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廷纪生性多情,郁愁成疾,在《忆云词甲稿》自序云: “生幼有愁癖,故其情艳而苦,其感于物也郁而深。”多愁善感的词人对生活的体味,对事物的观察是深刻细密的,而其缱绻情怀、忧思苦惧之欲念又多于常人,往往自缚难脱,自陷不拔。这首《玉漏迟》正是伤心人怀抱的自我写照。
上惋起句“病多欢意浅,空篝素被,伴人凄惋”,“空篝素被”语,用王沂孙《天香·龙涎香词》的“漫惜余薰,空篝素被”句意,“篝”,即香笼,古人往往在笼内焚香,将被子等物放在香笼上薰。这里暗示身旁无有亲人照拂,在冬夜寒冷的床上孤独而卧,再加上多愁多病,更添一番凄惋和悲凉。“巷曲谁家?彻夜锦堂高宴”,“巷曲谁家”是一倒装语,点题“南邻”;“彻夜”拍合 “达曙”; “锦堂高宴”,言其富贵而热闹的场面。“一惋氍毹月冷,料灯影、衣香烘软”,具体描写宴会的奢华。“氍毹” ,《风俗通》:“织毛缛谓之氍毹。”古乐府《陇西行》有“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语,这里指铺设在宴堂上的地毯,结合“月冷”一词,很可能将地毯沿阶铺设。“料灯影、衣香烘软”句,意思是说灯光火影,香烟缭绕,把人的衣服都烤得温暖了。一个“料”字点明“氍毹”、“灯影”皆出于词人的拟想。词人不仅揣想其场景的奢华,而且揣想其兴致颇高,“嫌漏短,漏长却在,者边庭院!”巷曲南邻的主客们彻夜的欢宴,嫌时间过得太快,而词人孤身冷卧,却嫌时间过得太慢,不能早些天亮。“者边”即这边。上面采用的全是对比的手法,以环境、氛围、景物、心情、冷暖、欢愁、漏长漏短等强烈的对比反差,反映出作者内心的痛苦和悲伤。
下惋重写所闻,扣紧题意。“沈郎瘦已经年,更懒拂冰丝,赋情难遣。”沈郎即是沈约,《梁书·沈约传》记载,沈约曾为隐侯,他写信给徐勉说自己年老多病,有“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等语,形容自己日见消瘦,衣服腰带遂觉得宽大。这里词人以沈郎瘦喻自己患病多年,与前“病多”呼应。“更懒拂冰丝,赋情难遣”,“冰丝”一本作“冰弦”,即琴弦; “赋情”一词,这里指填词,作者在《忆云词》丙稿自序云: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时异境迁,结习不改。”想见作者把写诗填词当作排遣人生苦闷、消度时光的方法。但这里用了 “更懒” 、“难遣”等语,说明心绪极恶劣,毫无雅兴,与上文“欢意浅”语又相呼应。“总是无眠,听到笛慵箫倦”,“无眠”一句上承“病多”,因多愁多病故而神衰力疲,入睡艰难;“无眠”又垫起“听到笛慵箫倦”,本来就患失眠,偏偏今宵又被隔壁的笛箫吵得更睡不着,无奈何地听到笛箫演奏完了。“听”字紧扣题意“闻” 字,“慵”、“倦”二词用拟人化手法,反映听者的百般烦恼、心情懊丧。隔壁的笛声箫声虽渐渐消歇,但是一阵阵说笑声又聒噪不停,“咫尺银屏笑语,早檐角、惊乌啼乱”,“咫尺”形容相距很近,就象在身旁一样,作者用夸张的手法描写隔壁宴会的说笑声非常之大,连早晨檐角树上的栖鸦都被惊醒了。乌鸦哇哇乱叫,更添吵闹,使人无法入睡。这里写到“早”,题意“笙歌达曙”至此写完。词人通宵未能阖眼,天明时分,才朦胧睡着,“残梦远,声声晓钟敲断”,没想一阵晨钟把他又惊醒了,词人所做的“残梦”再也难续了。结句充满了无奈和懊丧的情绪。
