下更是活脱而出,令人读来如临其境,恍如人在画中游。
开篇点出野菊生长环境的压抑,“苦竹”与“椒坞”,虽有“微香”但已难禁孤独之泪。“已悲节物同寒雁”把生于寒秋看成是菊花的悲惨命运。抒情主人公形象自颈联介入,“细路独来”点明其与野菊同命相怜之苦,最后一句“不取霜栽近御筵”尽显怨愤压抑的情绪。全诗触景感怀,咏物托意,很能反映诗人当时的思想状况。
诗一开头:“苦竹园南椒坞边”,点出野菊所处的环境:它的北面是苦竹园,而且还有椒坞在旁。竹的味道那么苦,椒的味道又那么辣,苦、辣之味包裹着菊花。托根在这样的辛苦之地。它的处境多么艰辛啊!所以,诗便很自然地引出第二句:“微香冉冉泪涓涓。”由于环境恶劣。本来花气袭人的野菊只能散发出细细的微香,所以它难免要清泪涓涓。不断洒落了。同时,野菊的辛苦遭逢还不仅仅是境遇不好.它又生不逢时:它生于萧飒衰败的寒秋,蓓蕾一开,便受风刀霜剑的摧残,实在太不幸了。
不过,菊花毕竟是花中的强者,它是决不会甘于寂寞的,因此诗又生出下边两句:“已悲节物同寒雁,忍委芳心与暮蝉。”在诗人看来,菊,作为百花之一,它也应该得到温暖,也应该有其“春风得意”之时,可是它却处于寒秋,“蕊寒香冷”(黄巢《菊花》),备受风霜困扰,如同寒雁羁栖,这已经是够可悲可叹的了,可它又怎么能够敛香隐迹,甘心与暮秋的寒蝉一样寂寞下去呢?
以上四句,明里句句写的是野菊,但实际上句句都是在写自己:野菊托根于辛苦之地,花发于西风落叶之时,倍受苦寒,这是诗人命运的生动写照。李商隐生于晚唐末世,可谓生不逢时。入仕以后.又一直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后又被牵连进去,遭受排挤和打击,郁郁不得志。但是又不甘潦倒长终,内心充满痛苦和烦闷。“已悲节物”、“忍委芳心”两句诗就有屈原“老冉冉其将至,恐修名之不立”(《离骚》)之意,感叹时不我予,想有所作为,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实在无可奈何。
五、六两句笔法一变,由隐到显,追忆自己受令狐楚恩遇的往事。“细路独来当此夕,清樽相伴省他年。”小路独来,回思往事,早年在重阳节自己曾伴令狐公同饮。想令狐公在日。对自己积极奖掖。大力提拔,“每水槛花朝,菊亭雪夜,篇什率徽于继和。杯觞曲赐萁尽欢。委屈款言,绸缪顾遏” (《上令狐相公状》)。那时自己多么惬意啊!令狐楚的这些恩顾,诗人是念念不忘的。大中二年重阳节就专门写过《九日》一诗,表达自己的怀念之情:“曾共山翁把酒卮,霜天白菊绕阶墀。十年泉下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
七、八两句是对诗人此时想起令狐楚一个交待:“紫云新苑移花处,不取霜栽近御筵。…‘紫云”一作紫微,指中书省。唐开元元年改中书省为紫微省。后虽在开元五年复旧称,但人们此后常以“紫微”代中书省。“紫云新苑移花处”指令狐绚官中书舍人。令狐绚是令狐楚之子,又是李商隐的故交,《新唐书·令狐楚传》记载令狐楚帅河南之时,十分欣赏李商隐之文,并“使诸子游”。照理,他总该对李商隐有所汲引了吧?可是李商隐娶李党王茂元之女为妻之后,令狐绚认为他“背恩”,根本不予理睬。诗人一再陈情,也得不到谅解,所以在诗的最后说他“不取霜栽近御筵”,即不向朝廷荐举他。正是由于令狐绚的冷遇和排挤,所以诗人才一再提起令狐楚,表现自己的不满和埋怨。在大中二年的《九日》一诗中,诗人在回顾令狐楚的恩顾之后。就指责令狐绚“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篱。”因此,此诗在抒写自己沉沦困境的同时,便流露出对令狐如此冷漠的怨望。
这首诗突出特点是构思精密,立意高迈。诗人自己似乎很清楚。有意识地避实就虚,采用象征的手法,不作平直语。字面上除五、六两句外,句句写菊,又句句寄托自己的身世之感,别开生面,不落窠臼。尤其三、四两句“已悲节物同寒雁,忍委芳心与暮蝉”。含意精警,令人回味感叹。
全诗共分五章。
第一章是诸侯上朝之前,身为大夫的作者对周天子可能准备的礼物的猜测。“采菽采菽,筐之筥之”,诗人以采菽者连连采菽,用筐用筥盛取不停起兴,整首诗欢快、热烈、隆重的气氛从此定下了基调,读者的情绪也随之进入这一特定场景。“君子来朝,何锡予之?”意思是:诸侯来朝,天子会以什么样的礼物赐予他?诗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公卿大夫,按照常规,“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四句无疑而问,复沓申述,两次自问自答,进一步渲染气氛,让人感到即将来朝的诸侯声势之隆。
如果说第一章是诗人虚拟的盛况,那么从第二章开始便进入实景的描绘了。
第二章是诗人见到的诸侯来朝之时极为壮观的场面。开始两句“觱沸槛泉,言采其芹”,用自下而出的槛泉旁必有芹菜可采兴君子来朝之时也有仪从可观,是起兴,也是设喻,黄焯说“槛泉采芹,既为即事之兴,亦即譬喻之兴”(《诗疏平议》),是也。“君子来朝,言观其旂”,威仪之现,首先在于队列之前的旗帜,“其旂淠淠,鸾声嘒嘒”,远远见到风中旗帜猎猎,更有响声中节的鸾铃之声由远及近,“载骖载驷,君子所届”,或驷马或骖乘都井然前行,来朝的诸侯已到眼前。
第三章全用赋法,铺排诗人近观诸侯朝见天子时的情景。“赤芾在股,邪幅在下。”赤色的护膝,裹腿的斜布是合乎礼仪的装饰,“彼交匪纾”完全是一付雍容典雅的仪态。既有如此声威,进退又合礼仪,天子当然是赏赐有加。“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四句是诗人所见,也是诗人切合时地的恭维话,并以此引发以下两章。
第四章是诗作者对来朝诸侯卓著功勋的颂扬。“维柞之枝,其叶蓬蓬”是起兴,用柞枝蓬蓬兴天子拥有天下的繁盛局面和诸侯的非凡功绩。“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平平左右,亦是率从”,从天子邦国的镇抚到邻邦属国的治理,竭尽铺排之能事,以此表达对来朝诸侯的无限赞美之情。
最后一章是大夫美诸侯之辞。前两句“泛泛柏舟,绋纚维之”,以大缆绳系住杨木船起兴,并让人联想到诸侯和天子之间的关系是依赖相互间的利益紧紧维系在一起的,诸侯为天子殿国安邦,天子则给诸侯以丰厚的奖赏。“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是其所创功勋的自然结果。“优哉游哉,亦是戾矣”,两句对诸侯安居优游之态充满艳羡。
全诗虽时有比兴,但总体上还是用的赋法。从未见君子之思,到远见君子之至,近见君子之仪和最后对君子功绩和福禄的颂扬,可概见赋体端倪。整首诗为读者再现了一幅春秋时代诸侯朝见天子时的历史画卷,“诗,可以观”,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