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诗人悲叹自己的难堪。作者一生窘境无限:绍兴中应试为秦桧所黜,积极参与张浚的抗金规划,又被罢斥还乡,此次又放任“难于上青天”的蜀地,如一个被俘的囚犯,处境十分窘迫。犹似“不能与齐优遂客于鲁”的孔仲尼。孔仲尼与“齐优”道不合弃生养自己的鲁国去周游列国。司马贞《索隐》:“齐人归女乐而孔子行,言不能遂容于鲁而去也。”此所谓“齐优”,与放翁行迹,殊不相类。故此句“齐优”二字,实放翁信手拈来,率尔成对,未必真用以自喻。首联所写,全在“局促”、“迁流”四字,若泥于“楚囚”、“齐优”,以为放翁必有所指,反失诗意。
颔联诗人借景鸣心中的不平。黄州位于长江中游,三国争雄之地。杜甫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八阵图》)颔联出句,即借用杜诗。此句“英雄”,似可指已被长江巨浪淘尽的三国风流人物。但放翁之意,本不在怀古,故此“英雄”实是自道。其恨,正是上联所言“局促”、“迁流”之恨,是岁月蹉跎、壮志未酬之恨。颔联对句从李贺诗“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铜仙人辞汉歌》)中化出。人虽多情,天意无私。衰兰送客,秋草迎人,于人倍增伤感,于天却是时之当然。而天之无情,又正衬托出人心之不平。此联文约意深,笔力绝高。
颈联续上联,借眼前之景,反复致意“英雄”之恨。那万里入蜀的羁旅之愁,韶华易逝壮志难酬之恨,使作者双鬓频添银丝。孤舟秋日过黄州,两岸秋声不断,秋草衰萎,霜木知秋疏染,令作者感慨无限。万里羁愁,直接点明“英雄”之恨;频添白发,又与草木摇落相映;一帆寒日,对照两岸秋声;黄州城下,点出兴感之地。放翁于此时、此地、此景,总是无限感慨,不能不吐,但又不欲畅言,故但借眼前景象,反复致意。中间两联,虽所写情景相似,但笔法错综,变化无端。
尾联诗人借景感事言志。赤壁尚在,但英雄不可再世,古战场已成旧址,万事尽付东流,世事成败不足道,因而作者认为“生子不须似仲谋”了。此联中诗人借赤壁陈迹感叹朝廷偏安半壁,强敌入侵,思无英雄与敌抗衡,自己虽似仲谋,志在恢复失地,驱逐强敌,但又得不到不思振作小朝廷的重用,还放外任万里之外的蜀地。只有提笔狂书,遂豪情壮志形诸于诗篇了。长江、汉水流域,有赤壁多处。苏轼谪官黄州,误信其地传说,言“簧周西山簏,斗入江中,石色如丹,传云曹公败处,所谓赤壁者。”(《苕溪渔隐丛话后集》)数游其地,作赋填词,语意高妙,堪称古今绝唱。黄州赤壁,却因苏轼之故,声名大振。后人过黄州遂思赤壁,见痴壁又必追忆昔日英雄。特别在偏安半壁,强敌入犯之时,更是思英雄再世,与敌抗衡。放翁于此,却偏道赤壁已成陈迹,万事尽赴东流,世事成败,又何足道,生子何须定似仲谋。放翁一生,志在恢复失地,即使僵卧孤村,犹梦铁马,提笔狂书,思驱敌人,决不会出此消极之言。明王嗣奭评杜甫诗句“儒术于我何有哉,孔丘盗跖皆尘埃”时“说总是不平之鸣,无可奈何之词。”(《杜臆》)此诗末联,也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平之鸣。
题为《黄州》,诗却非常专咏黄州;看似咏古之诗,实是伤感之作。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珅认为“理解此诗,不可拘泥于题目、文字,当于词意凄怆之处,识其激愤之情;于笔力横绝之处,求其不平之气;于音节顿挫之处,听其深沉之慨。 放翁越人,万里赴蜀,苦为微官所缚,局促如辕下驹。”陆游抒写爱国热情的诗篇,有的高亢激昂,一泻千里,有的则悲痛低沉,哀惋悱恻。这首七律基调低沉,是后一类型的代表。
这首小令写羁旅愁怀。开头四句隐含旅愁,接着描绘了一幅萧瑟凄凉的秋天薄暮图,篇末才点明“离人又在天涯”,把离愁乡思一气呵出。全篇语言清丽,情景交融,其主要特色首先是捕捉形象的手法高明,其次是善于运用反衬的手法,其三是衬字多,但多而不杂,运用得圆转灵活,体现了郑光祖散曲创作的某些特色。
此曲一开头,就勾勒出一幅倦客行旅图。“弊”、“倦”、“萧萧”等字眼,显示了征人长途跋涉的经历。而“一竟入烟霞”,则含有漫无目的、不知所之的迷茫意味。这样的起笔,自然引起了读者对征人的关注。