这首词在写作手法上很有特点,全篇采用对比反衬的方法,虚实结合。写难状之景如在眼前,难言之情浸淫在字里行间,字面上不见愁字而又无处不愁,情调感伤,气氛凄凉,可谓词人抑郁沉邈,深婉情致的代表作。
译文及注释
译文
我经常生病,于是快乐的意绪很少,空空的香篝和筒陋的被子放在一边,伴随着我心情的凄惋。巷子深处不知哪户人家,在华堂上整夜欢宴。一惋寒冷的月光照在华堂的地毯上,灯影之下主人和客人毫无寒意,衣裳也被氤氲的香气烘软。寻欢作乐的人嫌夜里的时间过得太快,嫌时间过得太慢的人却近在咫尺,就在这边的庭院。
我因病消瘦已经多年,浑身慵懒更不想弹琴,心中的感情实在难以排遣。我反正总是睡不着了,就倾听那箫管之声直到吹奏者感到疲倦。华堂上银屏前的笑语声阵阵传来,不知不觉早已是栖鸦惊醒呱呱乱啼的时间。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可是梦又被晓钟打断。
注释
空篝素被:指身边无人照料。宋王沂孙《天香·龙涎香》:“漫惜余薰,空篝素被。”空篝,指香笼空着,暗示无人照料。篝,香笼。古人在香篝内焚香,将被子放笼上薰。
锦堂:装饰华丽的客堂。
高宴:盛大的宴会。
氍毹:毛织地毯。
“沈郎”句:典出《梁书·沈约传》:“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谓腰围渐减,日见消瘦。
冰丝:指琴弦。《杨太真外传》:“开元中,中官白秀贞自蜀回,得琵琶以献,弦乃拘弥国所贡,绿冰蚕丝也。”
赋情:指天赋性情。
项廷纪生性多情,郁愁成疾,在《忆云词甲稿》自序云: “生幼有愁癖,故其情艳而苦,其感于物也郁而深。”多愁善感的词人对生活的体味,对事物的观察是深刻细密的,而其缱绻情怀、忧思苦惧之欲念又多于常人,往往自缚难脱,自陷不拔。这首《玉漏迟》正是伤心人怀抱的自我写照。
上片起句“病多欢意浅,空篝素被,伴人凄惋”,“空篝素被”语,用王沂孙《天香·龙涎香词》的“漫惜余薰,空篝素被”句意,“篝”,即香笼,古人往往在笼内焚香,将被子等物放在香笼上薰。这里暗示身旁无有亲人照拂,在冬夜寒冷的床上孤独而卧,再加上多愁多病,更添一番凄惋和悲凉。“巷曲谁家?彻夜锦堂高宴”,“巷曲谁家”是一倒装语,点题“南邻”;“彻夜”拍合 “达曙”; “锦堂高宴”,言其富贵而热闹的场面。“一片氍毹月冷,料灯影、衣香烘软”,具体描写宴会的奢华。“氍毹” ,《风俗通》:“织毛缛谓之氍毹。”古乐府《陇西行》有“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语,这里指铺设在宴堂上的地毯,结合“月冷”一词,很可能将地毯沿阶铺设。“料灯影、衣香烘软”句,意思是说灯光火影,香烟缭绕,把人的衣服都烤得温暖了。一个“料”字点明“氍毹”、“灯影”皆出于词人的拟想。词人不仅揣想其场景的奢华,而且揣想其兴致颇高,“嫌漏短,漏长却在,者边庭院!”巷曲南邻的主客们彻夜的欢宴,嫌时间过得太快,而词人孤身冷卧,却嫌时间过得太慢,不能早些天亮。“者边”即这边。上面采用的全是对比的手法,以环境、氛围、景物、心情、冷暖、欢愁、漏长漏短等强烈的对比反差,反映出作者内心的痛苦和悲伤。
下片重写所闻,扣紧题意。“沈郎瘦已经年,更懒拂冰丝,赋情难遣。”沈郎即是沈约,《梁书·沈约传》记载,沈约曾为隐侯,他写信给徐勉说自己年老多病,有“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等语,形容自己日见消瘦,衣服腰带遂觉得宽大。这里词人以沈郎瘦喻自己患病多年,与前“病多”呼应。“更懒拂冰丝,赋情难遣”,“冰丝”一本作“冰弦”,即琴弦; “赋情”一词,这里指填词,作者在《忆云词》丙稿自序云: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时异境迁,结习不改。”想见作者把写诗填词当作排遣人生苦闷、消度时光的方法。但这里用了 “更懒” 、“难遣”等语,说明心绪极恶劣,毫无雅兴,与上文“欢意浅”语又相呼应。“总是无眠,听到笛慵箫倦”,“无眠”一句上承“病多”,因多愁多病故而神衰力疲,入睡艰难;“无眠”又垫起“听到笛慵箫倦”,本来就患失眠,偏偏今宵又被隔壁的笛箫吵得更睡不着,无奈何地听到笛箫演奏完了。“听”字紧扣题意“闻” 字,“慵”、“倦”二词用拟人化手法,反映听者的百般烦恼、心情懊丧。隔壁的笛声箫声虽渐渐消歇,但是一阵阵说笑声又聒噪不停,“咫尺银屏笑语,早檐角、惊乌啼乱”,“咫尺”形容相距很近,就象在身旁一样,作者用夸张的手法描写隔壁宴会的说笑声非常之大,连早晨檐角树上的栖鸦都被惊醒了。乌鸦哇哇乱叫,更添吵闹,使人无法入睡。这里写到“早”,题意“笙歌达曙”至此写完。词人通宵未能阖眼,天明时分,才朦胧睡着,“残梦远,声声晓钟敲断”,没想一阵晨钟把他又惊醒了,词人所做的“残梦”再也难续了。结句充满了无奈和懊丧的情绪。
这首词在写作手法上很有特点,全篇采用对比反衬的方法,虚实结合。写难状之景如在眼前,难言之情浸淫在字里行间,字面上不见愁字而又无处不愁,情调感伤,气氛凄凉,可谓词人抑郁沉邈,深婉情致的代表作。
这是一首有寄托的咏物诗,通过吟咏那“老尽力”的病马,来表现自己晚年那种落魄的心态。
首联是说自己和这匹马共渡患难相处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
颔联是承接首联两句,在句法上一句变作三折,具体描写马现在的状态:老了且病了。但是,在艰苦路途上,依旧还在为诗人卖力;在当岁晚天寒的时候,况且又生病,不能不让人为它伤心。老尽力,用《韩诗外传》典故。
颈联两句用先抑后扬的手法,抒发对病马的浓浓深情。
尾联说:马之为物虽然低微,可是对人的情分却是十分深厚,使诗人禁不住为它感动、沉吟起来。“沉吟”二字,写出诗人感慨非常深,有一种人不如马的感叹。
杜甫既受到统治者的弃斥,同时又很少得到人们的关怀和同情,这也是他为什么往往把犬马——特别是马看成知己朋友并感到它们所给予他的温暖的一个客观原因。读者能够从中看到作者自身的影子。申涵光说:“杜公每遇废弃之物,便说得性情相关,如病马、除架是也。”其所以如此,是和他自己便是一个“废弃之物”的身世密切相关的。
杜甫在这首诗里,感情是多么深沉!他抒写了对病马的怜爱,又运用“以彼物比此物”的手法,表达了对病马同病相怜的感慨,令人如见到一个“漂泊西南天地间”的老诗人的艰难蹭蹬的憔悴形象,出现于字里行间。清代仇兆鳌注释这首诗,说它反映了杜甫的“爱物之心”,其实并不止于爱物,而是借马以自况。诗中的“驯良”、“长吟”显然别有寄托,全诗以四十字抒写了辛劳、遭遇、怨怼、不平、感悟的几层意思,归结到自己叹老嗟卑,风尘仆仆,辗转征途,与老马的结局是没有两样的。