“烟霞”除解释烟云外,还有“野景”的释义,所以“一竟入烟霞”也是为下文集中写景所作的过渡。从第五句起,作者的笔就跟上了游子,从他的眼里来看待面前的野景。时节正是清秋,弓风掠动着田野上的庄稼和水面旁的芦苇。“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诗经·王风·黍离》)“兼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秦风·蒹葭》)弓风里的禾黍使人感到衰凉,秋水边的兼葭使人感到寒凛,对征人来说,这一切就是“动羁怀”,这三字决定了他审视秋景的黯淡心理。向前方看是几株老树,停栖着数不清的缩头垂翅、无精打采的乌鸦。仰望天空,是几阵南归的大雁,呀呀地啼叫着投向沙岸暂息。“千点万点”与“三行两行”在视觉上形成了密与疏的对比,但触发的愁意却没有数量上的差别。这样的秋景连读者也感到凄凉,征人惹动客愁,不堪忍受,是情理之中的事。
接着出现了水村山郭。水流南折,产生了旋涡,渔夫设网张竿,等着鱼儿上钩。写出渔具钓船而不见主人,当是时辰已暮,各自归家造饭。再远一些,小桥尽头的溪岸边,竹篱茅舍,隐约可见几户人家。溪沙上不见浣洗的人影,看来也是同样的缘故。极目遥望溪后的山谷,血红的丹枫,金黄的野花,尽扑眼帘。色彩如此明丽,可知是留住了夕阳的影子。这一段秋景若让读者欣赏,应当承认说疏朗清丽,大可流连。但对于浪迹天涯、无家可归的征人来说,除了凄凉断肠,还能有什么感想。末两句点明题旨的感慨,可以说是征人迸发着血泪的呐喊。这同马致远的名作《天净沙·秋思》一样,都是在写景之末点明“人在天涯”,用景色来衬现旅愁。但由于两者篇幅不同,便自有铺陈与含蓄的区别。
金代董解元《弓厢记诸宫调》有一首《赏花时》:“落日平林噪晚鸦,风袖翩翩吹瘦马。一径入天涯。荒凉古岸,衰草带霜滑。瞥见个孤林端入画,篱落萧疏带浅沙。一个老大伯捕鱼虾,横桥流水,茅舍映荻花。”该曲与之有相近之处。可见元散曲选取典型景物的写法,是继承了民歌与民间说唱文学的传统。
上片:“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毛泽东是先到长沙,再到武昌的。但他不是简单地讲这次的旅程,却借三国时代吴国的童谣来加以化用,这就与简单的叙述旅程不同了。《三国志·吴书·陆凯传》称:吴主孙皓要把都城从建业(故城在今南京市南)迁到武昌,老百姓不愿意,有童谣说:“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当时孙皓迁都,使百姓服劳役。百姓用船运送迁都物资,逆流而上,深感烦苦,所以有这童谣。而事实上,当时作者已经找到了一条反映中国客观的经济规律适合中国的路线。所以作者对这个童谣,反其意而用之,说成“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长沙水”是长沙有名的白沙井水,武昌鱼是古武昌(今鄂城)樊口的鳊鱼,为著名的团头鳊或团头鲂。通过这样的化用,正表达出作者从长沙到武昌,一路上非常愉悦的心情,也表达了人民的幸福安乐。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写出长江奔流到海的气势,写出横渡长江的游泳的壮举。“极目”,用尽目力望去,表示望得远。“楚天”,武昌一带是过去战国时代楚国的地方。下一“舒”字,既写那里的天地空阔,一望无际,感到舒畅;也写出在大江游泳的舒适,这里也表现作者游泳技能的卓越。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在长江里游泳,是有风浪的。作者高超的游泳技能,可以驾驭风浪,所以“不管风吹浪打”,不把风浪看做一回事。在长江中游泳,胜过在庭院里散步,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因在庭院里散步,有院墙围绕,难免感到局促。假如结合作者当时的心情,像作者说的“前八年照抄外国的经验”,那还有个框框,即以外国经验为框子,像在庭院散步那样,有围墙围绕着。“从1956年提出‘十大关系’起,开始找到自己的一条适合中国的路线”,打破了“外国经验”的框框,不正是“今日得宽馀”吗?这就想到按照客观经济规律来进行建设了。