魏晋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时代之一。封建贵族穷奢极欲,以一种病态的狂热度过醉生梦死的岁月,当时“奢侈之费,甚于天灾”(《晋书·傅玄传》)。张华的这首《轻薄篇》,以铺叙的笔法酣畅淋漓地描写了骄代王公、末世贵族的淫逸生活。虽然,作品仍不免有“劝百讽一”之嫌,作者也流露出津津咀嚼之意,但对于后人认识那一时代的生活仍是有一定价值的。
诗的开头四句总提时代特征,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末世”,这是一个挥金如土的“骄代”,这是一个患有结核病的社会,越是荒淫越是色红如花,越是负罪越是志意沉溺。这四句诗还点明了以下要展开描写的两个特征:一是“浮华”,二是“放逸”。
从“被服极纤丽”到“手中双莫邪”共十六句;写饮食服饰之奢华:绫罗丽服,珍馐嘉肴,文轩羽盖,宝车骏马,还有玳瑁簪、象牙鞭、金鑮履、莫邪剑,连僮仆也食不厌精,连婢妾也衣必锦绣,一片珠光宝气,一派纸醉金迷。以上突出“赀财”之“丰奢”。接下来六句,从“宾从焕络绎”到“朱门赫嵯峨”,写气势之不凡:宾客络绎,鱼贯而入;侍御盈门,喧呼而出,何等规模,何等排场。主人结交的都是头面人物:“金张”指金日磾和张安世,都是汉宣帝时的大官;“许史”指许伯与史高,都是汉宣帝时的外戚,诗中用以代指世家大族,皇亲国戚。再看房屋建筑:朱门沉沉,庭院深深,高楼巍峨,飞阁流丹,第宅座落在中心地带、贵族区内,面对着繁华大街、来往行人,更显出主人之地位。
以上写“财”、“气”。接下来十六句,从“苍梧竹叶青”到“展季犹咨嗟”写“酒”、“色”。“九酝”指久经酝酿,即陈年老窖。“宜城醝”、“竹叶青”都是古代美酒:醇醪在金钟中旋转,带着蛊惑感官的色泽与芳香,浮沫如蚁,溢出杯盘。觥筹交错,可以想见其鲸吞牛饮之态矣。以上写“对酒”“行觞”还只是略略点染,下文述“当歌”“征色”则不惜浓墨重采。献歌献舞的都是天下绝色,人间尤物;“齐赵”指齐都临淄,赵都邯郸,都是以女乐出名的地方。“西巴”指巴郡,其地之民亦以善舞著称,《后汉书·西南夷传》即有“夷歌巴舞”之说。“北里”之舞出荒淫好色之商纣,《史记·殷本纪》云:“纣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大陵”也是女色歌舞、云雨恍惚之代名词,《史记·赵世家》云:“王游大陵,梦见楚女鼓琴而歌。”歌儿舞女,倾城倾国,歌声比古代名曲“激楚”还动听,舞姿比名倡阳阿还轻妙。五陵年少,膏梁子弟,眼花缭乱,一掷千金。这一部份写征歌逐舞的场景,作者洒开笔墨,汪洋姿肆地着意描绘,画面飞动,行文节奏疾速,一幕幕豪华场景旋转而过,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铺排用典又起到了加重笔触、在高潮处延宕往覆、令人回味再三的作用。但写到此,作者意犹未足,最后四句又以夸张的手法,从侧面来烘托歌舞“移人性情”的力量:墨子是主张“非乐”的;展季即柳下惠,是坐怀不乱、不为色动的真君子,但在如此“刺激”的歌舞面前,这两位老夫子也忍不住要停车欣赏,感叹咨嗟了。即此可见其“感人”之深。不仅是君子和苦行主义者受到诱惑,连没有情感的游鱼玄鹤也闻声而动了,或敛翅下降,或鼓鳍出水,可见,新声巧调不仅能“感”人,还能“动”物。
写罢“浮华”之状,再写“放逸”之态。《宋书·五行志》载:“晋惠帝元康中,贵游子弟相与为散发裸身之饮,对弄婢妾。逆之者伤好,非之者负讥。”从“淳于前行酒”到“此欢难可过”十六句就是戏剧化、集中化地再现了这一种“放逸”的时代风气。“淳于”即淳于髡,滑稽而善饮;“雍门”指雍门周,善鼓琴而助人饮。有这样的清客与宴,三分酒量者也会十分豪饮。而主人又是十二分热情,好比西汉之陈遵(字孟公),每设宴必将客人之车辖投入井中,客人欲行不得,便只好拼得醉颜作长夜之饮。如此气氛,如此主客,举座便由微醺而沉醉,终于猖狂失态。其始也,酒色上睑,耳热眼花;继而举杯命酒、讨酒、催酒(“三雅”指伯雅、仲雅、季雅,皆酒爵名);其间,喧哗争吵,杯盘狼籍,提耳强灌,出乖露丑,不一而足;最终,男女混杂,放荡不羁,官帽歪戴,首饰堕落,猥亵淫乱之事自不待言。“绝缨”用楚庄王宴群臣事:楚庄王与群臣狎客滥饮,适殿上烛灭,有人乘机拉扯王后衣裳,欲行无礼。王后在黑暗中将那人冠缨扯断,以便追查问罪。谁知楚王唯恐扫兴,反而下令让所有的人都将冠缨拉掉再点灯,以此遮掩那荒唐酒客,染指而不膻。既然“烝上”“犯主”尚不见怪(尤,责怪也),其它荒唐行为就更是“合理”“合法”的了。作者举此一端,其余荒淫之事就尽在不言中了。
从“人生若浮寄”到“礼防且切磋”,这结尾八句是从“理论”上探讨“浮华”“放逸”这一时代贵族病的成因,揭示了贵族子弟的颓废心理。生命有限,这不能激发起他们抓住时机、建功立业的志向,却成了他们醉生梦死、及时享乐的理由。在露水短促的存在中,他们看不到那曾有过的光彩夺目的片刻,他们唯一的启悟却是人生苦短,他们唯一的感慨是享受得还不够,因而要拼命加大享乐的强度。当然,这种享乐,并不能带来长久的欢乐,每当他们想到人生又少了一天,这时内心就更加空虚。空虚袭上心头,又再次以享乐来掩盖,如此恶性循环,终至不可救药。看来,腐败的不仅在于贵族的生活方式,更在于不可疗救的病态心理。假如没有任何限制,他们有可能从废人变为只知享乐的生物意义上的人,只是对“执法吏”还有所畏惧,他们才偶尔“切磋”起“礼防”问题。这结尾是一种劝戒,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讽刺。
这首《胡笳歌送颜真卿使赴河陇》从对悲壮的胡笳声的描写中,表现了与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
胡笳吹奏之声如人之悲鸣。汉末蔡文姬曾作过《胡笳十八拍》,用以配合胡笳的伴奏而歌唱,倾诉乱离的悲苦。但岑参的这首诗,悲中有壮,表现出特有的风格。诗人从三个方面,用不同的手法,反复、深入地表现胡笳的悲壮。
第一个方面,是开始四句,诗人将胡笳之声与“胡人”的吹奏情形结合起来写。诗中用红胡子、绿眼睛的“胡人”形象,来渲染异域情调,同时用“楼兰征戍儿”的“愁杀”来衬托胡笳声音之悲,“君不闻”三个字,隐隐透露出豪壮的情调。
第二个方面,是中间四句,将胡笳之声与边地的荒凉冷落情景结合起来写。这四句,诗人将胡笳之声安排在晓月欲坠之时,那刺骨的寒气,那呼啸不停的北风,与胡笳的悲声融为一片,似乎充塞宇宙,使天地也为之寒栗,这边塞的荒寒之境,使得胡笳之声倍增其悲。
第三个方面,是最后四句,作者把胡笳之声与送别直接结合。这四句在深情的诉说中,表现了诗人对友人的无限厚意。“秦山遥望陇山云”,是指自己对颜真卿走后的怀念,但云遮雾障,望而不见,流露出一丝怅惘,正与胡笳的悲声相一致;“边城夜夜多愁梦”,又从边地着笔,悬希望颜真卿对自己的思念,直接与笳声相连。这两层意思,把送别时依依难舍之情,与笳声自然地结合在一起,收到了动人的效果。尽管如此,诗中并无寻常送别那种凄然悲切的情调,从“秦山”、“陇山”、“边城”等字面中,仍然透出一种雄壮气魄。特别是最后一句,但用问句作结,意思并没有那么肯定,其中也包含着“不喜闻”而不得不“闻”之意。这些深长的余味,给全诗增加了悲而且壮的气氛。正如周啸天先生所说:“诗中的边关是那么哀怨又那么令人神往,月下胡笳的声音那么催人泪下又那么富于魅力,读者感同身受。大抵诗人这时已隐约下定亲历塞垣的雄心,此诗可谓其边塞诗的前奏。”(见《岑诗综论》)