“今日得宽馀”是上阕的感情基调,是对这次游泳的总括。在这样的基础上引出了上阕的结束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上二句是毛泽东游泳之际见长江逝水,联想而及孔子的话,然后一字不差地截取了《论语·子罕》篇中的成句,直接把中流搏击风浪同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联系起来。这里既有对时光流逝的慨叹,又有对峥嵘岁月的怀念;既有对历史的追溯,又有对自然规律的探究;既有对生命的感悟,又有对世事人生的思索;既有感情的憧憬,又是只争朝夕、催人奋进的号角。
词的下阕展描写了在社会主义条件下长江的伟大变革。“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以“风”字起,紧接着上阙意脉,瞩目两岸景色,一“动”一“静”,相映成趣。一“起”则耸然挺拔,发起新意,充分表现了今天中国人民建设祖国、改变山河的豪迈气概。又由眼前景象引起了对未来景象的展望。前两句,先就眼前最突出的大桥建设展开,写正在付诸实施的部分宏图,不仅写出了大桥兴建的飞快速度和即将见到的大桥凌空的雄伟形象,而且写出了一桥贯通大江南北的历史意义。
全词运用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谱写了一曲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战歌。
发端“春语莺迷翠柳。“烟隔断、晴波远岫”二句,以丽语勾出春暖花开的美景。“春语”句为近景,着“烟隔断”三字,点明下面所写“晴波远岫”是远景,开头所绘之春景,有柳之翠,莺之黄,山之青,水之绿,色彩鲜明清丽;有峰峦之静谧,水波之动荡,翠柳之摇曳,黄莺之歌唱,组成了一幅有声有色、动静交织、远近交融的立体画面。这画面充满蓬勃的生机,为下文起着反衬的作用。
“袖炉香”三句,写闺中人在薰香的室内,敬请春风的吹拂,“吹透”二字,刻画出闺中人要驱走重帘叠幔所造成的寒气与重压之情何等强烈。这里没有春天来临的欢愉与轻松,由此将“闺怨”正面作了暗示。
过片紧承“倩东风”,“花讯催时候”写闺中人盼望春天的迅速到来。“旧相思、偏供闲昼”一句,以直抒胸臆手法写出“闺怨”之情。“旧相思”与上片的“寒压”相呼应,可见“寒压”之感绝非客观的重帘叠幔所致,而是有内在的原因。因此,就更感到永昼漫漫,百无聊赖了。“春澹情浓半中酒”一句,继写闺中人的所为所感。正因“春澹情浓”这种感情的反差,造成的内心矛盾,也只好以酒消愁了。然而酩酊之后更引起身体不适。最后道“玉痕消,似梅花,更清瘦”,以闺中人玉损香销,如清瘦的梅花作结,从而将“闺怨”之情一笔托出。
此首小令在艺术颇具特色:一、含蓄委婉以景托情,反复渲染,揭示主旨。开章描绘春景之美,用以反衬闺怨之情,后以帘幔塞压从正面衬托闺怨,进而以“倩东风,与吹透”表达闺情之渴望;下阕又以闲昼相思,情浓病酒来揭示“闺怨”,最后以玉容消损如清瘦梅花的比喻将闺怨写足。二、善于炼字。词语声调铿锵,色彩鲜明,景物描写富有主体感。如“春语莺迷翠柳”一句,写翠柳飘拂,黄莺婉转,不仅有声有色,动静交织,而且加上一个“迷”字,将黄莺拟人化了,有力地表达了人对春天的喜悦之情,它起了诗眼的作用。又如“晴波远岫”二个词的修饰语为“晴”“远”二字,于是就将晴空如洗,水波荡漾,峰峦起伏,山青如黛的美好境界勾出。
全诗可分为五段。前四句为第一段,接过卢侍御《通塘曲》“通塘好”的话题,总言通塘好,并指出通塘所在。青萝四句写通塘的人物活动。钓翁,都是隐者,鼓棹、渔歌,志趣不一,互不交往,互不相识。
浣纱女郎,足肤鲜白,在清水的映衬之下,格外好看。以上是正面实写。行尽四句为第四段,言通塘可与武陵的桃花源相媲美,甚至超过桃花源。
前二句说通塘湖面碧流幽静,疑是桃花源的溪流;后二句说,桃花源里鸡鸣犬吠的景象甚至比不上通塘之美。这是侧面虚写。“通塘不忍别”等十句写诗人游览通塘的感受。前二句说游通塘不忍离去,徘徊犹豫。
偶逢四句写偶逢佳境而心醉。佳境即:鸟从天来,月出山青,风吹竹响。这些都透露出通塘的“幽”来。长吟四句诗人说自己口诵着卢侍御的佳句,眼望银河,足拨清波,心情无比舒畅,想到梁鸿和其妻孟光当年在会稽过得那么和谐愉快,但也比不上自己游通塘这么快乐。