这首诗为七言古诗,但开始却用八字句起头,用“君不闻”三字领起,显出陡然而起的气势。首句是问句,末句也是问句,前后呼应十分紧密。“胡笳怨兮将送君”,又用了楚辞句式,倍增激情。中间使用“顶真”手法,如“紫髯绿眼胡人吹。吹之一曲犹未了”、“胡人向月吹胡笳。胡笳怨兮将送君”,语势贯通。全诗换韵频繁,开始四句作一韵(支微通押),较为舒缓;中间四句两句一转韵,平仄交替,由舒缓而变得特别急促;最后又四句作一韵,逐渐回复舒缓。这种错综交织的安排,恰切地表现了起伏顿宕、悲壮淋漓的激情。
这首乐府诗先写游仙的路程,再写谒见、交游神仙,三写学习和修养成仙之道,四写得道后的遨游,篇末点明虽寿比南山但不忘自己的过失。全诗句式长短错落,语气则急缓相间,造成飘忽荡逸的气势,极恰切地表现了游仙的内容。
诗开始就紧扣游仙的主旨,直叙诗人驾彩虹、乘赤云升天。接着写他升天的经历、与众多仙人相见的情景以及在仙境的神仙生活。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在写与众多仙人相见以及神仙生活时,特别写了要断绝人事和长寿,但又不忘自己的过失。既流露了对神仙生活的向往,也没有完全割舍掉对社会、对人生的牵挂。
诗以“驾虹霓”领起,通过层层渲染表达了诗人向往仙界、与神仙交往以求长生不老的心愿。然而,往事历历在目,人毕竟生活在现实世界之中。末句“寿如南山不忘愆”,富有张力。当一个人希望寻求解脱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时,自然会意识到自己塑造的理想国是虚无飘渺的。为此,当诗人以浪漫的笔调写飘飘欲仙的感觉时,就不得不反省过去,为曾经有过的错误提出自责。
全诗虽尽说仙人之事,其本意却与仙人之事无涉。因作者“老骥伏木厉,志在千里。”实不可以消极看。主要实质意图在于运用韬晦谋略而瞒天过海,消减社会舆论误解压力,使政敌不战而屈。同时也要做出功成身退的示范。然而“寿比南山不忘愆”,只要他活着他就要完成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总御皇机,克成洪业的大誓愿。这就是他不忘愆的意思。既然“不忘愆”,又岂能“绝人事,游浑元”!故曹操在《述志令》中称“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竟望已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就流露出了他欲罢不能的矛盾心情。“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齐桓、晋文之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略提其述志之言以示其此诗“不忘愆”之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